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的程氏,已經退到了一旁,葉宸來不及思考,下意識地躲往一側,想一手拉住繮繩控制馬兒,但是,她沒拉住,馬兒直奔臺上的太皇太后與皇上而去。
葉宸驚叫一聲,洛陽劍已經一步抱起了太皇太后,輕聲而起,避開了馬兒。
馬兒衝向皇帝,皇帝站起來,無處可躲,玉姑姑見狀,攔在了皇帝身前,回手一掌擊向馬頭,但是沒擊中,卻讓馬兒緩了緩腳步,然後便繼續衝過來,就在這個時候,一道身影落在馬背上,生生地揪住繮繩,用力回扯,把馬頭拉高,然後高聲道:“皇上,快走。”
皇帝回過神來,急急牽着玉姑姑走下去,而在旁邊的禁軍急忙上前護着。
白擎夜見皇上脫險,勒住繮繩扭轉馬頭往下走,然後,一拳擊暈了依舊瘋癲想揚頭狂奔的馬兒。
“臣救駕來遲,請皇上恕罪!”白擎夜單膝跪地請罪。
“先起來,把馬兒捆起來,聽候發落。”皇帝沉聲道。
在場的多是女眷,這一場變故,嚇得大家臉色發白,尤其太子妃,見差點傷了太皇太后與皇上,驚得臉色發白,幾乎要暈過去了,呼吸幾口,愣是覺得順不了氣,一個勁地喘着,臉色漲得青紫。
太皇太后沉着地指揮,“來人,帶太子妃回宮,請御醫馬上過去,今日的壽宴,到此結束,所有人,不得離開。”
這就是要問罪的架勢了。
清平聽到說宴會結束,不由得一怔,緊緊地握住了拳頭,看向了被人擡走的太子妃,枉費今天準備了這麼久,到底是誰,安排這麼一齣戲來壞她的好事。
葉宸看向程氏,只見程氏眼底生出一絲歹毒得意的光芒,葉宸的心一沉,想起之前聞到的香味,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上,摸到一隻小瓶子。
而在馬兒攻擊自己之前,程氏便站在自己身邊,並且,她還倒向了自己,她應該就是在那個時候,把瓶子放在自己身上的。
玉姑姑因救皇上的時候不小心崴腳了,如今正被宮人扶着,皇帝在問罪之前,先謝過了玉姑姑,“姑姑,若不是您在,朕今日只怕要難逃一劫了。”
“皇上洪福齊天,就是沒有老奴,皇上也會化險爲夷的,再說,老奴也沒攔住馬兒,幸好白統領來了。”玉姑姑笑道。
但是皇帝知道,若不是玉姑姑那回手一擊,白擎夜來到的時候,他已經在馬蹄下被踐踏了。
皇帝感慨地道:“朕小的時候,是姑姑一手帶大朕,如今朕又欠姑姑一份恩情,朕怎能不謝過姑姑?”
皇太后聽了此言,怨毒的眸光射向玉姑姑,皇帝這句話,簡直就是勾起了她心頭大痛。
“皇上是老祖宗的心肝寶貝,若老奴不好好護着,回頭還不被她要了我的老命啊?”玉姑姑笑道。
皇帝聞言,暖暖地看了太皇太后一眼,問道:“皇祖母可有受驚嚇?”
“快嚇死了!”太皇太后話是這樣說,但是面容卻沉穩如常,“來人,傳御醫,傳太僕寺卿。”
太僕寺是宮中管御馬的地方,而這兩匹馬兒,正是出自御馬廄。
馬兒被捆綁起來,靜待御醫過來檢驗,太皇太后知道這馬兒不會無端發狂,尤其是御馬廄的馬兒,全部都是受過精良的訓練,斷不會出幺蛾子,否則,也不敢在今日這個場合表演馬術。
御醫與太僕寺卿朱大人很快就趕到,看到馬兒被捆綁在地上,朱大人臉色都變了,這大冷的天氣,額頭汗水冒了一頭,急急就跪下,“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皇帝冷冷地道:“恕罪?朕看你是罪大惡極,虛受了朕的俸祿,卻沒把差事辦好,這好好的馬,怎會突然發狂了?”
朱大人哭喪着臉,“皇上,這馬兒出廄的時候,罪臣親自查驗過,沒問題的啊,這怎忽然發了狂,罪臣也不知道啊。”
太皇太后看向在蹲下身子檢查的御醫,問道:“有什麼發現嗎?”
