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鳶很可悲,因爲她剛一穿越就被炮灰了。
穆鳶也很幸運,因爲他發現自己沒有徹底死絕,而是成了鬼。
她是無神論者,從來不相信什麼妖魔鬼怪的事情,但是現在連穿成自己小說裡頭的炮灰這種事情都發生了,還有什麼發生不了的?
穆鳶很自然的就接受了她現在成了個阿飄的事實,低頭看了看身上,一身素白的儒裙遮蓋住了身體。
因爲是鬼,沒有實體,所以穆鳶無法從水面或者鏡子裡看到她自己現在的模樣。
小說裡頭的宋璃長的是很漂亮的,在宋婉言被圈在後院不得出的時候,宋璃是整個京城裡最好看的女子。當然,一切都在宋婉言現於人前時成了泡影,不過穆鳶並沒有自虐到要和主角比美的程度。
她只是擔心的是,電視劇裡頭的鬼總是蓬頭垢面,面目可憎。雖然現在死了,可是穆鳶可不希望她也變成那個樣子,女孩子總是喜歡好看些的。
穆鳶飄出了屋子,一眼就看到了趴在地上哭的悽慘無比的碧荷。
這讓穆鳶有些不忍心,這是個好姑娘,忠心也老實,只不過穆鳶記得就在十天後宋璃下葬時,碧荷也跳進了墳墓裡陪着宋璃去了。
眼睛轉向了一旁,近在咫尺的兩個人讓穆鳶一愣。
男人身材頎長,姿容英偉,一身藏藍色的錦緞長袍看上去甚爲貴重。他的眼睛裡帶了不捨和憐惜,只不過卻不是因爲死在屋子裡頭的宋璃,也不是因爲趴在面前哭的撕心裂肺旳碧荷,而是緊緊的看着懷中的女子,一眨不眨的。
而依靠着男人的粉衣女子正拿着錦帕抹了下眼角,一雙桃花般好看的眼睛中簌簌的流着淚珠。女子纖細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抓住了男人的衣衫,聲音溫柔卻又哽咽的讓人心疼:“三郎,姐姐去了,姐姐的孩子也沒保住,我……我恨不能和她一起去了纔好。”
男人臉上露出了更加憐惜的神情,他抱緊了粉衣女子:“婉言,莫要如此,這一切都是宋氏的命,我知道你難過,但也莫要爲了她苦了自己。”
“三郎。”男人的話似乎感動了女子,她哭的越發慼慼起來。
可是沒人看得到,站在他們面前的穆鳶現在的臉都快要皺成一團了。
瑞王蕭宇承行三,想來被女人稱呼爲三郎的就是他了。而粉衣女子稱宋璃爲姐,這瑞王府裡也只有宋婉言一人。
看着自己塑造出來的男女主角,男的高大帥氣,行爲有禮,女的溫婉賢淑,姿容俏麗,怎麼看怎麼是一對璧人。
但是往往角度不同看到的事情就不一樣,剛剛經歷過徹骨的疼痛以及一屍兩命的可悲死法的穆鳶,此刻看着相擁的兩個人,卻只想一巴掌呼他們臉上。
裡頭的女人,屍骨未寒,你們一個是她的夫君,一個是她的親妹,卻不想着爲她悲傷一下,卻要在那個可憐女人的門口秀恩愛,擺出一副情深意重的模樣,要不要臉啊。
而且穆鳶聽得很清楚,宋婉言的聲音,和剛剛在窗外說保孩子放棄她的是同一個。
穆鳶氣得發抖,事實上她真的擡手打過去了,無奈已經成了女鬼的穆鳶根本沒辦法打到人,她的手臂直接從兩個人身體中穿過去了。
不想再看這兩個人你儂我儂,穆鳶帶了一肚子怨氣想要離開,卻在經過花園的時候聽到了一個聲音。
“那碗雞湯倒了沒有?”
