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的大學生活即將結束,大家都在忙着寫論文,只有我們系是很輕鬆的。我們只要作一幅自己喜歡的畫就可以結業。而且老師給出的題目是----無題。
即便如此,我們美術系依然認爲‘無題’比其它系的論文還要難上加難。真因爲無題,所以大家都在犯愁該如何作這幅畫。畫得好與壞都是很難區分的,老師又會用什麼態度審覈呢?
“小雨,別擔心,像你這麼有天賦的才女,還會怕區區一幅畫不成。”宋嫺雅坐在校園CAO場旁邊的長椅上安慰我說。
我無語。
“就是,小雨,你是我們中最先找到工作的,也是我們中首先賺錢的,更是第一個學生辦畫展得到大衆讚揚的,這次你也會是你們美術系的一個奇蹟的。你隨便畫一個出來就能令大家刮目相看。”小優在一旁吹碰道。
“喂!康小優,我們都快讀完大五了,也就是說咱們要畢業了,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嫺雅質問小優。
“什麼?”康小優被問得一頭霧水。
“這意味着我們即將踏入社會,走進另一個圈子,那裡就像個大染缸,無論你原本是什麼顏色,多麼五彩斑斕,最終我們都會變成黑色。”嫺雅對小優說。
“那又怎樣?嫺雅姐。總之我不會變,莫言表哥絕不會變,因爲我們心中充滿愛。”小優很自信的說。
那時,康小優並不知道社會是什麼,也不懂得她和表哥滿腔熱血用愛選擇醫療這個行業裡那些不爲人知的荒唐事兒。大概嫺雅過早的接觸社會的緣故,相比之下,他是最有發言權的人,這一路走來,她都是憑着自己的力量打拼出今天的成績。畢竟執行總監這個位子不是人人都能坐上去的,而且嫺雅竟那麼快奪魁,奇葩一處!
“好好好不跟你爭辯這個話題,只有撞了南牆,咱家康小優纔會回頭。作爲朋友的我,只是想提醒一下沒腦子的康小優,畢業後你必須改掉一個致命的毛病。”嫺雅認真的說。
“什麼?在下洗耳恭聽。”小優裝作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不要老是接着我的話說下去。你要有自己的主見,即便不確定是錯還是對,也不要跟着別人後面走。這樣的你將來工作了,會被別人當做子彈發出去的,知道嗎?”
“嫺雅姐,的太深奧了,不明白。”小優聽得直撓頭。
“聽不明白就算了,反正踏出社會後,你一定會做一次子彈的。”嫺雅無視康小優。
“什麼?什麼什麼什麼呀!”
小優開始有些急了,她似乎要很久很久以後纔會明白嫺雅的忠告。
“以後你就會懂了。我的論文已經做完了,本人勝券在握。公司批准我畢業後分一套公寓給我,我可以接爸爸過來養老。康小優和言子這麼有愛心,相信你倆也會以優異的成績畢業的,哦??”嫺雅試探着問小優。
小優有意迴避這個問題不答,有誰不知道康小優在他們系是出了名的掛科大王,理論知識馬馬虎虎,技能操作可真的是馬--馬--虎--虎呀!每次在校園裡見到小優穿着一身潔白的護士服,我時常會想起那該死的##第八章事件,她除了有着一顆充滿愛的心之外,在這個專業裡需要摸索好久才能夠勝任這份職業。
“算了,還是先幫小雨解決那個畫的問題吧!”
很明顯,康小優被宋嫺雅看穿了,於是轉開話題。
我依然不語,事實上我只是被他們倆拉到CAO場上曬太陽而已,可我的思緒一直沒有離開過老師給出的難題上,我絲毫沒有理會他們的談話內容。在同一時間裡,我倒是對不知從哪裡飄過來帶着雜亂聲音的一首老歌產生了共鳴。
我起身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嫺雅和小優對我突然的舉動感到驚奇,於是也莫名其妙的跟了上來。
忘不了忘不了
忘不了你的錯
忘不了你的好
忘不了雨中的散步
也忘不了那風裡的擁抱
我走出CAO場,朝着聲源走着。
忘不了忘不了
忘不了你的淚
忘不了你的笑
忘不了夜落的惆悵
也忘不了那花開的煩惱
走近一些,聲音還是斷斷續續在我耳畔迴盪,我能聽到些許歌詞,其中有三個字不斷的重複,很容易聽到,即‘忘不了’。
寂寞的長巷而今斜月清照
冷落的鞦韆而今迎風輕搖
它重複你的叮嚀
一聲聲忘了忘了
它低訴我的衷曲
一聲聲難了難了
我走過一棟教學樓的拐角,聲音離我又近了些。我能夠清晰地聽清整段歌詞和那美妙的樂曲。
忘不了忘不了
忘不了春已盡
忘不了花已老
忘不了離別的滋味
也忘不了那相思的苦惱
音樂是從一層的音樂教室傳出來的,此曲爲一首老歌,名爲《新不了情》。
心若倦了淚也幹了
這份深情難捨難了
曾經擁有天荒地老
已不見你暮幕與朝朝
這一份情永遠難了
願來生還能再度擁抱
愛一個人如何廝守到老
怎樣面對一切我不知道
回憶過去痛苦的相思忘不了
爲何你還來撥動我心跳
愛你怎麼能了
今夜的你應該明瞭
緣難了情難了
一曲蔡琴的《新不了情》曲終,透過落地玻璃窗,我看到任學禮老師坐在教室中央啜泣,我從未見過學禮老師如此不堪的樣子,和我們平時認識的他判若兩人,一直以來他帶給我們的只有歡聲和笑語。而此刻,陪在他身邊的只有那部舊的不能再舊的老式放磁帶錄音機,他的神情如同蔡琴的歌曲一般,充滿着憂傷和哀愁。他似乎在思念着一個人,一個他用盡一生傾其所有愛着的那個她。正如歌詞裡唱的:曾經擁有天荒地老...願來生還能再度擁抱...回憶過去痛苦的相思忘不了...緣難了情難了......
