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青山6歸處
涼風徐徐,帶來春日特有的清爽和明媚,和煦的陽光滿空普照,竹木高高搭起的紫藤花架上爬滿了藤蔓,翠綠葉叢中垂下串串明豔的紫花,細碎的光線從枝葉間漏下來,斑駁了地面。
花架下正當中是一個巨大的松木老樹根打磨成的茶桌,原生質樸,權邕此刻正端坐樹根雕琢成的木墩上,動作優雅的沏着茶,非花則慵懶的半躺花架下的竹椅上。
“說吧,想從這兒知道什麼。”權邕依舊一身白衣,修長的手指執着紫砂耳杯送到脣邊,斜挑的桃花眼風流輕佻。
今日楊鳳珏不,一向懶得搭理他的非花居然請他喝茶,那麼必定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了,能讓非花上心的事情不多,掐指想想也就猜得到了。
非花不置可否,“難道不也是想從這兒知道什麼?!”眼巴巴的中州等了他大半月,以權邕那種臭屁又高傲的性格,如果說沒有有求於他,那“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句話也可以倒過來說了。
“啊哈哈~~非花真是太見外了,反正咱們也合作了這麼久,不算是外,何必太客氣……”權邕狡猾的轉着眼珠,語氣一轉道:“那這樣吧,咱們做個交易!告訴想知道的,幫一個忙,怎麼樣?”說完,他滿臉“很划算”的表情看着非花。
等了半響,看非花毫無反應,他不禁無趣又挫敗的撇撇嘴,“好吧好吧,真是的,每次跟打交道都討不了便宜……想知道什麼?”
“楊家和太子。”非花一直知道楊鳳珏對太子存有芥蒂,從當初抗拒和太子合作,到後來因爲被迫聯合太子抵制三王爺而酩酊大醉。
“小非,小非……不知道,當年若不是因爲太子,爹孃或許就不會去京城,也就不會這麼早就死了,還連屍骨也沒找到,若不是他……可爲了給爹孃報仇,卻還要依靠他的力量,這叫怎麼甘心!怎麼甘心啊……”
那時,喝得大醉的楊鳳珏是這樣說的,而邱仲垣邱老也說過“們一家和太子的恩怨,也應該有個瞭解了……”,到底當年楊家和太子之間有什麼樣的牽扯,竟讓鳳珏和重鈺都如此介懷呢?
非花手指點着腦袋,微微皺起眉。此事楊鳳珏一直沒有提起過,非花也不是非要知道,只是看鳳珏每每不能釋懷之時,那種一無所知、無從安慰的感覺讓他稍覺煩惱。
“楊家和太子…其實這事說起來還得從楊家的冤案說起。當年楊家還是御藥供奉、楊爺爺還是太醫院院士的時候,皇后娘娘難產,是楊院士救了娘娘一命,也就間接地救了當今的太子殿下。”
“楊家世代書香世族,除了醫術傳家,族中子弟無論男女,多有俊才,太子殿下自然也願意親近楊家,後來太子選妃,楊家的一位偏房小姐還做了太子的側妃。那時的楊家外看來可是結結實實的太子黨。哦,那時候楊家的大少爺楊遠之,也就是鳳珏的父親,跟太子可謂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喲。”
權邕說着說着就又發揮了他愛挖牆腳的八卦特性,看到非花不悅的臉色,趕緊笑着討好道:“這不是儘可能詳盡的給介紹情況麼!說不定他們之間有點那什麼…好好好,不說不說行了吧?”接收到非花冷冷的一瞥,權邕趕忙打住,隨即又嘀咕道:“只是想說,他們之間可能是早就結下來的嫌隙……”
“總之,太子和楊家的關係,那就是心對心、背靠背的關係。所以到了後來,楊家被陷害,三族之內閤家抄斬,許多都以爲以太子和楊家的交情,起碼會出言保楊家。當然,後來的事實也證明了,是太子派向皇上爲楊家求的情。可是當時,外看到的只是太子置身事外、丟車保卒。”
“楊家被改判流放南疆崖州之後,據說路上遇強攔劫,除了楊院士和楊伯伯掉入江中生死不明,楊家諸盡皆被滅口,隨行財物被洗劫一空。朝廷初始以爲這是楊院士的金蟬脫殼計,還張貼公文追捕了好些時間呢!”
“後來過了很多年,太子被暗算中毒昏迷,楊伯伯楊伯母偷偷潛回京城,本來是想救太子的,可沒想到卻遭了毒手,連屍首也不知所蹤。其實說也奇怪,楊家的家業被謀奪了也就算了,三王爺幹嘛非要把楊家斬草除根呢?”
權邕說着,目光看着非花,眼中似有探究。
是啊,楊家是有什麼東西值得三王爺忌諱到一定要剷除的地步呢?除了御藥供奉這個名頭下的聲望和財力,楊家還有什麼比整個家族更有吸引力的東西呢?
