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胡仙仙的喝問,那些女人沒有回答,也沒有羞愧或者畏懼,她們只顧七嘴八舌的說着污言穢語。
這情形讓胡仙仙很納悶兒,若說這些富戶家的小妾婢女本來就淫 賤,那沒出閣的小姐總該矜持點吧?她見她們之中有個女子約是十五六歲,衣飾稍整潔些,也沒有塗脂抹粉,應該就是這家小姐,她反倒是嚷得最大聲。
這家小姐嚷着嚷着就雙手使勁捶打冰罩,目光裡滿是瘋狂。胡仙仙擰眉盯緊她的眼睛,看出她已經神智昏亂。
冰罩看着很薄,卻是很難敲碎,那個嬌滴滴的大小姐焦急起來,招呼着其他人一起來敲,還罵罵咧咧:“打碎這個罩子,把這個賤人拖出來!哈哈,想跟我搶羊公子,看我不打死她……哈哈……”
“她是想來收了羊公子的……不是跟你搶人,快停手!看你把手都捶破了……”一個看起來略老成些的女人拉住那小姐,言語間顯得比其他人稍微清醒些。
那小姐不聽,瘋笑着對冰罩亂捶亂打,破皮的手滲出鮮血,滴落冰罩上。胡仙仙看着冰罩上鮮血浸染的刺目紅斑,漸漸明白這些女人護着羊妖的因由。
這種自稱鬼金羊後裔的羊妖天生性 淫是因練了某些族傳邪功。這隻羊妖能從程浩風手中逃脫,必然功力不低。這隻羊妖逃脫後肯定會用邪法迷惑女子爲其所用,她們都因此失了常 性。
想及此處,胡仙仙散去冰罩。她素手輕翻間就御出一元渾真簪,簪劃熒光,使四個女子暈倒在地,獨留那個稍微清醒些的女子。
“你來說說你們是怎麼被那羊妖迷住的,說了實話,我可以想辦法救你們。”爲了防止她亂抓亂摸,胡仙仙變出繩子捆住她再問。
“救?咋救?讓我們哭得稀哩嘩啦的跪着求老爺放我們?哼,他會放我們纔怪!等抓了羊公子,就得把我們綁去活活燒死!”她憤憤說道。
“她們可能全都瘋了,你還是清醒的,是不是因爲你自願跟了那羊妖?”胡仙仙察覺她對這個家有恨意,試探着問。
“自願的,當然是自願的!羊公子對我可好了,我們都相好幾個月了……哼……要不是她們多嘴亂說,我才捨不得讓她們勾引羊公子!”
她說她與羊妖相好了幾個月,那就是說有可能在韓澤熙登基前這羊妖就潛伏在京城中,並不是爲了刺殺韓澤熙臨時來京。如此看來,羊妖並不只是誠郡王收買的刺客,還應有其他身份。
胡仙仙迫使自己再冷靜些,爭取儘快套問出羊妖下落。她朝那女子笑了笑說:“看來你是真心喜歡他,沒有因爲他是妖怪就嫌棄他。”
“妖怪比人好!哼,囉哩巴嗦說啥廢話?你不就是想讓我告訴你羊公子藏在哪兒?想都別想!最恨你們這種管閒事的和尚道士了……要不是你們,羊公子根本就不會受傷,也用不着躲躲藏藏……”她發連珠炮似的叫罵起來。
胡仙仙任由她罵,等她罵得口乾舌燥才說:“人與妖終究有差別,你不懂妖的想法,怎麼敢肯定他也是如你一般用心來對待你?”
“誰要他也用心來對待我?只要他讓我快活,給我錢花,我就死心塌地跟着他。你休想挑撥我和他的關係!想從我嘴裡套話,門兒都沒有!”她朝胡仙仙齜牙咧嘴,面容顯得很是猙獰。
胡仙仙拍了拍頭,不知該怎麼辦了,這個女人還有清醒的認知,但是她的情緒已經偏激得和瘋子沒有兩樣。
沉默,長久的沉默之後,胡仙仙頹喪地出了門。她去正堂找到血無仇,簡略說了那些女人的情況。這家的老爺和發現羊妖做怪的老者在一旁也聽着,當說到是她們之中有人故意引來羊妖時,老爺驚問那人樣貌。
胡仙仙說了之後,老爺詫異又傷感的不斷嘆氣:“是她?咋會是她……她咋要這麼害我?他就算害我,又怎麼捨得害我女兒?”
“她有什麼不同?她窩藏羊妖、故意害人的可能性爲什麼比別人低?”胡仙仙聽出他話語裡的傷感多於驚怒,這很不尋常。
如果說是羊妖在她們不知情的情況下糟蹋她們,那還情有可原,可那女子明顯是夥同羊妖來害自家人,老爺怎麼會這種反應?
