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仙仙聽他說着,腦海中浮現當時場面,慢慢分析此事蹊蹺處。偷襲或者刺殺是不可能到對方營中亂打一通的,只會針對地位重要的人。
以前沒出現什麼奇怪的人,突然出現這樣的人應該是韓澤炅臨時所請,他假意投降可能就是爲了讓此人來襲擊。那麼,緊接下來,韓澤炅可能大舉進攻平越軍。
“樊統領,得防着韓澤炅突然進攻,所有將士加強戒備。”胡仙仙提議後,又再說出自己理由。
樊鼎瑤即刻傳令下去,再和胡仙仙細論那人。他說:“他不怕士兵們的刀槍,似乎有點懼怕我的九龍槍,我刺中他後,他雖然沒有受傷,卻會發出痛呼。我急於擊敗他,靠他太近才讓他用石頭砸中我左臂。”
“唔……如此說來那怪人是什麼妖邪之物?你九龍槍的威武之氣和凶煞之氣很重,他怕的不是鋒刃而是九龍槍所蘊的那種氣。”
聽了胡仙仙所說後,樊鼎瑤皺皺眉:“我不太懂什麼妖邪之物……但我覺得他不像妖邪之物。傳說中的妖邪之物都是詭計多端,他都是硬打硬拼,不但沒用任何花招,看起來甚至有些憨傻……”
“憨傻?”胡仙仙大感詫異,妖怪可沒有憨傻的。因爲從鳥獸修成人形首先要開啓靈智才行,就算才修成之時會不通世俗之事,但也不會憨傻。
樊鼎瑤想了想,更確定那人就是憨傻,胡仙仙更想不出那人是何屬類。
她讓他別爲那怪人之事憂心,全力管好軍隊就行,她去對付那說不清是什麼東西的怪人。
回到南門營房,胡仙仙再次囑咐兵卒小心防備,就飛往越州城中。
因想要招降韓澤炅,他們一直沒傷害過城中官員百姓,可這次襲營之事讓胡仙仙再也耐不住性子等下去,她要直接會會這什麼怪人。
飛臨王府,徇着淡淡蛟龍氣息,胡仙仙探出韓澤炅在花園旁的一處小屋內。
她落身小屋外就聽到屋內傳來浪笑粗喘聲,厭惡地踢了下牆角後,她厲聲喝道:“韓澤炅,你不要以爲我不好意思看你的浪蕩態,你就能躲開我!信不信我掀了房子,把你砸死在牀上!”
屋內的聲音漸低,而後靜下來,再而後傳出韓澤炅底氣不足的聲音:“你應該不敢隨便殺我的……殺了我反而會激起越州軍民的反抗心……你們不會想硬攻城池,哼哼……嗯,盆大師、盆大師,快來……”
聽到他喚“盆大師”,胡仙仙急召慧心玉劍,警惕周圍動靜。她本也不是來刺殺韓澤炅的,若是越州城內羣龍無首那會讓局勢更亂,她就是要逼怪人現身。
“砢噠噠……”踏地聲響起,胡仙仙朝聲音傳來方向望去。
只見花園之中有一個身影縱躍而來,幾步一個起落,但凡落地就踏得石板很響。
來者是個約二十七八歲的男子,樣貌平平,神情漠然,眼神略顯呆滯。
胡仙仙瞥見他腳上套着雙木屐,微感納罕。習武之人和修行之人幾乎不會穿木屐,因爲要極力掩蓋腳步聲,木屐所發聲音太響。
此人所穿木屐不是富貴人家下雨天穿的高跟木屐,也不是東瀛人趿拉的木屐,而是如靴子般套住整個腳的木屐。
胡仙仙沒從他身上感覺到半分妖邪氣息,但也沒有仙氣或凡人氣息,只有極淺淡的鬼氣。若說他是厲鬼,此時旭日初昇,他竟全不受影響,難道他已是鬼王那般的存在?
