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好,不知是否有幸邀美人共飲一杯。”
風無情站在房頂上,一手握着酒壺,一手握着酒杯,飲下一杯後,從屋頂傾身飛下,坐到了溫顏面前的窗緣上。
“風公子。”
“說了多少遍了,叫我無情。”
有幾分調笑,更有幾分親密鬮。
溫顏不覺揚脣輕笑,一時晃了風無情的眼,他使勁地眨眨眼睛,笑道:
“顏兒可不要對我這麼笑,要不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眯着眼睛,看着天邊一縷光輝,風無情悠悠說道:“顏兒今天可是迷倒了一大羣人,只可惜某人沒機會看到。哦”
“而且……”風無情突然轉過頭來,鄭重地看着溫顏說道:“本來一直躲在暗處,就等着英雄救美,可是,原來美人並不需要我去救,哎。”
用力一揮,手中的白玉杯飛上空中,又迅速向下落去,風無情舉起酒壺,凌空倒下,濃郁的酒杯飄散開來。
酒盡,杯碎!
“溫顏,其實溫少挺在乎你的。”
風無情突然說道,對於溫祈玉的決定,他無權說什麼,只是,溫祈玉竟然會拿出當年兩人打賭的短刀,讓他來保護溫顏,就可以看出到底他有多在乎溫顏了。
“但是讓你嫁給別人這件事,我是站在你這邊的,不管有多少誤會也好,傷害也好,至少對方還可能是彼此的。”
伸手,握住飛來的一片梨花瓣,打開手心,那片花瓣,安然地躺在手心,只是,一旁的溫顏竟突然問道:
“無情,無心,卻是最有情,最有心的吧。”
“什麼!”
風無情一下子愣住了,而溫顏繼續說道:“我見過風無心,他的眼神,我可以看懂。”
那樣的不顧一切,明明是禁忌的愛戀,依舊勇往直前,溫顏心裡曾暗暗羨慕過,只可惜,自己今生遇見的那人,永遠不會是那樣的。
只是,風無情聽了溫顏的話後,臉一下子變得有幾分蒼白,但看到溫顏淡然的眼中,並無一絲的嘲弄,又想到那可愛倔強的人兒,臉頰不由微微變紅。
“無心,他是我的親生弟弟,只是,從小到大他更像哥哥吧,小時候,總是他在照顧身體虛弱的我,我愛找茬,他就替我打架,我任性要去爬山,最後是他揹着我下山的,晚上我不敢一個人睡,他就陪我一起睡……”
不知爲何,風無情突然很想將這些事情講出來,將他一直在逃避的感情,徹底的釋放出來。
“可是,到底是什麼時候,兄弟之情開始變了,是十二歲的時候,無心竟然說要我做他的新娘,還是有一段時間,無心變得很陰鬱,總是躲着我,只不過後來,又像從前一樣,不管我做什麼,無論我遇到什麼危險,他都第一個站到我前面,十六歲的時候,家裡爲他舉辦了很大的儀式,而就在當天晚上,無心竟然對我說,他長大了,可以保護我了。”
風家,是武林世家,更是名門望族,只是,身爲風家的子孫,有一人要被選出修煉風家獨有的劍法,而被選出的那人,要斷情絕愛,就像風家兄弟的名字一樣,無情,無心。
因爲風無情從小身子骨較弱,所以風無心理所當然地被選爲了繼承人,這樣的抉擇,就註定了他和風無情不一樣的命運。
風無心很小的時候,他羨慕他唯一的哥哥,一個月裡,他要有半個月都呆在冰窖,苦練心法。
“哥哥,爲什麼只有我要呆在那冷冰冰的冰窖裡?”
“因爲無心是哥哥的弟弟,要練好武功,以後才能保護哥哥啊。”
“是這樣嗎?”
“對,無心,哥哥告訴你哦,你未來是風家的繼承人,以後風家都是你的,哥哥也是你的,所以你要好好練功,以後才能保護風家,保護哥哥。”
“好,無心一定好好練功。”
閒暇的時候,風無心喜歡纏着風無情,在風家,每一個人都告訴風無心,只有斷情絕愛,才能練成最高武功,所以,爲了不讓他有太多的感情,他們對他總是冷冰冰的,只有風無情會對他笑,會抱他,親他。
“無心,哥哥好累哦,就不練了。”
“不行,哥哥的身體太弱,這個武功是可以增強體質的。”
“可是,可是要是哥哥練了這個武功,也變得和無心一樣斷情絕愛了怎麼辦?”