權邕走後,非花躺竹椅上,思緒還留方纔的談話當中。
無論那個世界,就是有那麼一些,爲了權術、名利而肆意破壞別的生活,爲了一己私慾不惜踐踏別的安寧和幸福,甚至罔顧他的性命。
這樣的,即使有不得不說、不得不做的理由,也不值得原諒和同情,肆意收割了別的生命,如果社會、律法沒有給予他應有的懲罰,就不應該阻止個以正當的手段行駛懲治的權責,洗雪沉冤,伸張正義。尤其是這樣的封建時代更是如此,否則如何會有那些嫉惡如仇、行俠仗義的俠客?
楊鳳珏的心結或許不於太子對楊家、對他父親的見死不救,而是心涼於那個代表了王朝的未來的,沒有站一國儲君的立場上,維護國家鐵律的公正,而只是爲了權謀,漠視無辜者的性命和榮譽。
鳳珏,他只是內心太正直,無法直視那些醜惡罷了。說到底,他就是一個憤青。一個可愛的憤青。
思緒飄渺,春風薰欲醉,非花躺椅子裡不知不覺睡着了,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處一處臂彎中。
熟悉的懷抱,熟悉的氣息,相貼的軀體傳遞着暖暖的體溫。非花一動不動地眯眼看着頭頂的光斑,伸出手抱緊那個,抿嘴輕輕的笑開了。
即便他曾是一個滿腹深仇怨恨而無處發泄的憤青,現他他的身邊,一直他的身邊,往後,他不會再因爲揹負太多而那樣寂寞了。
別或許追求轟轟烈烈的生和事業,可他們只想要一個安寧平靜的歸宿,這個世界溫暖、幸福的家。等仇怨了結,他們就能放下此間之事,迴歸青山綠水,盡情遨遊了。
世間美好,莫過於此吧。
光陰如梭,時間一日一日的日子中無聲消逝。
這一年的夏初,因爲一起貪污案,太子和三王爺之間的戰爭終於如點着了的炮仗,轟轟烈烈的爆發,又轟轟烈烈的結束了。
國家的內槓,邊境的危急,鄰國的異動,短短的三個月的時間裡煎熬着大商上下的心,而遠離戰爭之源的地方,百姓們躲家中閉門過日子的同時,也忍不住把國家大事悄悄拿來做了談資。
大商隆興二十四年,皇帝的親弟、忠勇王三王爺以“清君側”的名義,舉兵三十萬於淮中造反,長驅直入到達京師,一路響應者甚衆,大軍七十多萬圍了京城半月有餘,多得鎮守北疆的護國大將軍率軍秘密回京救援,才解了京城之圍。三王爺敗走,撤軍至東海之濱,出海逃亡之前被生擒。
勤王之戰陸陸續續又打了一個多月,整個大商才重新迴歸穩定安寧。
三王爺被囚邢臺,權傾一時的三王爺黨垮臺了,沒過多久,朝中傳出德宗皇帝退位的消息,同時太子登基,是爲慶宗帝。
百姓們還沒從戰爭結束的歡慶中醒過味來,老皇帝突然退位了,驚愣中,新皇帝上臺了,種種變化讓百姓們的心情一咋一驚,不過官民非一家,百姓們除了悄悄聊天時多了話題,日子照樣過。
隨着新皇帝的上位,一系列的新政頒佈下來,也讓滿朝的官員和國家的百姓們看到了新皇的實力。這位曾經的太子,也並不是如外界所說的平庸無能之輩。
讓們稍覺奇怪的是,隨着政令的頒佈,一條爲二十多年前御藥供奉、太醫院院士楊千餘一家平反昭雪的詔令也同時傳達至全國。
即使是由新皇帝御筆親批,這條沒有多少關注的詔令還是沒有多少關注,除了當事和少數知情的朝中老,它就像是一顆石子被投入了大海,激不起多少波瀾。
一個烏雲蓋頂的傍晚,穿着金龍玄袍的新皇獨自來到皇宮中的地牢。
專門囚禁重犯和皇室罪的宮廷死牢,建皇宮東北角的地底之下,常年黑夜的牢房佈置得舒適乾爽,最裡面一張帷幕大牀,隔了屏風,外面是小廳兼做書房,兩面牆壁上是滿滿的書和各種玩物。
如果不是有重兵把守和那成、手臂粗的鐵柵,只看陳設幾乎要讓以爲是哪一齣客房內。
皇帝看着坐榻上神遊天外的皇叔,心內忽然生出一些感慨來。
二十多年了,時間原來已經過去了那麼久,這個強幹的身上,他從來沒有見過哪怕一絲晃神、鬆懈的表情,外的眼中,他永遠是驚才絕豔的,博雅沉穩的,天下無雙的,而現,那眼角的皺紋裡透出了不可察的深深疲倦,灰白凌亂的鬢角訴說了從無知曉的悲涼,眼中曾經吸引了無數才子佳的奕奕神采如雨後殘燭,飄着茫然的煙。
他勝了,他敗了,他們卻都開始老了。
恍惚中,皇帝彷彿看見了很久的時候,小小的自己跟同樣小小的他身前身後的跑,“小皇叔,小皇叔等等呀……”從牙牙學語的孩童到懂得利益權謀的小小少年,兩小無猜變成了兩相猜疑,後來自己被立爲太子,後來認識了遠之,後來漸漸相互疏遠了,後來成了敵手……
“不應該殺遠之,他是無辜的……”
“哼!就是看他不順眼,就是要殺他,怎樣?!”