這個太過怪異的人,讓胡仙仙看得發怔,直到他出手扼向她咽喉,她才猛然察覺自己有危險。
她迅速以慧心玉劍划向雙手,他吃痛收回手,她才得以挪開身形。慧心玉劍這般神器竟然沒能傷他,若不是看他眉頭皺起似在忍痛,胡仙仙都不敢確信自己已劃中他。
他甩甩手,目光帶了幾分狠厲朝胡仙仙側踢過來。他踢得毫無技巧,但極具爆 發力。
胡仙仙決定不與他硬拼,先探探他到底是什麼路數再說。她旋身而起,慢飛入空。
“不準逃跑,打!”他怒吼着追上來。他騰空的姿勢不是飄飛,也不是掠行,而是蹦跳直上,在空中似個大球般連續翻滾。
他在空中速度不快,這讓胡仙仙鬆了一口氣,萬一制不住他,自己總還可以逃脫。
落身到城外小樹林中,胡仙仙擡手御起枯枝落葉團成團,朝那人砸去。
“啊!啊……”那人發出憤怒的怪吼聲。
那團亂七八糟的東西傷不了他,可他一拳打散了那團東西,弄得自己滿頭滿身髒東西,連眼睛裡都進了細渣。
見他落地在不遠處,氣惱地揉着眼睛,胡仙仙屏息靜氣,悄然襲向他左腰。
她沒用器物,直接擡腿踢他。腳底傳來既綿且 彈的觸感,那人慘呼兩聲就揮舞雙臂來抓她的腿。
她略一愣神,慌亂飛身入雲。她雙眉緊蹙,他到底是什麼東西?不清楚他所屬爲何物,就很難找出對付他的辦法。
“陰險的女人,恨!恨啊!恨啊!”他暴怒到近乎瘋狂,用蠻力生生拔出一株碗口粗的樹,如扔飛鏢般射 向她。
她輕巧擰身避開,樹“砰”地落地,砸得泥塵濺起,驚起許多小鳥小獸。
此人對胡仙仙來說攻擊力不強,對於一般士兵就是大煞星。他無法傷她,可她也制不住他。
“喂,只有蠻力的夯貨,本座看你累得氣都喘不勻了,我們明天再戰!記着啊,明天辰時開戰,不許怯戰當縮頭烏龜。”
胡仙仙對他高聲喊話,約戰明天是想先再瞭解他再說,也是暗示他們來爭個高低,別去連累一般士兵。
喊完之後,她就往城中飛,他也騰身入城。他纔不管胡仙仙喊了什麼,只是憤怒不已,一心要打她出氣。
她也察覺此人如樊鼎瑤所說的確有些憨傻,就故意東彎西繞,很快就甩掉他。
甩掉他後,胡仙仙就搖身一變,變爲平常女孩兒模樣,在城中打聽那怪人之事。
她先去茶坊酒肆閒坐,再施捨食物詢問乞丐。這茶坊酒肆是各類消息集散地,而乞丐沿街乞討算是消息靈通者,幾番探聽,她還真對這怪人多了些瞭解。
原來,韓澤炅見求援艱難,就發告示廣招奇人異士協助守城。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還真招幾個武功不錯的人。
韓澤炅並不滿意,他想找個會法術,能對抗胡仙仙的人。
兩天前,他府中管家找到他,讓他親自去城中廢園請高人。他有些不情願,那處廢園不僅髒亂,還傳言鬧鬼。既是高人,自己多多給他賞賜就是,何必非得親自去請?
管家說那高人不是主動來投靠,而是附近居民來向管家推薦的。管家親自去見了見他,當真很厲害。可是,無論開出任何條件,他都不肯答應幫韓澤炅。
最後,在鄰居勸說下,他說韓澤炅親自去見他,他就出山。
韓澤炅考慮再三,還是去了。他見了韓澤炅後,仔細打量一番,喃喃說:“不是啊……不是的……唉,答應了,那就得說話算話,還是幫。”
他既答應幫韓澤炅,也不提什麼條件,但問他家境等私事,他也不說。韓澤炅還是從他鄰居口中知道他叫“盆怪”,因而稱他盆大師。
"盆怪"這名字實在不像個人名兒,連小名兒都不像,就算說是外號都實在另類了些。
胡仙仙猜測他這名字可能和他本體有關,難道是木盆修行成的怪物?
這麼一想,她自己不由失笑,這實在太不可思議了。鳥獸成精也因有靈竅,既如此都難真正開啓靈智,全無靈竅的木盆如何開啓靈智?靈智都沒開啓,更何論修行有成,擁有法力?
帶着滿腹疑問,胡仙仙回到營中,召了幾個機靈的士兵前來,說了所遇怪人之事,讓他們猜猜這盆怪到底是什麼。
他們猜來猜去,最後只有一種猜測略與胡仙仙所想相合。她和那士兵都認爲,盆怪不是從木盆或其他什麼鳥獸修煉來。由此,她更懷疑那盆怪是鬼,很特異的鬼。
有了大概判斷後,她就有了具體行動計劃。他有可能是鬼,鬼又是人死後所成,那他就應該會有些前塵往事。既有前塵往事,就應當會受霧隱無隙網影響,也許可以通過幻境來制住他。
二月二十八卯時,胡仙仙提前到那城外小樹林。她先做了一些準備,以便順利用霧隱無隙網困住那怪人。
辰時,那怪人準時到來,見胡仙仙負手立於樹梢,就騰空翻轉朝她直衝過去。
胡仙仙不疾不徐的往下墜,引得他也從空中墜下。
剎那間,墜至樹幹中段的胡仙仙斜身躍到另一棵樹上。盆怪來不及追她,剛要側身,一個繩兜飛速兜住他。
盆怪被兜住後大爲惱怒,奮力掙扎幾下就掙脫束縛掉到地上。他從地上躍起,哇哇亂叫着撲向笑看他的胡仙仙。
見他快撲攏,胡仙仙一拉手中線頭,盆怪腳下猛然出現深坑。收腳不及的盆怪掉入坑中,坑中豎滿尖刺,扎得他慘叫連連。他身上沒傷,但會感覺到疼,疼得他亂蹦亂滾。
胡仙仙眸光微凝,撒出霧隱無隙網罩向深坑。以她的靈力要施展迷霧叢生幻境有些難,但她並非要困死他,只是想從他在幻境中的反應來分析他到底屬於什麼,所以勉強能穩住。
然而,盆怪漸漸安靜,漸漸迷失於幻境中時,胡仙仙竟覺得靈力難續,被他拉入他的幻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