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來乍到,枕頭哭得昏天暗地。北修美的一塌糊塗,說這裡簡直就是天堂。
一人一個小營房,堪稱單人別墅。外加幾十畝的菜園子,田園風光無限好,後面還有風景秀麗的小河,河裡還有肥美的魚可以釣,想跑遠點,10公里以外就是一望無際的大海。
他問枕頭:“你的人生裡還有比這更美的地方嗎?”
枕頭沮喪地說:“我家就是農村,跟這裡一點區別都沒有,我從前下地幹活,在家餵豬,到這裡本想能出息了,現在可好,穿一身軍裝來餵豬,我是死都不能跟家裡說實話的。”然後接着哇哇地哭。
北修也沒辦法安慰他,只是任他哭去。
營部一個星期來一趟拉菜車,順便把他們供給給送過來,也沒有人來檢查軍務什麼的,任他們逍遙。
枕頭一直覺得北修是爲了給自己強出頭,才被貶到這裡餵豬的。因此到了這裡,所有的活都不讓北修幹,恨不得連內衣內褲都幫他洗,北修跟他翻了幾次臉後,兩個人之間也漸漸達成默契。比如,各自睡各自別墅,不許枕頭半夜悄不吭聲的就鑽了進來。
這一條開始那會兒枕頭老犯,一不留神半夜就鑽北修的被窩裡,還抱着自己的枕頭來,說一個人睡覺害怕,弄得北修哭笑不得。後來,只要枕頭半夜一來,北修也不趕他了,而是自己拿枕頭去他營房裡睡,慢慢地枕頭這毛病就好多了。
縫縫補補的活,枕頭挺拿手的,就歸他了。田裡稍微粗重的活,北修就攬了過來。其實枕頭還真是個田間的行家裡手,配合這營裡的軍需,把菜園子料理的井井有條,豬喂得也肥壯。
北修閒着的時候就搗鼓他那堆破玩意雕刻。每次出一個成品來,枕頭做第一個欣賞者,滿眼崇拜地望着北修,總是被北修呵斥:“看作品,看作品,看我幹嗎呀,我臉上又沒有刻着花。”
枕頭傻笑着說:“要是我以後發財了,我會把你所有的作品都買來,然後開個展覽,讓大家都來看。”說的北修心裡暖暖的。
吃過早飯後,北修沒作停留,去省心辦公室把機器裝車送回縣放映隊,回營部又把車子還了。就回昔日小營房。枕頭已經把午飯做好了,正等着他回來吃呢。看來北修的身影,枕頭激動地揮舞着手裡的毛巾,手做喇叭狀喊了起來“喂----,開飯嘍!!”
北修沒好氣地說:“喊什麼喊,一點軍人樣子都沒有!跟個飯店跑堂的似的。”
枕頭滿腔熱情,被北修這一盆冷水澆下,立刻變得悄無聲息了.悶着頭自顧自地吃起來.北修洗了手回來坐倒就吃。
要說這着枕頭還是真是個細心周到的人,做的飯菜真的很合北修的口味,每次北修胡吃海塞後,拍着肚皮對枕頭說:“枕頭,你這麼養我,我以後都娶不上媳婦了,要是找媳婦,我頭一個讓她來找你學廚藝,她出師之日,就是我許北修娶她之時!”
每逢聽了這話,枕頭更是樂的屁顛屁顛的,拼命把好吃的往北修碗裡夾。
北修邊吃邊看着枕頭,看着枕頭氣鼓鼓的樣子就知道剛纔話說重了,想着他剛纔那個喜悅的臉,被他迎頭一頓臭訓,確實太過了,總要想個法子逗逗他。
“枕頭,恭喜你快要當師傅了!”北修吞了一大口米飯嚼着,觀察着枕頭的反應。
枕頭白了他一眼,沒搭他的茬,北修有點悻悻的。
“給你找個女徒弟,跟你學廚藝如何?”北修調侃道,眼角無意中流露出少有的神采。
枕頭正夾着的菜又掉回了盤子裡,猛地擡頭對着北修:“我知道你昨天晚上幹啥去了,你記住我們下營房時背的條例,你要敢觸犯,你就死定了!”枕頭惡狠狠地說,然後筷子一扔,抽了毛巾擦了擦嘴,頭也不回地走了。
“哎!!”
北修萬萬沒有想到枕頭這麼敏感,還發這麼大火。一時竟然懵在了那裡。
北修沒有忘記那個條例,《不許跟駐地姑娘談戀愛》,可是他沒想說這個啊,只是想拿個話題逗逗枕頭,哪知道被枕頭一語道破了,許北修不禁懊惱起來。
直到晚飯時分,枕頭都不跟北修講話,北修也越發沉默了。
晚飯竟然端上來一碗紅燒肉,這個年齡段的孩子,沒有不愛紅燒肉的,枕頭的作法就是傳統農村最地道的口味。兩個人誰也沒客氣,悶頭吃了起來。吃着吃着,枕頭還是忍不住往北修碗裡夾,這是他的習慣,有好吃的從來都是盡北修先吃,然後他就笑眯眯地看着,等着北修滿嘴流油地誇他兩句,那比吃什麼都香。
北修拿筷子擋着:“打住,打住,枕頭,你把我養肥了,打算上市啊?”
“你是排骨瘦肉型的,沒市場,臉還拉那麼長,更沒人要。”枕頭回了他一句。
北修喃喃自語道“對一日三餐伺候你的人,還不給好臉,那就是做死,是不是?拉出去斃了。”北修邊說邊瞄着枕頭。
枕頭嘿嘿地笑了。
兩人算是冰釋前嫌,握手言歡了。
枕頭對這件事的反應,讓北修有些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