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是各懷心思有所圖謀,胡仙仙也不怨怪誰,畢竟她自己也不是絕對仁善,可始終還是對程浩風所做援軍安排心有不滿。
回到軍營中,讓仍處於昏迷中的唐彩兒睡下,再請樊楚瑤前來幫着照料,她自己也需要調息修養恢復靈氣。
可心中雜事很多,雖有樊楚瑤在旁護法,讓她能放鬆身心打坐,仍然難以入定。
既然靜不下心,也就不強求修煉,和樊楚瑤閒聊起來。
“仙仙,你是不是對國師讓代孝侯他們去援救你的事心有不滿?”說了幾句軍中簡況,樊楚瑤直接問道,她和胡仙仙相識多年,如今身份雖有變化,還是相處隨意。
胡仙仙點頭默認,對於高有全和凌若風,她見面都會很不舒服,還要欠他們的人情,這不是程浩風存心讓她難堪嗎?
“說真的,對於國師近來的一些做法,我和師姐們、還有岑道長他們都難以理解,可是,我們相信國師不會刻意傷害誰。即使看起來傷害了,也定有更深層的原因。”樊楚瑤目光平和堅定,讓胡仙仙煩亂的心也靜下不少。
“他爲何那般做?”雖心靜了些,那種不舒服的感覺還是難消退,似乎是問樊楚瑤,也似乎是自言自語。
樊楚瑤輕聲笑嘆:“且不管他怎麼想的,你以後的打算是怎樣?”
以後?胡仙仙自思:我還有以後嗎?一切不都是註定了嗎?註定我只是紅塵過客,與任何人都無法相依相伴。
她迷茫又落寞答着:“無法打算,儘量報恩……了怨……”
報完恩、了盡怨,也不枉她在世上走一遭了,她有件事還沒說出口,那就是“還情”。
皆說是因程浩風、扎措等等人對她生情才鬧出這許多風波,那就還了他們的情,無牽無掛而去。
還了情,總應該能真正解脫,再也不會有傷心時候了吧?
自己總是勘不破情關,難道女子比男子終究是弱了些?
凌若風她們對她很嫉妒,可她過得半點也不舒坦,她想要的是相敬相知相守,不是這樣爭來鬥去誰都沒個清靜。
可這世上少有順利又恆久的婚戀,難道平淡的相守定會讓感情變淡,而真摯的轟轟烈烈感情又都會面臨悲慘分離?
感情真是個繞進去繞不出來的迷宮?到底怎麼做纔是對的?沒有目標,不願妥協,就這麼在迷宮中亂撞。
樊楚瑤指節輕釦桌面,讓想得出神的胡仙仙回過神來,再笑說:“你願守護美好的一切就是打算啊,別太糾結,人生哪能事事正確?”
“我怕再出錯……”胡仙仙看向在昏迷中仍然皺眉輕微掙扎的唐彩兒,難掩自責。
兩人正交談時,忽聞到蹊蹺怪味,都警覺起來,隨後怪味漸濃,樊楚瑤緊張地出帳查看。
片刻後,樊楚瑤滿臉疑慮地回帳,“沒有發現任何敵軍施放毒煙的跡象。”
“卟……”
她們正要再商議,帳中響起怪聲,她們對望一眼,再望向牀上躺着的唐彩兒。
“卟、卟、卟……噗噗噗……噗唔……”
怪聲伴着非常濃烈的臭味傳來,她們不由自主搖頭苦笑,因爲這是唐彩兒在放屁!
胡仙仙趕緊去看唐彩兒情形如何,樊楚瑤忍着笑掣出豪義寶劍,揮劍將臭氣盪出帳外。
摸摸唐彩兒的額頭,再爲她把脈,胡仙仙眼中露出喜色,又以靈氣探她氣海及全身經脈,胡仙仙不禁高興說道:“想不到她竟然因禍得福了!”
樊楚瑤聽得一頭霧水,胡仙仙給她詳說:唐彩兒將要出生時正趕上鸞族出事,所以導致先天有損,溫養在青丘國多年後也沒完全養好,也不知是何原因,這次金粟癮癮發差點兒丟命之後,身體雖還虛弱,先天有損的經脈竟變得極爲強悍,等身體恢復過來再修煉必然能快速精進。
她們慶幸唐彩兒因禍得福,而唐彩兒迷迷糊糊中排盡身體濁氣後,翻了個身,吧唧兩下小嘴兒,更舒爽地繼續酣睡。
冬月初三凌晨,樊鼎瑤來探望胡仙仙和唐彩兒,說起些探來的消息。
原來那婆娑女是偷的金粟引和解藥,想那金粟引是孔雀王控制違逆下屬所用,怎能讓其他人掌握這秘藥?
婆娑女回了勐納城之後,孔雀王讓她交出剩餘秘藥,看在她父親面上沒有多苛責她,但罰她在勐納城秘境清修,百年內不可再出來。
這對於滇邦和法朝都是好消息,滇邦不會被投毒威脅再也不用在法朝和番邦之間爲難,法朝也少了對手。
而且對於婆娑女也有好處,她去秘境前讓父母不要因她爲難扎措,她也不想再提和扎措的過往,立志提升修爲。
說起這些,胡仙仙喃喃自語道:"婆娑女可算想通了,也不知四師姐凌若風境況如何?"
