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探子聽了後,又氣憤又帶些驕傲地說:"哼,我們黑尊纔不會閒着沒事兒罵人,他就說你是靠着女人才打勝仗的!
你這種人只會說些玄之又玄的話騙人,我們黑尊纔不會跟你一般見識!
昨夜那又刁鑽、又狠毒、還小家子氣的主意肯定是女人想出來的。等把你們打敗了,一定要把那出主意的女人先 奸 後殺……"
“哐當”一聲脆響!
程浩風扔出一個杯子,把那探子的臉砸傷後,杯子又滾落地上摔碎。
那探子抹了抹滿臉鮮血,呆了片刻才慘叫出聲。
程浩風冷聲下令:“把他關起來,好好看管着,三月二十子時再放了。記着,看管好他,但是別打罵他。”
鐵衛們面面相覷,沒弄懂這個命令。
“這般沒用的人當然放回去,要不然殺了他還得找地方埋,留着又浪費糧食。”程浩風輕蔑的睨了那探子一眼。
程浩風不會與叛軍一個小兵多計較,心底裡卻暗暗發誓定然要將黑娃碎屍萬段,絕不給他投降機會。
胡仙仙並不知道幾句話就能改變程浩風的對敵策略,她匆匆趕往棲雲山莊,只盼此行順利。
從廓州城外到江州棲雲山莊有接近三千里,她起初是極速飛掠,後來瞥見下方不時有躲避戰禍的逃難百姓,就放緩速度。
她從僻靜處落地,混在逃難人羣裡,詢問他們去往何方,溫飽可還能解決。
逃難的人都唉聲嘆氣,還說就算以後不打仗了,沒了房子沒了地,要重新安居也很難。
胡仙仙當年從邊城回陵州,一路之上所見是豐饒秀美的田園風光,可短短兩月的戰火就讓所見都成良田荒蕪,民生凋敝。
戰爭的破壞性真是巨大,老百姓幾輩人積攢下的家業,在瞬息之間就會被摧毀殆盡。
胡仙仙心頭沉重,有些事扛在了肩頭,就再不能依自己喜好隨心所欲的做事。
到得棲雲山莊大門外,已是酉時,胡仙仙遞上拜帖。
守門的人稟報內院家丁,再層層傳至管家耳中,那可得等好一會兒。
胡仙仙就趁等待的時候,環視山莊環境。這江州多山,但山勢較緩,連綿起伏的山丘中有不少小平壩,又廣佈河流溝渠,雖屬山區,仍然豐饒。棲雲山莊依山傍水,名爲“山莊”,卻比一般富戶避暑的山莊大很多,幾乎可算一個小鎮。
待到管家得知胡仙仙來訪,立即到大門外親自引她入內。
跟着管家入莊,胡仙仙才知道大門後不是宅院而是山水田園。大門只是分隔外界與山莊的界線,是象徵,而不是真的院牆門。
踏石階,繞花林,遠遠望見粉牆逶迤。管家說那圍牆之內,纔是內院。
內院大門是黃銅所鑄,在夜色中看起來也鋥亮生光。
管家叩門之後,有守門老嫗來開門。管家讓胡仙仙自去正堂拜訪王魁,因內院有規矩,酉時中刻之後,男僕就不能進去。
胡仙仙隨一個小丫鬟到得正堂側旁的小廳,小丫鬟讓她稍等,又端上茶水、糕點,說莊公處理完事情就來。
“莊公?我是來求見莊主的,莊公是誰?聽說你們莊主閉關靜修,至今沒出關,我見見她夫君王大少爺也可以。”胡仙仙有些急躁的說。
“莊公就是莊主的夫君,王家的大少爺啊。因他是入贅到山莊,我們這些下人才稱他‘莊公’。”小丫鬟抿嘴笑說。
胡仙仙笑了笑,真是不懂這些奇怪稱呼。小丫鬟還有其他事要做,胡仙仙讓她自去忙。
等了約一柱香之後,還沒見王魁到來,胡仙仙焦躁起來。她喚來門口守着的兩個僕婦,問了好幾次,她們只說莊公快來了,但一直沒見人影。
胡仙仙決定自己去直接面見他,不顧僕婦阻攔,大步出門,那兩個僕婦只得跟在她後面。
在院中轉了一圈沒見着人,問那些下人,都不肯說莊公王魁在哪兒。
胡仙仙聽得正堂側後方有笑語聲,就朝那裡去,跟着她的兩個僕婦急忙攔着:“胡天妃請止步,那裡是飯廳,二少爺和二莊主還在用餐,別去打擾。”
“都酉時末刻快戌時了,還在吃飯?你們棲雲山莊的主子都是沒事兒幹,只能當飯桶嗎?”
胡仙仙哪是她們攔得住的,她一擰眉就飛身到了飯廳門外。
飯廳當中燈燭輝煌,一個男子正摟着一個豔麗女子調笑。兩人互相喂 食,一副濃情蜜意的樣子。
“你們倆誰能管事兒?帶我去見王魁。”胡仙仙並不知道僕婦所說的“二少爺”、“二莊主”是誰,但料想是莊中說得上話的人。
她這麼一問,那女子纔看到有陌生人在門外,頓時羞得面紅耳赤,重重推開那男子後,大聲喝罵:“來人,快來人!你們怎麼看家護院的,莊裡冒出個野丫頭都沒看見麼?趕快把她給我趕出去!”
