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擎夜則完全跟不上他們的節奏,這說着說着,怎麼就說到青樓去了呢?
他想了一下,辯解道:“我不愛去青樓的。”
“那是想不想去見識一下?”葉宸問道。
白擎夜搖頭,“不想去。”
“以前去過?”
白擎夜頓了一下,沒做聲。
葉宸本是隨口一問,卻想不到他竟然不作答,不由得眯起眼睛,“去過?”
白擎夜點點頭,臉上有些蒼白,晦澀地道:“去過,還在青樓住過。”
葉宸一怔,隨即想起他的出身,不由得懊惱自己的魯莽,隨即笑着說:“什麼時候帶我去逛逛。”
“不許去!”白擎夜陡然眉目一冷,惡狠狠地看着她,“不許去那種地方。”
葉宸道:“好,咱不去,你以後每月的俸祿給我,我存起來,然後找一個地方,買一塊地建個房子,遠離塵世,好嗎?”
“好!”白擎夜答應得很爽快,並且馬上把身上的荷包取下來遞給她,“這是我全部的家當。”
葉宸狐疑地打開,“你每天都把家當隨身攜帶?”
荷包裡有一疊銀票,葉宸數了一下,竟也不少,有五百多兩銀子,“看不出,你有點積蓄啊。”
他的俸祿每月是十五兩銀子,平常候府應該是不會給他月例錢的,吃喝不愁,能存到幾百兩銀子,也不少了。
“你拿着,以後每月發了俸祿都給你,你只要每月給我一兩銀子就行。”白擎夜說。
葉宸竟也毫不客氣,把銀票都放在身上,再往他的荷包裡放了些碎銀,“沒銀子了找我要。”
“嗯!”白擎夜把荷包放好,“那你先把話說清楚,你剛纔說的那個小白,是哪個小白?”
石鎖頓時覺得,他們家爺不僅僅是不懂風情,還沒啥腦子,他看不下去了,拉着小靈道:“奴才進去買香,你們就小白的問題再進行深入的討論吧。”
於是,坐在伏安寺外的大榕樹下,白擎夜就小白的問題糾纏了許久,都沒得到答案,他心有不甘,最後他有些惱怒地說:“你就不能直接說小白是我嗎?”
葉宸笑了,“你也不糊塗啊,既然知道爲何還要問我?”
“那你也沒說爲什麼是我?”
葉宸只好看着他,“你喜歡我嗎?”
白擎夜說:“喜歡啊。”
“爲什麼喜歡我?”
“你以後是我媳婦,我不喜歡你喜歡誰?”白擎夜覺得她問了一個很白癡的問題。
“沒錯啊,我以後是你媳婦,所以你喜歡我,你以後是我相公,所以我喜歡你,一樣的。”
白擎夜怔了怔,“可你有更好的選擇,你又不差。”
葉宸看着他,眸光灼灼,“我已經選擇了最好的。”
白擎夜眉毛糾結起來,“我不是最好的。”
“我認爲你是最好的。”
“可我知道我不是最好的。”
葉宸蹙眉,“誰跟你說你不是最好的?”
“可也沒人跟我說我是最好的啊。”
“我說了。”
“你說了就算是嗎?”
“我說了不算誰說了纔算?現在是我要嫁給你,我說你是最好的,那你在我我心中就是最好的,還要誰說嗎?”
白擎夜頓時眉開眼笑起來,好生歡喜,“你直接這樣說我就明白了啊。”
葉宸也笑了,“我怎麼知道你腦筋轉不過彎來呢?凡事都說得那麼明白,還有是情趣?”
“要情趣做什麼?做人是得明明白白的,我就要明白你是因爲喜歡我,所以纔想嫁給我,然後我也很喜歡聽你說我是最好的,你以後每天都給我說一遍我是最好的,你喜歡我。”
“我們又不住一起,怎麼每天跟你說呢?”以前沒覺得他這麼癡纏,不過或許是以前她總是冷冰冰地對他,他們之間的交談,多是正事,溫暖的話基本不會說。
這是個問題,他努力想了一下,“那我每天換班前都去見你一下,你跟我說完我纔回去睡覺。”
葉宸忽然覺得眼底有些濡溼,心底酸楚得很,原來,她的所有的事情,在他看來都是很大很大的,哪怕只是聽她說一句話,他都願意大費周章。
就像那日在萬壽宮密室裡,他沿着她留下的印記找過來,見到她什麼話都不說,立刻便把脈檢查,確定她沒事才放心去解困。
“安慶王誣衊你是他的同謀,你一點都不擔心嗎?”葉宸問道。
“我沒有做過,有什麼好擔心的?”
他一貫是這樣的人,錚錚鐵漢,從不懂得陰謀詭計,他是戰將的命,卻總是捲入京中陰謀權勢的鬥爭。
他自信自己沒有做過,便一定不會受到牽連,其實,他很單純,只可惜,無人好好保護他,讓他發揮所長,前生的她,更是利用他這點來欺騙他,爲朱睿所用。
石鎖跑出來讓兩人進去上香,兩人跪在菩薩座下,虔誠地上香。
葉宸見他雙手合十,口中唸唸有詞,神情無比嚴肅端正,竟像是在許願或者祈求。
出了寺,葉宸好奇地問:“你剛纔對菩薩說什麼?”