樊鼎瑤答道:“據我們探來的消息看,凌前輩極有可能返回凌山去了,似乎鬼王派她去配合扎措做什麼。扎措在邊城挑釁因苦曇大師和衆多西域大商戶斡旋沒能挑出事,肯定不甘心,難免再生事。”
“嗯。”胡仙仙憂慮點點頭。
樊楚瑤在旁一直沒插話,此時若有所思地說:“難道國師能預知未來,未來可能災劫重重,各種安排是有心讓既定之事朝稍微好的方向發展?”
胡仙仙和樊鼎瑤看看她,她轉了轉眼珠回盯他們,無需說話已交換了不可說的信息,三人都迷茫而擔憂。
快到午時,唐彩兒伸着懶腰醒來,趴在牀上偏着頭向胡仙仙說:“仙姐姐,我想吃小米粥和炸蠶蛹。”
“好,你先喝點兒水。”胡仙仙端水遞給她,憐愛地看着她說,待她喝水後匆忙去了夥伕營給她做吃的。
不久後,有兵來報,瀘縣縣城攻破,阿木甲逃跑了,但是阿木甲的三個老婆死守縣衙駐地,士紳們投降了,各種文檔卻無法交接。
那三個婦人武藝高強,且都學過點兒法術,尋常士兵打不過他們,還有這三個婦人假裝說願意投降,可要提條件;又說他們那一方的婆娑女都走了,胡仙仙也不該插手軍中事務了;還說她們是被阿木甲拋棄的,朝廷大軍愛民護民不能欺負她們……
胡仙仙一邊喂着唐彩兒吃東西,一邊聽着這些,冷笑打斷士兵轉述,說:“這三個女人就是想拿話別住我,不讓我出面,然後趁機提條件。明明她們打了敗仗,曾經背叛法朝,還想倒過來向朝廷要利益。”
他們都點頭認可這說法,樊鼎瑤皺眉發愁,照這麼一來,他們辛辛苦苦收復瀘縣豈不是白費力氣了嗎?
樊楚瑤仔細問那士兵,阿木甲的三個老婆究竟武藝如何,法術如何,隨後主動請纓去戰。
“好!我也去助陣,我不出手也不算以強凌弱,可我只要出現了對她們也是種威懾。”胡仙仙記得樊楚瑤早就想在戰場建立功勳,可幾次參戰都是做的輔助之事,這可正是個讓她顯身手的機會。
議定後,胡仙仙託樊鼎瑤派人照顧好唐彩兒,與樊楚瑤一同掠行往瀘縣縣城。
城中番軍早已敗退撤走,阿木甲也在二十多名親信護送下逃往臺縣,縣衙之外,團團圍了一百多名火夷女子,若有士兵靠近,就說些士兵意圖奸、淫的歪話。
面對這些身着火夷盛裝的嬌滴滴姑娘,驍勇善戰的將士們無從下手,可若是拿不到印鑑文檔等物,就沒有收復瀘縣的憑證。
正吵嚷拉扯時,胡仙仙飛臨縣衙上空,揚手掄開紅雪拂塵,霎時雪片冰粒紛落。
待下方的人都驚訝擡頭望去,胡仙仙高聲說:“我來主持公道,若有欺壓百姓的官兵,定斬不饒!”
那些火夷女子聽得如此說,全部歡呼起來,將士們則哭笑不得咧咧嘴。
胡仙仙待雜亂聲音靜下來,又再說:“番邦惡狼已被趕走,光復瀘縣了,各族同胞都是兄弟姐妹!火夷姐妹們更是個個如花似玉,賢惠能幹,我軍的隨行監軍樊楚瑤樊元君想與火夷姐妹們切磋武藝,不知可否願意?”
這話一出,火夷姑娘們聽出她話裡有話,全部默不做聲了。
“聽說阿木甲居然拋棄了三個美麗嬌妻,三位姐妹們,你們來迎戰樊元君如何?只是切磋,顯顯威風,讓人看看你們能耐很大,只怪阿木甲有眼無珠……”
胡仙仙正以言辭去激阿木甲三個老婆來戰,縣衙大門敞開,一個黑壯婦人揮舞鋼叉朝在門外靜靜等候的樊楚瑤衝去。
鋼叉之上有微不可察的靈氣光波,但她修爲雖低,這力道卻很大,一叉之力可能得上千斤。
樊楚瑤待她衝近,躍身避開她的鋼叉,掣出豪義寶劍轉到她身後。
這個黑壯婦人應當是天生力大,又修煉過一些時日,平常人不用被她叉住,也早被她鋼叉的勁風給掀倒了,見樊楚瑤能輕盈避開,她很是驚訝。
她力氣雖大,卻不夠靈活,再一驚訝分心,被樊楚瑤從背後用劍抵住後腦勺才反應過來,她就這麼敗了。
當初蔡蓮君令人用玄鐵鍛了十餘柄寶劍,傳至“楚”字輩時只剩了端嚴寶劍、慈和寶劍、豪義寶劍三柄。
端嚴寶劍劍長三尺,精美修頎,是齊楚鸞在用;慈和寶劍只一尺二寸長,靈巧秀雅,是喬楚詩在用;豪義寶劍二尺二寸長,拙樸厚重。
因豪義寶劍是柄重劍,在劍抵過去後,黑壯婦人便覺得迫人壓力沉沉而下,不敢再動彈。
樊楚瑤懇切勸道:“你們交出縣衙吧……”
話音剛起,幾枚鐵丸連射而出,擊打得豪義寶劍火花四濺,樊楚瑤有些持握不穩,黑壯婦人趁機逃開。
樊楚瑤正要追擊,一名手拿彈弓的嬌小美婦從衙門圍牆內躍出,橫身飛起,向樊楚瑤射出鐵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