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緣於碧玉
瀚州李家自從李韶寧接手之後,因爲那場奪權陰謀而元氣大傷的李家商號這幾年漸漸得到恢復,發展的勢頭眼看就要直逼其祖掌權之時。
明明可以超越曾有輝煌之際,所有不解的目光中,李韶寧不僅沒有一鼓作氣開拓更廣的商路,而且還力排衆議,對已有的商鋪進行了全面的整改收縮。
所謂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尋常紛紛嘲笑李韶寧沒志氣沒本事、不夠銳意進取的時候,有眼力勁兒的老商家都不敢大意,都說看不清水深水淺的潭子才最危險,李韶寧這招以退爲進較之開疆拓土更具威脅性,蓄勢待發的猛虎啊……
非花看着越來越有大將之風的李韶寧,不覺眼露讚賞。
這個就是十足的儒商啊,詩書滿腹不說,光是那股子王公貴戚後裔的涵養和氣質就不是一般的商賈可比,經過了家變和商場的淬鍊,端雅之中含着殺伐決斷的逼銳氣,卻自身的收束下凝而不發。他身周,籠罩着一股不容忽視的強勁氣場。
熟相見自然把手言歡,李韶寧和月家兄弟也不生疏,大家坐一桌正好說話。
“君珩緣何中州?”非花記得這是輕易不出瀚州的,況且家世深厚的商賈之家,買賣做得越大,實際的掌權就藏得越深,大象無形、藏鋒露拙,是這個時空甚至中國古代很多世代經商的大家族的通例。
君珩是李韶寧的字,非花這一出口,原本就對李韶寧稍有芥蒂的楊鳳珏臉色立馬黑了一層。
沒啥的,出於男性共有的直覺,李韶寧對非花的那點子沒來得及說出口的“非分之想”理所當然的早就被他察覺了。從前還覺得自己是近水樓臺家是山高水遠,可是一旦李韶寧近了非花的身,他就沒來由的防備!
況且別沒說出口也沒代表家放棄了呀!自家的寶貝被覬覦,作爲男,他自然是能想要禦敵於千里之外。
楊鳳珏不願對非花使性,說話也不願太露骨惹非花不高興,只能兩說得歡時沉着一張臉,並且不時地遮擋住李韶寧看向非花的視線,時不時把兩相談甚歡的話題引到別處去,再時不時給對方潑點冷水。
月清風一旁看得好笑,非花的個性本來就不是慣於與熱絡交談的,明明非花不過是多回應了幾句,楊鳳珏就護崽子一樣,那一團孩子氣的模樣還真不像平常的楊大公子。
“大哥,咱去相思湖遊船吧,聽說那邊的晚桃正開得好呢!”
月朗風從來沒有覺得這麼不自,明明就是風光明麗、美如畫,但偏偏…氣氛就是有些古怪!他先前和小非聊得開心還不覺得,這停下來之後,聽着小非和那李韶寧迎風話語,看看一邊臉色又臭又硬的楊鳳珏,後知後覺的覺得天有點冷了。
“相思湖?”
“是呀是呀,那湖可美呢!湖邊遍植楊柳、相思樹,湖心有小島,島上有八角亭,亭上掛了南疆的竹風鈴,風一吹,跟唱曲兒一樣!湖裡種了蓮花,再過個一兩個月就該滿塘風荷了……”
非花看着月朗風滔滔不絕,不禁好笑,“不是天天中州麼?怎麼還這麼稀罕一個內湖?”