雞湯?穆鳶愣了愣,然後就飄了過去。成了鬼少數的幾個好處裡就是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別人面前偷聽,絲毫不用顧忌會不會被發現。
萬一被發現,嚇死的也是別人。
飄過了一座假山,穆鳶看到了兩個穿着和碧荷差不多衣服的丫鬟,其中一個看上去頗有些盛氣凌人的架勢,個子也高,而另一個則有些唯唯諾諾。
就聽到那個高個丫鬟說道:“阿紅,雞湯和那藥底子,切記都清理乾淨。主子吩咐的事情,你可不要留了尾巴,不然誰都救不了你。”
“芊芊姐,我知道已經把雞湯倒了,碗也砸了,你可莫要嚇唬我。”阿紅抿緊嘴脣,臉上還有些白。
芊芊則是露出了笑容,看上去對阿紅的話頗爲滿意。她伸出手,從自己的頭上拔了一根碧玉簪子,瞧着那玉脆生的很,微微低了頭便將它輕輕地簪進了阿紅的發間。
阿紅伸手摸了摸,而後就露出了笑容。
“王爺讓我告訴你,這事務必要咬住死扣,任誰都不能說的。”芊芊說着,又從袖口拿出了一包銀子,“這裡頭是十兩銀子,還有你的賣身契,帶着這個速速離開吧,以後不要再回京城。”
阿紅看上去倒是沒多少留戀的,她本來就是瑞王府的粗使丫頭,慣常不被人記得,哪怕現在跌死了也沒人收屍。如今能得了銀子回家自然是好的,雖然只有十兩,但是也足夠阿紅幾年吃喝不愁,況且還有賣身契,這可是求都求不來的東西。
歡喜爬上了眼角眉梢,阿紅拿過了銀子塞進懷裡,伸手摸了摸確定妥帖的放好了,方纔說道:“謝謝芊芊姐,我定然聽了王爺的話,再也不回來了,以後……”
突然地,阿紅就住了口,就連芊芊的臉上都略略白了一層。
使勁的搓了搓手臂,阿紅猶豫的問道:“芊芊姐,你絕不覺得冷了?”
芊芊只覺得突然一陣冷風吹來,徹骨的寒意讓她汗毛倒豎。擡眼看看日頭,分明是太陽高懸,但即使站在陽光下卻還是覺得渾身發冷。
阿紅沒得到芊芊的迴應,抖得越發厲害,本就膽子小,加上剛剛做了虧心事,阿紅的聲音都在打顫:“你說是不是王妃娘娘回來了,她回來找人報仇……”
“住口!沒影兒的事情說什麼說!”芊芊厲聲呵斥了阿紅一句,自己卻也不願多呆,隨便推了她一把就快步離開了。阿紅抱着胳膊揣着銀子,也速速走掉。
留在花園裡頭的,就只有穆鳶。
穆鳶清楚地記得,自己在還沒醒過來時嘴巴里被人灌了東西,那略帶苦澀的味道恐怕就是被下了東西的雞湯。雪崩,胎死腹中,怕也都是這東西搞得。
指使了這些的人,居然是蕭宇承……
穆鳶氣得發抖,蕭宇承是個對待外人心狠手辣的主,畢竟小說裡頭的男主大部分都是那個調調的。可他這股子心狠手辣居然用在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身上,簡直就是人渣!
身上的雪白襦裙微微飛起,穆鳶恨不得現在就把蕭宇承掐死了事,被小說裡頭的主角害死了的恐怕她還是頭一個。
不過就在此時,穆鳶聽到動靜,她猛地回頭,就看到有人近在咫尺幾乎貼到了她臉上。
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穆鳶看着面前的男人,面若冠玉眉若寒星,相貌自然是好的,但最讓穆鳶矚目的是他腰上的一塊玉牌。
董。
她記得,能夠在王府中隨意走動還姓董的男人,就只有蕭宇承的至交、幫着蕭宇承榮登大寶的董黎軒。他爲了董黎軒謀劃良多,日後官拜宰相榮耀一生。
只是現在,未來的一品大員還只是上騎都尉,文官做武職,正是不得志的時候。
雖知道這人瞧不見自己,可是穆鳶還是往後退了退,退開了也算是能看清楚董黎軒的神情,只見男人緊皺雙眉,顯然是聽到了剛剛兩個丫鬟下人的對話。
穆鳶突然有了些希冀,盼着他做些什麼,可最終,男人也只是嘆了口氣,直接轉身離去。
心涼了半截,穆鳶握緊了拳頭。
活人幫不了自己,那當了死人總能報仇纔是。
但不等她付諸行動,就感覺到自己的手腕被人死死攥住,一個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這鬼顏色這般好,倒也是難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