那些丫鬟僕婦們慌慌張張跑了來,可她們還沒走近胡仙仙身旁就被她護體靈氣彈開。
那男子先是一直低頭和女子親熱,後來聽見有外人來,又趕忙背轉身整理衣衫,剛一轉過身,他就失聲驚呼:“仙仙?是你?你怎麼來這兒了?”
他連忙讓那些下人快退開,胡仙仙聽他語氣像是熟人,就邁步進屋,纔看清他是王帥。
王帥是王魁的弟弟,下人們所稱的“二少爺”,應該就是他,那女子應該就是“二莊主”?胡仙仙好奇的看向那女子,那女子也斜着眼打量胡仙仙。
“仙仙,這位是雲莊主的胞妹雲二莊主,芳名碧瑟。碧瑟,這位是胡天妃,你聽說過吧?”
王帥熱情地爲她們做着介紹,有些不自在的搓了搓手,又邀她們去正堂喝茶。
她們互看着對方,都沒理王帥。王帥只得朝這個笑笑,又朝那個笑笑,對胡仙仙的笑容殷勤而欣喜,對雲碧瑟是討好的笑容又帶着安慰意思。
“胡天妃,胡仙仙?沒聽說過……你來趕晚飯?不好意思,晚飯已罷,只剩殘羹冷炙。”
雲碧瑟刀子似的目光狠狠剜了胡仙仙兩眼,再拉着王帥,施施然朝正堂走去。
“我要見王魁!若是耽誤了我的正事,你信不信你從此沒有晚飯可吃?”胡仙仙閃身攔在了兩人前面,平靜的語調帶起森然寒意。
王帥趕緊給胡仙仙打拱作揖,又拽着雲碧瑟給她道歉。
“憑什麼要我給她道歉?這是我棲雲山莊的地盤兒,不攆她出去就算客氣了,還想讓我給她道歉?”
雲碧瑟說着說着就眼圈兒紅了,指着王帥的鼻子罵:“你別見了她就色 迷心竅忘了自己身份,你哥都還是外姓人呢,棲雲山莊更 輪不到你來做主!”
這話說得王帥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而胡仙仙則只得暗歎倒黴,這“色 迷心竅”的帽子真扣得有點冤。且不說自己和王帥全沒瓜葛,就只論“色”,雲碧瑟也比風塵僕僕而來的她更妍秀嬌麗。
見打翻了雲碧瑟的醋罈子,胡仙仙更沒辦法和他們好好說話了,只得放緩語氣道:“是我不該攪擾你們,請派個下人帶我去見莊公,我真有要事求見。”
“呵,呵……一心想要見我姐夫?”雲碧瑟眼珠兒一轉,轉頭對王帥說:“你瞧,人家看不上你,只想巴結你哥呢。”
王帥橫她一眼,悻悻然退了兩步,而後對胡仙仙揮揮手,朝門口走去。
胡仙仙知道他是要帶自己去見王魁,就隨後跟上。誰知剛一邁步,王帥就猛地頓住腳步,害得胡仙仙差點兒撞到他背上。
見着這一幕,雲碧瑟氣得咬牙瞪眼。胡仙仙懶得理她,問王帥怎麼了。
王帥沒答話,而是大聲呵斥着:“怎麼走路呢?你眼睛長哪兒去了?”
“二……二叔……對不起……我……我太餓了,有些着急……”
胡仙仙先沒明白王帥在呵斥誰,聽得一個結結巴巴的微弱聲音,才注意到門側邊站着個小女孩兒。
她讓到側旁後,王帥冷哼一聲,擡腳大步離開。
胡仙仙走幾步後,又回頭看那女孩兒。她穿着薄薄的舊棉布單衣,雖已是三月中旬,因這山中夜裡風涼,小女孩兒仍是冷得縮肩弓背發着抖。
因聽她喚王帥“二叔”,胡仙仙感到疑惑,這莊中下人都是遍體綾羅,就算是雲家旁系的親戚,也不至於穿都穿不暖吧?
若是不知道水劍虛的事,她對這些事也不會留意,可既存了心,就有猜測了,難道這是水劍虛留下的骨肉?王家人已知道她身世,趁雲碧瓊閉關修煉而虐待她?
小女孩兒低頭縮在牆邊,胡仙仙看不出她年紀多大,也探查不到她氣息如何,就朝她走近幾步。
“仙仙,你不是要見我大哥嗎?快走,我帶你去。”王帥沒見她跟來,就回頭喊她。
那小女孩兒見胡仙仙靠近,怯怯的溜進屋內,胡仙仙指着她問王帥:“她是你侄女兒?”
“嗯。別管那些,你還是快辦你的正事。”王帥模棱兩可的應一聲,又催胡仙仙。
此時又聽雲碧瑟語帶嫌棄的說道:“恨兒,你怎麼拿手抓菜吃?唉,看着你那樣子就讓人心煩!快出去等着,我讓人端去你房裡你再吃。”
雲碧瑟說了後,那女孩兒就趕緊從飯廳出來。雲碧瑟又對着廊下偏角的廚房喊:“糰子,糰子,快來收拾碗筷。你一天到晚的偷懶,那隻小耗子來偷吃,你也沒看見?”
“小耗子”是指那小女孩兒?若她是王帥的侄女兒,也就應該是雲碧瑟的外甥女。若說王家人知道了她並非親生,可能會虐待她,但云碧瑟是雲碧瓊妹妹,她和雲碧瑟是親的呀。
胡仙仙疑惑不解,難道自己猜錯這小女孩兒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