那一年的痛心疾首,還有更早那年的默默相離,楊遠之的死,無法迴應的禁忌,終於讓他們徹底分道揚鑣、反目成仇。
“小皇叔,別走呀,摘花給戴……”
“好,不走!”
曾經承諾了要一直成長的孩童,現實中卻越走越遠了。
遠走越遠啊……憶及此,皇帝忽然覺得,那苦苦經營的來的勝利果實,變得不是滋味起來。黯然的走出地牢,皇帝屏退了侍者,獨自走深宮的宮道上,背影孤寂無比。
天邊閃過幾道閃電,響雷接着打起來,要下雨了……
戰事剛剛過去,江南大街小巷裡的茶樓酒肆就開始有來自北邊的行客走商繪聲繪色的描述京城被圍之戰的驚心動魄,那場生死攸關的、死生無數的戰爭被當成花鼓傳奇、英雄故事坊間廣泛流傳。
戰事開始的時候,非花和楊鳳珏還中州,彼時正是臨近中州百花節,天下士子多有趕往中州賞花的,戰爭一打響,誰也顧不上賞花了,尋常百姓都找安全的地方貓着去了。
中州的戰略位置重要,三王爺自然第一時間派來佔領、接管了,除了宵禁和平日的巡查嚴謹了不少,物價上漲了不少,心浮動了不少,其他的到沒有什麼變動。
藉着時局動盪,月清風力邀非花住到月府,被拒絕後又多次邀請楊鳳珏和非花到府中赴宴。
如果還是如當年那般宴無好宴無好,非花也許不會去,不過時過境遷,心情也會隨之改變。那個地方已經跟他毫無關係了,現的他可以當月家之是朋友、合作伙伴,唯獨不是親,相互往來也不沒有什麼心結了。
而且現楊鳳珏似乎和月家的關係“很融洽”,他兩次三番的約了月靖霜,也不知道談了什麼,總之兩見面已經“親熱的”互稱伯侄了。
沒過多久,戰爭將近結束的時候,恰逢月靖霜年屆四十五之壽,月府辦了簡單的壽宴,非花和楊鳳珏自然到場。一場壽宴無波無瀾,唯一的例外就是當晚壽宴結束之後,非花以及喝多了點的楊鳳珏宿月府,半夜的時候房間忽然着起火來。
楊鳳珏抱着非花輕鬆跳出房間時,就看到凌湘茹正對着騰空而起的火焰瘋狂大笑。火光映着她扭曲的臉龐,說不出的醜陋難看。
瘋子是沒什麼好理會的,非花和楊鳳珏第二天就離開了月府,自己租的小院子裡呆了一段時間,等城中排查稍微鬆懈下來之後,就啓程回了洛州。天陽商行運行穩定,沒了負擔之後,楊鳳珏徹底撂了擔子,整日陪着非花到處悠遊。
只是,洛州沒呆多久,就因爲受不了權邕和鐵寶這倆冤家的耍活寶,乾脆又乘船去了揚州。
十月的時候,天氣漸漸變涼了,非花、楊鳳珏、楊重鈺一家全都回到了灤湖村,隨行而去的還有邱仲垣、藍竟航和死乞白賴跟着鐵寶去的權邕。
灤湖村一如既往的寧靜美麗,初秋的山谷清爽宜,植滿金色稻穀的谷地小平原包含綠色的羣山之中,平原正中間卻是一汪平滑如鏡的湖面。錯落的茅草村舍簡單樸實,屋前屋後的菜地綠意盎然,屋頂飄起裊裊炊煙,讓歸家的腳步不自覺加快幾分。
四通八達的小徑邊野花兀自開放,走路上,草叢中也會突然鑽出一隻毛茸茸的小貓,圓溜溜的眼睛不怕生的望着,可愛可親。
非花站村口,看着這一排祥和的小村落,身邊執手依偎的愛,遠處倚門而望的親,心中滿滿的都是幸福。
作者有話要說:文章至此應該算是完結了吧(默哀中……)之後可能會對文章進行修改,也會有幾個小番外,嗯,應該都是閒情逸致的生活篇,有興趣的親可以瞄瞄。總的來說,此文寫得不盡人意,缺陷多多,也許辜負了很多親的期望。對此,蘭一直很不好意思。
在此要感謝對文文提出意見的童鞋,更要感謝一直以來支持蘭、支持《花間》的童鞋,尤其是從開坑到V文到完結一路追隨的親,鞠躬感謝你們了(ING)……你們的支持一直是我的動力!謝謝你們!
嗯,也要特別感謝給偶砸了地雷的和s2s2s22009兩位親,在蘭看來,只有寫得很好的文才能得到親們的地雷伺候。蘭的文如此差強人意,還是能得到兩位親的熱情招呼,感動……
小說MM提供花間年少無彈窗高品質全文字章節在線閱讀,文字品質更高,如果覺得小說MM不錯請幫助我們宣傳推薦本站,感謝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傳都是我們高速首發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