老爺嘆着氣就趴在桌子上小聲哭起來,鄰居老者使個眼色出了門,胡仙仙和血無仇跟了出去。他們知道老者可能要說什麼涉及老爺隱私的事,不好當着老爺的面說,才引他們出來。
出來後,老者告訴他們,那個引狼入室的女子是個丫鬟,但又不同於粗使丫鬟。這個丫鬟與已亡故的夫人是遠房親戚關係,府裡的人都稱她大丫頭。
因了那層親戚關係,夫人臨終前把小姐託付給她照看,又說老爺要續絃就娶大丫頭。
大丫頭盡心盡力照顧小姐,可她瞧不上尋花問柳的老爺,想着以後出了府找個小夥子一根一蒂相伴到老。
這老爺哪能遂了她的心?可誰知使手段要了她,她還是不肯跟着老爺。老爺就存心氣她,不放她出府,也不娶她,在府裡連個妾的身份也沒有,就那麼拖着、晾着。
轉眼就過了將盡十年,大丫頭悶聲不吭恨了老爺十年,卻對小姐很好,是真拿小姐當女兒的那種好。
“唉,老爺知道大丫頭恨死了他,做出啥醜事也不奇怪,可他想不到大丫頭會害小姐啊……”
老者搖頭嘆氣:“要不是我也算見過些世面,看得出來你們沒有亂說話,我都不相信大丫頭會連小姐都給害了……”
事情說完,老者告辭離去,胡仙仙與血無仇相視而嘆。家中遭此橫禍,當家老爺必然十分難過,可究其根源,這禍還是他自己招來。
他們靜思片刻,胡仙仙想到條讓大丫頭泄露羊妖行蹤的計策,他們商議好就馬上實施。
因了先前莽撞入門吃虧,到了後院柴房外,胡仙仙先目蘊靈力觀察大丫頭她們再進去。只見其他四人仍在昏睡,被反綁着雙手的大丫頭則爬到小姐身邊,用舌頭舔着小姐佈滿傷口的手。
見着這一幕,胡仙仙更肯定大丫頭還存了些人性,如此一來,他們的計策也就更有可能成功。
“你沒存心想害小姐?是吧?”胡仙仙進門後坐在地上,溫和問她。坐在地上的動作很隨意,能減輕對彼此的敵視。
“羊公子說他真喜歡上了小姐,要帶小姐去個仙境似的地方……唉,小姐又撞見了我和羊公子的事,拉她下水也是沒辦法……”大丫頭的眼神不像先前那麼瘋狂了,很空洞,滿是麻木的空洞。
“你給我說說那羊妖是個什麼樣兒的妖,要真是個有情有義的妖,我想辦法送你和小姐去跟他團圓。唉,都是女人,我懂你的心。”胡仙仙從袖中摸出個蘋果,遞給大丫頭。
大丫頭接過去就大口啃起來,她又渴又餓,又自以爲必死,當然不會拒絕。她啃得只剩一小半,突然停口,瞟了小姐一眼。
胡仙仙再掏出顆蘋果,笑說還有,讓她吃完就是。她沒察覺她吃完後,對胡仙仙的防備心在不知不覺降低。
“那羊妖是不是長得特別英俊瀟灑?”
聽胡仙仙語氣中有調笑意味,她的臉紅了紅,點點頭算是默認。
“他長得俊不說,那事兒也跟別的男人不同……”大丫頭勾着頭小聲說,“你是不是真動了心思想瞧瞧羊公子啥樣兒?他呀,他那根兒可大可小,真是跟別的男人不同……”
“咳咳……”胡仙仙聽得差點兒被自己口水嗆住。修道就必須要對人體結構有所瞭解,她也翻閱過醫書,知道男子有舉痿之別。這大丫頭都經了人事,怎麼還說得像是什麼稀奇事?
“你咳什麼?”大丫頭睜圓了眼睛瞪她,然後又撇嘴說,“你以爲我說的‘可大可小’意思是勃舉起來與平常時候的區別?哼,我說的意思就是羊公子伸縮自如、大小隨心、變化萬千……”
事出反常必有妖,明知是羊妖,當然不能以常理度之。胡仙仙不想再聽那個羊妖“特別之處”,就打斷她的話頭:“你是怎麼遇見羊妖的?”
“那天……老爺又欺負我,欺負完了,又打我……”大丫頭眼裡含淚,她忙捂起臉,不讓胡仙仙看到她哭。
這“欺負”應該是“親熱”,胡仙仙想不通做了親密無間的事之後,怎麼狠得下心打罵對方?
大丫頭頓了頓,深吸幾口氣才說:“我那天就罵老爺,罵他到處佔着霸着不肯鬆手!老爺說男人本來就該有多大能耐就弄多少女人,還說我別想逃出他的手掌心……
我頂嘴說他,說男人就一根兒那個,憑啥就該到處沾花惹草?老爺氣得扇我嘴巴。他越打得狠,我就越說得刁,就盼着他打死我!
可惜,到後來我嘴腫得跟那豬嘴似的,還是沒死成。
到了夜裡,一個白衣公子鑽進我房裡。他……他二話不說就脫 光了,讓我看他那個……他可以真變成兩根兒……”
胡仙仙急忙伸手捂住她的嘴,這種事可不能讓她再說下去,“我弄清楚他有沒有強迫你就行,你們的私密事不用講。”
大丫頭愣愣的點了點頭,待胡仙仙鬆開手後才又說:“那天晚上,羊公子做了很多浪蕩動作,說了很多讓人臉紅心跳的話,可他真沒用啥手段強迫我,比那個盡幹下流事的老爺好多了。他幫我擦藥,幾天後我傷口結痂他才又來找我……”
聽她講了很久,胡仙仙明白羊妖是利用大丫頭憂怨孤苦的心理接近她,從而得到這家的小姐。修某些邪功的人需要採陰補陽,而處子元陰補陽之效猶好,羊妖這麼做能一舉幾得。
只是這些隱情胡仙仙沒有給大丫頭說破,就讓她把羊妖當成黑暗中的一縷光吧。再者,要用計騙她,也不能說破。
說完後,胡仙仙讓大丫頭先睡會兒養養精神,晚上再來找她。到得晚間,子時剛過,胡仙仙就潛身柴房,背起仍在昏睡的小姐,壓低嗓音說:“我相信羊妖算個好妖,誒,救你們出去吧……你悄悄跟在我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