月朗風臉一紅,悄悄瞟了大哥一眼,低聲道:“還不是父親要學管賬……反正,這兒不比京城差,們就先別去了,再玩寫時日唄……”語氣已經轉爲討好。
聽聞他們要北上京城,李韶寧左右四顧,壓低聲音道:“日前曾收到秘聞,今上病危,太子和三王爺鬥了好些年,如今怕是要變天了,們若是要往京城去,得萬分小心纔好。”意思就是:最好別去了。
“小非,不若們就先此處住一陣,等黨爭過去了,再去京城可好?”所謂民不與官鬥,商賈雖慣愛仰仗官家獲利,但若失是捲進了政治漩渦,就不是區區錢財的事情。
“是啊是啊,小非,就這兒多住些時日嘛,這兒好玩的地方可不止相思湖這一處哦,不是愛看風景麼?城外很多地兒都漂亮着哪!留下來嘛~~再說了,再過一個月就是咱中州的百花節了,到時候那熱鬧,就是京城也比不上呢!好多千里迢迢的從別的地方跑來看,都遇上了難道還要錯過嗎?”兩眼眨巴眨巴的,小狗一樣。
“呵呵……”
楊鳳珏和非花兩最終也沒有隨着商隊去京城,要散心哪裡都可以,犯不着這時候往麻煩上湊。
四月的中州還有點涼,夜色如水,灰藍的天幕中一彎清月冷冷的俯視間。
這兒是楊鳳珏城中民宅區租下的一個二進院落,院子裡搭着花架,滿架子的紫藤花已經開得絢爛,成串的藤蘿花垂下來,有如天幕。
二更了,楊鳳珏還沒回來,非花躺臥室門口、廊下新安的搖椅中,白皙的臉龐一片朦朧,橘黃色的燈籠照射他的臉上,映出淡淡的暖,和明滅不定的陰影。
“還沒睡?等楊兄麼?”迴廊那頭出現李韶寧的身影,不知是不是錯覺,那低低的聲音彷彿責備他不懂得愛護自己。
“沒有,只是還不困,白日睡得多了。”抱着手臂,非花換了個姿勢半躺着,前兩天受了點風,竟感冒了。
他吸吸鼻子,拉了拉身上的毛披風:“君珩明日要走了麼?”
“不…可能還要留這裡一段時間……”本來隨着商隊往江南去,就是想着是否有幸再見到。
想多看看,即使只是一個背影,想留的身邊,哪怕多一分鐘也好,想要對說,那滿腔還沒來得及開始就已夭折的甜蜜和情意……太多了,可是話到嘴邊,終成無言。
相信他看的懂,沒有迴應也沒關係,就讓他把能留他身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裝滿他的眼神,他淡淡的笑,他清冷的神色,他安靜的身影,他身上清清冷冷的味道,他的所有所有,都要留心裡。那樣,起碼往後漫長的別離、遙遙無期的相見中,能多一點回憶。
“夜涼,回屋睡吧,楊兄應也快回來了。”不捨的一開目光,李韶寧輕輕道,他知道那有多麼敏感,他並不想他難做,平日行爲眼神都很剋制。
只是這樣的一個夜晚,思緒有些澎湃。
“嗯,也要睡了。”都敲了二更鼓了,不知道楊鳳珏是怎麼回事,這兩天似乎跟月清風月朗風兄弟倆的感情竟好了起來,幾個沒事就湊一起不知道密謀什麼。
非花起身,李韶寧趕緊上前把毛披風給他披好,這一近身,非花才發現李韶寧只着了一身中衣,外邊披着一件皮毛滾邊的斗篷,扶着他的時候,一塊暖暖的碧玉從斗篷下滑出來碰到了他的手。
就着朦朧的燈火打量之下,非花覺得那塊碧玉有些眼熟,似乎哪裡見過,仔細想想卻又記不起來,皺着眉頭想了一陣,沒有頭緒。
“怎麼了?天有些冷了,快些回屋歇着吧。”李韶寧看到他蹙眉凝神,以爲他是不舒服了。
“沒事兒。許是躺的久了。”總不好說看那塊玉很眼熟吧,說了倒好像是自己有心惦記一般。
不想第二天,非花和楊鳳珏甫一起來,跨進小廳就聽到月清風和李韶寧正談論那塊碧玉。
“這玉的成色不錯,款式少有,雕工更是上上之作……”月清風充分發揮了他的專業領域知識,頭頭是道的品鑑起來。
“起碼是前朝之物……”
非花留意看看那塊玉,微笑道:“怎麼說起玉來了?”