“這……”
九歲的風無心看着自己最愛的哥哥,突然陷入了沉思,自己的哥哥當然不能斷情絕愛了,當然不能不愛自己了,可是要是自己真得有一天斷情絕愛了,不愛哥哥怎麼辦?
風無心依舊花很多時間呆在冰窖練功,可是,他沒在按着家族留下的心法練功,他既要武功,也要哥哥。
終究風無心成爲風家的驕傲,十二歲的他,竟練成了風家劍,他開始變得冷峻,變得比同齡人更早熟,而只有面對風無情時,他纔會露出天真無邪的一面。
風家大少,十六歲,成人禮時,會被允許到青樓過一夜,好奇的風無心偷偷去了青樓,當他看到自己的哥哥伏在一個女子身上時,竟一陣氣惱,衝過去,一劍刺中那女人的肩膀。
“無心,你幹什麼?”
“哥哥爲什麼抱着她?”
“這,無心,等你以後長大了,娶新娘了就知道了。”
“我不要新娘,我只要哥哥。”
風無情的成人禮,因爲風無心,徹底沒有了興致,只是,自那天起,風無心竟然派了風家的手下盯着風無情,只要他有一點的越矩行爲,風無心就會馬上出現。
漸漸地,風無情有些不耐煩了,風無心藉着風府當家的位置,處處限制他,於是,風無情離開了風府。
離開的時候,風雨大作,風無心一直跟在馬車後面,最終,在行了幾公里後,風無情停下了馬車,打着傘,從車上下來。
第一次的妥協,他回到了風無心身邊。
這樣不正常的感情,風無情察覺到了一些,可是他不知道如何告訴無心,又一次,兩人爭吵,風無情大聲地吼道:
“風無心,我是男人,而且是你的哥哥,你現在是什麼,喜歡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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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無心徹底呆了,喜歡面前的人,他是自己的哥哥,而且還是個男人,他轉身慢慢走出房間。
十四歲,已經開始有了一些幻想,而風無心的幻想從來都是風無情,只是,他不知道自己那樣的幻想是不對的,不正常的。
在外買醉,他真得愛上自己的哥哥了嘛?還是本來就一直都愛着。
雨越下越大,他看着朦朧的雨中,有一個白色的人影,他打着傘在焦急地尋找,那樣一張顏,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全身,都是風無心再熟悉不過的。
我愛他,愛那個男人,我的哥哥!
終於,繼承風家,終於有能力保護他,風無心當夜來到風無情的房間裡,趁着微微的酒興,他告訴他,她愛他。
可是,當夜,風無情逃了。
……
“一直以來,我在逃,他在追,已經六年了,竟然不知不覺六年了。”
風無情的眉間有些失落,後來,他有嘗試着去抱一些女人,可是不行,每一次,無心的臉都會出現在他面前。
“哥哥。”
到底是魔咒,還是甜蜜的折磨,風無情單手撫面,竟會突然這般惆悵。
溫顏站在一旁,淡然的雙眸裡,似有火光閃爍,她突然說道:“相愛的人就該在一起不是嗎?”
“可是我們都是男人,而且是兄弟。”
“那又如何呢?相愛只是彼此兩個人的事,不是嗎?”
風無情注視着溫顏,那樣的話,自她口中說出,竟似乎有一股魔力一般,風無情一直在動搖的心,突然之間竟平靜了下來。
“溫顏,你果真是最特別的人。”
傾身,從窗緣上跳下,“溫顏,我要處理一些自己的事情,這幾天你好好照顧自己,我暫時不能保護你,還有,謝謝你。”
風無情的身影消失在了晨光裡,只是,一會兒,一個佩劍的年輕人突然出現在輕水居,他神情冷峻,看着溫顏,問道:
“請問,有看到風無情嘛?”
“嗯,他剛從那裡走了。”
“謝謝。”
一樣的身形,從窗緣飛下,這一次,他們不會再錯過,只是,風無心穿過梨花林時,竟遇到了一個人。
“是誰?”
“輕水居也是你隨便可以進入的嗎?”
紅裳侍者,自東方青木身後走出,持劍和風無心對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