他十分正經地說:“不能告訴你的,說了便不靈驗了。”
“該不是跟菩薩說,以後要討幾房小妾,讓菩薩爲你安排豔遇?”
白擎夜瞪直了眼睛,“胡說,我要那麼多小妾做什麼?”
“男人三妻四妾不是正常的嗎?你看朝中文武百官,哪個沒幾房妾侍?”
前生沒有機會與他討論這樣的問題,在京中也好,關外也好,從不乏女人對他投懷送抱,她不知道他有沒有心動過,前生不在意,便不問,但是今生,她很在意。
白擎夜厭惡地道:“我不要的,我只要一個就夠了,我賺的銀子不多,只夠一個女人用。”
想起父親府中一大堆的妾侍,他就覺得厭煩,每日府中都是爭風吃醋,算計鬥爭,這樣的日子過着有什麼意思?
葉宸忽然牽着他的手往回跑,“你回菩薩座下,把剛纔說的話再說一次。”
白擎夜站定身子,臉色陡紅,看着被她牽住的手,心裡有異樣的感受,癢癢的,歡喜的。
“你的手很軟。”他說,望着她的眸光有幾分炙熱有幾分羞赧。
“以後洗衣做飯,我的手會變得粗糙,到時候你會嫌棄的。”葉宸說。
“我不嫌棄!”他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笑容爬上那張俊美的臉,“哪怕變成枯枝那樣蒼老粗糙,我也不嫌棄的。”
兩人牽着手,緩緩地走進去,跪在菩薩前,白擎夜按照葉宸的要求,一字一句地說:“我白擎夜一生,只會有一房妻子,此生絕不納妾。”
葉宸淚盈於睫。
在一旁聽着的石鎖,渾身起滿了雞皮疙瘩,看樣子,不需要帶爺去青樓逛了,爺張嘴就是情話,這種情話,簡直能讓一個女人生死相許。
然而,出了伏安寺大門,葉宸忽然問道:“你此生只有一房妻子,那我死了呢?”
“你死了的話,我再娶妻,就是繼室了,那也只有一房的。”白擎夜想了想,認真地回答。
葉宸咬牙切齒地道:“我死了,就馬上想要娶繼室了?”
“也不馬上,有合適的再娶。”一句話,說得葉宸氣呼呼地走在前頭。
石鎖石化,他要收回剛纔的話,爺還是不懂得女人心,這種情況,怎麼也得說,你死了,我跟你去死,這種纔是情話昇華版。
小靈輕聲跟石鎖說:“你家將軍怎麼一點都不會說話?你往後要提點他一下才是。”
石鎖無奈地道:“我家爺願意和女子說話已經是很大的改變了。”
“就跟木頭一樣,一點風情都不解。”
“你家小姐會嫌棄嗎?”石鎖擔心地問,好不容易爺有女人喜歡了,可這樣下去,肯定遭人嫌棄的。
小靈想了一下,搖頭道:“小姐很在乎將軍的,估計不會嫌棄,但是會生氣啊。”
“生氣沒事的,買點禮物哄一下就好。”
“但是他沒銀子了啊,以後一個月就只有一兩銀子,怎麼哄?”小靈擔心地道。
“哎!”石鎖嘆氣,其實他想說的是,他的月例銀子每月是三錢銀子,但是爺就只有一兩銀子,扣除開銷,他還發得起工錢嗎?他的工錢可不是平常候府出的,是每月由爺親自發的。
而事實上,爺已經好幾個月沒發過工錢了,不是因爲沒錢,只是忘記了。
“哎!”石鎖再度嘆氣,本以爲還能存點錢娶一房媳婦,如今看來,怕是沒指望了。
“你嘆氣什麼啊?”小靈問道。
石鎖壓低聲音,“以後爺的銀子都給了你們家小姐,只怕我的工錢都發不起了,我有半年沒收過工錢了。”
小靈驚道:“不會吧?你們家爺是這種人啊?連你的工錢都要剋扣?這可不行,這是人品有問題。”
“倒不是的,”石鎖愁眉道:“他是忘記了,小事情他從來不記住的。”
“那你怎麼辦?白乾了?”
“他總會記起來的,也好,到時候一次性給一大筆,我就能娶媳婦了。”石鎖咬牙安慰自己。
“你想娶媳婦?你纔多大啊?就想着娶媳婦了?”小靈掩嘴偷笑。
石鎖發恨地看着她,“我今年都十六了,娶媳婦怎麼了?”
“啊?你有十六了?我以爲你頂多十四呢。”小靈詫異地看着他……的身高,看上去,還真的就像十四左右啊。
前面的白擎夜,總會有意無意地碰觸葉宸的手,想像之前那樣牽手同行,但是一貫不會主動,又見她臉色有些不好,不知道在生什麼悶氣,不敢主動拉她的手,只是這樣故意碰觸試探她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