“那不是學......”
我急忙捂住小優的嘴巴,示意她不要出聲。我將小優拽到一處隱蔽的地方,避開學禮老師。
“小雨,你幹嘛呀!我都喘不過氣了。”小優掀開我的手,埋怨道。
“康小優,你小聲點,別讓學禮老師發現我們。”嫺雅小聲說。
嗯!我對小優點了點頭,然後用手語跟小優說,“小優,我們先離開這裡吧。”、
我們離
開音樂教室,一邊走着,一遍解釋給小優聽。、
“學禮老師一定不希望我們看到他那副摸樣。”我用手語講。
“是的,他平時故意裝出一副滑稽的樣子,取悅我們,是想把他樂觀的一面展現給我們,而不是剛纔的他。所以我們也不要拆穿他。”嫺雅說。
“嗯,他一定有什麼難言之隱......”我接道。
“或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無法忘懷。”嫺雅說。
事實上我跟嫺雅的想法大致相同,我們突然想到了一個人......
“學禮老師的妻子!”
嫺雅說出的同時我也做出相同的手勢。
“知道學禮老師悼念他逝世已久的妻子,你們還拉我出來幹嘛!不是應該上前去安慰他媽?”小優反駁道。
“真不知道康小優是吃什麼長大的。”我心裡想着。
“康小優,你是吃草長大的嗎?學禮老師如果想別人知道的話,就不會躲到那麼隱蔽的地方去了。”嫺雅幾乎是喊出來的。
什麼時候開始,我與嫺雅變得如此默契呢?
小優委屈的回答,“知道了,幹麼對人家那麼兇嘛!”
“寶貝,原來你在這兒呀!”表哥從遠處跑過來。
顯然表哥是來找康小優的,看他對小優親暱地表情,令我頭皮着實發麻。
“表哥,你來找小優呀!”我微笑着用手語提問。
“是呀!表妹。畢業作業做好了嗎?聽說你們系給出的題目不簡單哦!歷屆畢業試從未有這麼奇特的考覈方式。不過我相信我們的小雨一定能夠順利通過的。哦?”表哥安慰我說。
“趕緊跟你的寶貝兒約會去吧!”嫺雅陽奉陰違的語氣對莫言說。
“哦!小優,我們走吧!檳城城北新開了一家旋轉餐廳,聽說整個餐廳是一直旋轉的,耗資一個億呢!我帶你去感覺一下,怎麼樣?”表哥欣喜地對小優說。
康小優見到吃的還不第一個衝上去,兩忙回答,“好哇!好哇!我們開走吧!纔不要聽你們倆在這裡訓斥我。”小優裝出一副委屈的樣子來。
“Let`sgo!嫺雅要不要一起去?”表哥正經的試探着問她。
“我還算識趣的,不做你們的電燈泡了。我今天也與佳人有約。我們一起走吧!可憐了我們的小雨了,把你一個人丟下,真不好意思。”嫺雅憐憫的對我說。
“不要緊,你們走吧!等一下,我會約焦健去體育館打羽毛。”我告訴他們。
我和嫺雅三人分手後,一個人坐在CAO場的長椅上思考很久。我已經不去想我的畢業試了,反而學禮老師的問題更加令我好奇。他似乎有一些心結無法解開,思念妻子是一件憂傷的事情,可據我所知,學禮老師的妻子已經去世很多年了,能夠令一個人如此悲傷的人莫過逝去的摯愛,倘若多年後依然如當初悲傷至極,那份情感未必是愛。我感覺學禮老師與他的妻子之間似乎有個結,這個結一直糾纏着學禮老師。我大膽的猜測着。這樣的第六感在我失語後,曾有過幾次,而最後都應驗了。我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竟有這樣的神力,我想大概是上天賜給我的天賦吧!我失去了說話的能力後,作爲旁觀者的我,卻更加懂得如何認真地傾聽別人的內心。我不是先知,但覺悟很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