“呵呵……哪能吶!是看到李兄的這塊碧玉,覺得稀罕……真真的稀罕呀!”月清風笑着說道。
非花走過去,對着桌上墊帕子上的碧玉端詳了一會,還是覺得有點眼熟。
“這東西,好似哪裡見過……”
“真的?!…見過?哪裡?”非花的低語讓坐旁邊的李韶寧大爲激動,臉色大變彈跳起來連聲急問。
“呃~不太確定,有點印象而已,但是想不起什麼地方見過。”非花看他如此反應,心下覺得驚疑,難道這其中有什麼傳奇的隱情?
月清風和楊鳳珏看到兩的異樣,也疑惑的看向李韶寧。
“這玉…這玉曾是一對兒的,是們李家祖上傳下來的寶物,據說是前朝開國之君從大型墓葬中挖出來的古物,名喚‘雙螭’,戴着一個,哥哥戴着一個……”
說到這裡大家都有點明白了,十年前的那場變故,李韶寧的父母、姨娘和異母哥哥均遭不測,他哥哥戴着的那個……怕是已經入土多年了。
想到這裡,非花忽然記起來:十年前,他和鐵寶被劉斌帶出中州時,宿一個小山村時,就是一個死去少年的身上看到的那塊碧玉,而那個少年,似乎就是十幾歲上下,應當…不會就是李韶寧的哥哥吧?
當非花把這段往事說出來後,一向穩重冷靜的李韶寧神色已經變了。
“當年們一家從瀚州一路被追殺,剛出了瀚州沒多遠,祖父派來的隨身護衛就越來越少,眼看着就要被殺手追上了,父親只能從別處買了一個孩子冒充,讓娘帶着從小路往江南方向逃,他和姨娘、哥哥帶着那頂替的孩子還有大部分的護衛引開了追兵……”
“路上,綴們後面的殺手有好些個,娘後來死了…”
“那年回到李家之後,曾派追查父親和哥哥的下落,可是…線索被掐斷了,連屍首也不曾找到……”這麼多年,親們生不見死不見屍,都已經成了他的心病,成爲李家的禁忌了。
意外之下的來的消息,也不知道是該歡喜還是悲傷,生無常卻又自有定數,冥冥之中或許或許他,就已經相遇,然後擦身而過,但最終還是會有相交的時候。
自從知道父親和哥哥的埋骨之處後,李韶寧就一反平日的冷靜,整日院子裡轉圈,神色也有些焦躁難忍。
他心裡憋着一股氣,一心只想着儘快到親的墳前去拜祭一番,再選個黃道吉日把父母哥哥還有一衆護衛的屍骨起回瀚州。只是顧慮着非花的身體,他不好催促。
非花也體諒他的心情,連楊鳳珏也沒多計較(也不知道他計較個什麼勁兒!),等非花的感冒稍微好轉,幾就起程往那小山村而去。
月朗風這幾天非常難過,日子非常難熬。
自從小非離開之後,他就不能假借“探親”的名義逃避學業,整日裡被商行裡的高伯伯逼着學管賬,除了吃飯的時間,就時時對着那些數字,他腦袋都要大了。
好不容易趁着某一天父親心情特別好,用膳時,又極盡巴結討好、溜鬚拍馬之能事,好不容易央得父親同意放他一天假。
剛放下飯碗,月朗風就飛一般的竄出門去。
興奮地跑出了老遠,纔想起來非花和楊鳳珏還有李韶寧都暫時離開了,他就街上東晃晃西晃晃,時間就過去了。正想着是回家吃飯呢,還是找一家酒樓搓一頓好,肩膀就被拍了一把。
“喲!這不是月家的二公子麼?”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估計還有一章正文就完結了,後續可能還有一些番外,也可能沒有,先看看吧哈(*^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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