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墨冰劍散發的殺意更是冷得凝重,狹路相逢,程浩風不殺扎措難消心頭之恨。
"我早知道你會對我刀劍相向,你倒是用理智想一想,你能殺得了我嗎?要殺得了,我也不知道死多少回了。"扎措閒閒無事般從容,譏誚淺笑。
墨冰劍亮起,程浩風盡催靈氣入劍,用常人肉眼看不清的速度朝扎措劈去,沒有任何花俏地直劈而下!
他不理扎措說了什麼,只有讓扎措徹底消失才能使他怒火熄滅!曾經與扎措功力不相上下,但此刻已有能勝了扎措的把握,沒必要再起口舌之爭。
劍氣凌厲,刺目的金光突然閃耀不停,抵擋住了墨冰劍,程浩風再催靈氣加力,可是金光漫開阻力加大。
有綿綿不絕的金光抵擋着,墨冰劍難以劈下。
扎措雖已比程浩風修爲略低了,但有人幫他抵擋,他非常輕鬆地躲去了攻擊範圍之外。
"我是專程來看你的,想提醒你幾句話而已,瞧你一來就喊打喊殺,沒有風度。"扎措挺了挺腰,穿着金邊白袍的身材更顯頎長。
"你我之間無話可說!"程浩風收招,翻腕將墨冰劍指向了扎措。
來救扎措的人是苦曇,程浩風不想和他纏鬥,於是也沒再進攻,但也沒有要心平氣和聽扎措胡說的意思。
“苦曇大師,你還是和他拼命打一架吧,等他服輸了才能安靜聽我講理。”扎措退得再遠了一些,笑着挑撥。
程浩風和苦曇又豈會聽他挑撥?墨冰劍如冰凌般透亮,卻瀰漫開淡淡墨色輕煙,劍光鋪天蓋地,籠罩了這一處荒野,分不清哪裡纔是墨冰劍的劍鋒。
程浩風不殺扎措不罷休,也相信苦曇只是來阻擋,不會偷襲自己,所以全力攻向扎措,對於苦曇完全不理睬。
見他如此狠絕,扎措只得收起戲耍的心態,謹慎展開擄魄旗護住自身。
明知殺不了還要去殺,因爲殺不殺得了是結果,而去不去殺是態度。
這是初入江湖的毛頭小子纔會有的想法,可程浩風不想端什麼沉穩仙師風範,他就是要表態必殺扎措,免得有人來勸解。
靈氣盡數催入,墨冰劍威力已至頂峰,扎措周圍的空中也結了冰,他只靠着擄魄旗噴出的烏黑靈氣團勉強護體。
雖一開始繞開苦曇,但他很快反應過來,趕緊再去阻攔。可墨冰劍的威力比從前強大了,金光一點一點暗淡下去。
苦曇即將要招架不住,只要金光的力再小一絲絲,墨冰劍就能繞過苦曇刺中扎措,那麼扎措不死也得重傷。
可是,須臾起萬變,苦曇見度魔金光攔不住程浩風,竟然橫飛而起用身軀來擋着劍鋒。
一條血線飆出,程浩風雖收了靈氣,仍是傷了苦曇,懊惱低罵:"苦曇,你不是說了不偏袒維護他嗎?"
“不是偏袒,是順天應緣,我即遇上了,必要阻止無謂的殺戮。”
分明是扎措早有預謀來找程浩風,又用計引苦曇來跟隨,纔有膽氣惹怒程浩風,可苦曇覺得這也是一種緣,反正不是刻意來保護扎措便不是偏袒。
程浩風不想磨嘴皮子,冷冷挑戰:“好!那你們聯手,我正好試試功力增長到何種程度!”
雖在破時空亂流時引龍氣而功力大增,但要對付兩人聯手還是會處在弱勢,可他選擇浴血拼殺,不願退縮。
“我若再與他們聯手呢?”語氣平平的聲音響起,銀白拂絲掃過墨冰劍。
程浩風堅毅的神情中閃過茫然,繼而平和恭順了,這是恩師到了。
“師父……師父!”程浩風咬牙收功,向晁玄同稽首,不論師父來意是什麼,他都不能再爭鬥。
晁玄同收起巡天玉拂,朝扎措擡了擡下巴,“你要說什麼,快說。”
對於晁玄同突然出現還有維護自己之意,扎措頗感意外,懵了一瞬之後,連忙對程浩風說起來:"你明白最後的結果,可你不敢相信!不管你怎麼努力,胡仙仙最後都會爲了天下蒼生,爲了你不背上沉重罪孽,而狠心離開你。
然後,即便她萬分不情願也會來找我,她必須委屈求全和我在一起,那樣才能解了奪欲絕情咒,拿到鎖心玉瓶碎片。
最終她修成永恆之心,而你所有的努力都會白費,還會被天下人恥笑。
我可以偶爾還思念她,但只是心中一個角落給她而已,我還會再有很多紅顏知己、知心伴侶、貼心佳人,我會比你們兩個都過得好。
那麼,結局已經註定,你還在毫無意義地掙扎什麼?"
他說完了,壓抑的沉默令人窒息。
許久之後,程浩風帶着歉意向晁玄同稽首,再對扎措朗聲道:“所謂的天命,不過是強者哄弱者的謊言,若有天命,天的命又是誰在定?”
