隨着那道力,她被帶到了一處沒人的地方。
周圍燈火通透,種着很多棵樹,少了幾分喧譁,多了幾分安寧。
此刻,天色越來越暗,也開始起了小風,吹得掛在隅角上的那幾盞紅燈籠使勁搖擺,導致裡頭的燭光隱隱閃爍,彷彿隨時都要滅了一般。
紀雲舒方纔因爲走得太快,還有些喘不過氣來,等緩過來時,纔看清那個將自己帶走的人。
“衛奕?”
衛奕那張乾淨的臉蛋映在燈光下,彷彿有無數的光點正在慢慢磨平他的菱角,溫潤如玉,那雙清冽的眸帶着溫情濃烈的愛慕,落在紀雲舒的身上,卻帶着一股淡淡的憂傷。
他擔心的問道,“舒兒,你沒事吧?”
搖頭!
“沒事。”她笑了笑,看了看周圍,深吸了一口氣,“還是這裡好,安安靜靜。”
“那我們就多待會。”
“好。”
“就你跟我。”衛奕刻意強調。
紀雲舒對上他的視線,伸手在他腦袋上摸了摸,寵溺的說:“好,就你跟我。”
他當下揚起一個大大的笑。
可當紀雲舒將手從他腦袋上放下來的時候,才滑到半空中,就被他擒住。
握得很緊!
深情凝視着眼前的女人。
紀雲舒微怔,似乎有些不習慣。
不是不習慣他握住自己的手,而是不習慣那樣的眼神。
因爲衛奕越是這樣,她便覺得自己充滿了罪惡感和歉疚感。
於是——
她用力將手從他指尖裡一點點抽離。
假裝什麼都沒發生!
可衛奕的眼神並未“收斂”,反而更濃烈了幾分。
她則極力避開,擡步走到一棵大樹下,漫不經心的伸手摺了一片葉子下來,揉搓在手裡,說,”冬天一到,這些葉子也冰冰涼涼的。”
衛奕:“等春天來了,一切就好了。”
她嘴角勾着一抹苦澀的笑。
不知如何回答。
等她打算再折一片葉子下來的時候——
衛奕忽然展開雙臂,一把將她攬入懷中。
她還未反應過來,身子已經撞進那個溫暖的胸膛裡,冰冷泛紅的鼻尖上撲來一陣暖意,使得她渾身一酥。
那種感覺,既讓她安心,又讓她害怕極了。
衛奕緊緊抱着他,緩緩低着頭,將臉埋在了她的髮絲上,均勻的呼吸聲輕輕的撲在紀雲舒的耳畔和脖子上。
酥酥的。
麻麻的。
她不由的渾身一顫,不敢亂動。
周圍樹葉的颯颯聲漸大,風聲捲進耳朵裡帶着一種辣疼的刺痛感。
燭光將二人的身影拖得越來越長……
良久——
衛奕對着她的耳畔說:“如果我們沒有進京,如果你沒有遇到容王,如果爹跟娘都沒死,舒兒,我們是不是成親了?”
呃?
那樣的聲音自他喉中滾出,是那般的無奈和憂傷。
紀雲舒雙手無力吊在兩旁,緊緊的攥着自己的衣襟,用力到指尖也漸漸泛白起來。
“衛奕?我們……”
打斷!
“我知道。”
“……”
“我知道沒有如果,也知道就算有如果,我也改變不了什麼,到最後,你還是會遇上他。”
語氣透着悲涼和憂傷。
“呃!”紀雲舒眼眶頓時便紅了,張了張嘴,話卡在喉嚨裡,一句也說不出來。
衛奕就這樣抱着她很久很久。
直到——懷中的女人顫抖的厲害,他才鬆開了她。
她垂着目光,不敢去對視眼前男人那道溫和的視線。
衛奕慢慢從袖中取出一個精緻的盒子,亮在她面前。
緩緩打開!
裡面裝着一支簪子,碧玉通透的圓玉鑲在簪子的頂端,周圍用一根金線裹一圈,簡單、好看。
那是在給唐思買玉的時候,他偷偷挑選的。
他拿出來,捏在指尖,嘴角微勾,然後插進了紀雲舒的髮髻上。
好看!
那顆玉印在光下,泛着翠綠的光。
“真好看,舒兒能不能答應我,永遠都別它摘下來?”他滿眼期待。
紀雲舒卻口乾舌燥,擡起頭,凝視着衛奕的眼神。
不語!
是答應了?
還是不答應?
見她良久不迴應,衛奕低頭,忽然在她額頭上輕吻了一下,認真道:“舒兒,能不能給我一次機會,真真正正的一次機會。”
“衛奕?”
“你可以不用急着回答我。”
“不是……”紀雲舒十分嚴肅的告訴他,“我們是親人。”“可我不想只是親人!”他大聲道,“從第一次見到你,我就知道這輩子非你不可,這麼久以來,是你一直陪着我,保護着我,我也真的很努力很努力的像做個正常人,能像你保護我一樣保護你,我現在可以
了,我能做到了,舒兒,我不再是以前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傻子,容王能爲你做的,我豁出性命也能爲你做!”
紀雲舒渾身抖顫,落了淚,淚水滑落,滲進皮膚裡,像灌了硫酸一樣疼得要命,胸口也彷彿紮了一根針,痛得她四分五裂。
理智告訴她,不能這樣!她往後退了一步,眼神堅定,看着稍顯激動的衛奕,告訴他,“我一直將你視爲親人,以前是,現在是,今後也是,我希望你也是這樣想的,而我的心意已經早早告訴過你了,衛奕,我說過,我可以照顧你
一輩子,甚至可以爲你去死,但是對不起,我不能愛你,明白嗎?”
“不能愛?”
“是!”
衛奕眼眶發紅,所有的勇氣都被剛纔這番話壓了下去。
像遭受打擊過後十分無助的孩子。
她知道自己如同拿了一把刀子正狠狠插在衛奕的胸口上,並且不止一刀。
可她何嘗不痛?
那種痛,幾乎要了她的命。
爾後,衛奕輕喚了一聲,“舒兒。”
然後試圖去拉紀雲舒的手。
她卻往後退了一步!
衛奕那隻落空的手便停留在了半空中,而塞進他手中的,則是剛剛他插進紀雲舒頭上的那根簪子。
她拔下來,還給了他。
“對不起衛奕。”
這簪子,她不能收!
衛奕握緊那根簪子,終於點頭頭,“好,我知道了,也不想爲難你,不過舒兒,你一定要記住,不管什麼時候,只要你覺得累了,只要你需要了,我都會在你身邊,不管什麼時候。”
說完,他嘴角帶着笑容。
溫暖如春!
他總是這樣,乾乾淨淨的。
不帶半點雜質。那樣舒心的笑,讓紀雲舒的內疚感漸漸消散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