“天無私,也無命,你連這也不知道?”扎措輕蔑一笑。
程浩風認真地說:“天不是虛無的,有私也有命。能掌控自己命運,讓一切事情發展按自己所願而來,那便是‘天’!”
此話一出,另三個人詫異對望,程浩風繼續說:“所有的無奈妥協,不過是弱者不肯承認自己的無能。看似合理的藉口,再怎麼迷惑人也不是真理。”
程浩風向晁玄同告別,轉身離去,晁玄同喊住他,似還有話要說,他嘆息一聲,擺了下頭說:“師父,我明白你們是來勸我放棄的,可我不會放棄!”
只有他們察覺了軟禁胡仙仙之事,纔會聯合起來勸他,因爲他那麼做,不僅是與扎措的情敵之爭,更是打亂了天庭、佛門、道門的各種計劃。
有師父在,不能出手,但仍然要堅持,程浩風飛掠入空,他不敢當面對師父說的話於空中迴盪:“師父,你當初不是無奈放棄姜嫣,是你沒有用盡全力,如果再怎麼努力也無法達成所願,不是天命難違,是還不夠堅定、不夠強大!”
蕊仙居里,胡仙仙心裡很亂很亂,若虛凝露聚集的靈氣還少時,確實可以令程浩風也無法發現,可越集越多之後,靈氣波動變得明顯,連血無仇也覺出異樣,詢問了好幾次。
爲了遮掩,胡仙仙想了很多辦法,發現那漏來的靈氣近似草木氣息,她讓血無仇幫着去採摘鮮花裝飾屋子,問起之時便說是草木自帶靈氣。
選了好多種植物後,胡仙仙發現一種蘭花的遮掩力最好,那種大花蕙蘭,淺紫花蕊,花瓣邊緣純白,朝中心處漸變爲深藍,又香又美。
等夕陽潑染瑰麗金紅,蕊仙居琉璃牆溢出絢麗多彩的光華,程浩風歸心似箭踏入屋內,立即聞到幽香沁人心脾。
“美不美?”胡仙仙穿着淺紫衣裙來迎,嫣然一笑,翩翩起舞,如花中蝴蝶。
紫蕊玉英飄香,紫衣仙娥動人,美不勝收,程浩風漫不經心答着:“美……”
可他目光沒停留在胡仙仙身上,而是徑直朝藏起若虛凝露的那個大花瓶走去。
粗魯地扯出花丟在地上,揮手間花瓶爆碎,程浩風拿了若虛凝露,再翻腕用靈氣隔空召來其餘神器,盡收他袖裡乾坤中。
“你有我守護,用不着暴力傷人之物了!”他目光中帶着戾氣對快傻了的胡仙仙說。
“你根本不愛我!”胡仙仙帶着哭腔低吼,沒有眼淚,但通紅的眼眶像要滴血。
這不是情侶吵架受了委屈,是被踐踏尊嚴的屈辱!
“是你根本不愛我!”程浩風戾氣更重,“你存靈氣是爲了逃跑,我告訴你:你要走,可以,但得先把我殺了!"
胡仙仙愣了,或許是被他嚇住了,或許是沒料到他反應比自己還激烈。
程浩風逼近她再說:"殺我還不夠,要讓我神魂俱滅,一定要滅到沒有任何意識殘存!要不然,只要我有一絲絲的意識,我也不放你走!”
字字錐心,胡仙仙渾身輕顫,也不知道要說什麼,淚眼矇矓中只覺得他的臉扭曲到猙獰。
程浩風見她看自己的眼神帶了恐懼和厭惡,心尖似被揪了一下,語氣也變軟:“我關着你,是不尊重你。可是,任由一切朝既定的方向走,你會讓扎措解絕欲奪情咒,那樣做是不是在羞辱我?”
“我和你沒有婚約了,萬不得已要和扎措怎樣的話,與你無關……”胡仙仙張了好幾下嘴才哽咽說出話。
“怎麼可能無關?不是要有什麼契約關係才能證明我的心,一個男人不能守護心上人,眼睜睜看着她投入另一個男人懷抱,那就是恥辱!”程浩風厲聲咆哮。
胡仙仙揉了揉臉,盡力讓自己情緒穩定下來,“不會的,不會的,我寧死也不會跟扎措怎樣。大不了同歸於盡,不可能讓他解咒的。放我離開,得鎖心玉瓶碎片或許有其它方法呢?”
程浩風慘笑幾聲,“你和他同歸於盡?你爲什麼不能替我想一想,如果是那樣的結局,還不如讓我當年身死魂消!”
若是認爲你和他同歸於盡的結果,比讓他給你解絕欲奪情咒好一點,豈不是把貞潔看得比生命重要?程浩風悲涼暗想:仙仙啊仙仙,在你心裡,我就是迂腐老頑固麼?
胡仙仙又說了各種理由佐證不會跟扎措怎麼樣,程浩風聽得狂笑起來,她不解地頓住話頭兒望着程浩風。
“仙仙,是你不愛我,你懂嗎?是你不愛我!”程浩風似哭似笑,胸膛劇烈起伏,“如果扎措一心一意爲你着想,你願意跟他,我也不會阻擋!我關着你,不是爲了圈你在身邊……唉,你不明白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