御醫回答說:“回太皇太后,回皇上,這馬是大宛良駒,性情特別烈,但是在御馬廄馴服教養,應該不會無端端地發狂,必定是有什麼誘因促使它突然間癲狂。”
“什麼誘因?”皇帝寒着一張臉問道。
御醫想了一下,“這是一匹公馬,要使得一匹訓練有素的公馬在頃刻性情大變,應該有可能聞到了異性發。情的氣味,而且,這氣味一定十分濃郁。”
衆人聽得此言,紛紛回想起方纔馬兒發狂之前,是聞到了一股子奇怪的香味,這種香味還十分濃郁。
“沒錯,是聞到香味的,我聞到了。”
“你也聞到了?我也聞到了,我還以爲是錯覺呢。”
“那香味特別奇怪,當時我還以爲是院子裡的花香味道呢。”
衆人一言一句地在討論着,這證明,很多人都聞到了那奇怪的香味。
御醫聽了衆人的議論,幾乎就可以斷定了,“皇上,若是臣沒有猜錯,馬兒發狂,應該是因爲聞到了這種香味。”
皇帝眸光銳利地在衆人臉上巡了一遍,沉聲道:“白擎夜,封鎖院子,安排宮中三品以上宮人爲在座的賓客搜身,並且,搜遍這戲園子每一個地方,哪怕草叢,也得要挖地三尺。”
既然是香味造成的,那麼,這香味要麼是香囊,要麼是香料,如果不在某個人身上,便必定是被丟棄在地上。
“是!”白擎夜得令,回身安排人手。
葉宸看向程氏,程氏嘴角凝着一抹冷笑,卻沒有再看她,而是看向旁邊的葉婉,並且伸手攏了一下葉婉的髮鬢,一副慈母的樣子。
聽得要搜身,大家都顯得很緊張,因爲幾乎每個人都帶有香囊,不知道馬兒發狂和自己所佩戴的香囊有沒有關係。
皇太后聽得要搜身,不由得蹙眉,在場的幾乎都是諸位親貴大臣的家眷,位高權重,這樣搜身影響可不好,遂上前勸說:“皇上,不如挑重點懷疑的搜一下就算了,畢竟,這多半是身家清白的人,不會幹那些骯髒事,再說,這或許是一場惡作劇。”
皇帝冷笑一聲,“多半?這裡誰不是身家清白的人?誰是重點懷疑的對象?至於惡作劇一說,更是荒誕,莫非不知道馬兒發狂,會鬧出人命嗎?今日驚嚇了皇祖母,害得玉姑姑爲了救朕崴了腳,朕若不查個水落石出,怎對得起她們?”
皇太后聽他張口閉口都是皇祖母,玉姑姑的,不由得心中生了悶氣,淡淡地道:“愛查便查吧。”
白擎夜與內務府總管商量了一下後,派出了幾名年資老的嬤嬤與太監爲在座的賓客搜身。
白擎夜有意無意地瞧了葉宸一眼,眼底有些擔憂,他總覺得今日的事情是衝着葉宸來的,因爲,馬兒發狂首先是衝向葉宸,繼而才衝向看臺上的皇上與太皇太后。
葉宸給了他一個安定的眼神,讓他放心。
白擎夜道:“請諸位夫人公子小姐們排成一個圈,方便嬤嬤查看。”他不用搜身,而是用查看,可見顧及了大家的面子。
所有人按照白擎夜的吩咐,圍成了一個圈,幾名嬤嬤和太監各分東南西北開始搜。同時,禁軍也在戲園子裡找尋,每一寸土都沒放過。
這香囊一個個地搜出來,御醫上前聞了,都搖頭說不是,被搜過的人,則可以退到一邊去,但是卻不能離開。
搜到葉宸的時候,程氏臉上露出了一抹痛快狡猾的笑,這笑太過張揚,無法收住,清平看過來,剛好看到她臉上那一抹笑容,心中一怒,好你個程氏,你竟選在今日對葉宸出手,壞我的好事?
“郡主,請舉起雙手。”嬤嬤道。
葉宸依言,舉起雙手,嬤嬤從她的袖袋一直摸下去,懷中,腰間,然後,嬤嬤道:“得罪了。”
程氏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眼底有一抹不敢置信,隨即,她摸向自己的懷中,面容陡然蒼白,眼底的那一抹不敢置信變爲驚恐,身子也瑟瑟發抖起來。
但是,搜身的嬤嬤已經來到她身邊,對她說:“請舉起手。”
她神色幾度變幻,慢慢地舉起手,身子抖動得如秋天的落葉。
嬤嬤開始搜袖袋,繼而摸向懷中,然後,從她懷中取出一隻白瓷小瓶。
程氏身子一軟,噗通地跪了下去。
皇帝見狀,冷笑一聲,“御醫,看看是什麼東西?”
御醫得令上前,取過白瓷小瓶,打開蓋子,一陣濃郁的香味頓時從瓶子裡冒出來。
“回皇上,”御醫把瓶子的蓋子堵上,“臣要做個試驗。”
“去吧。”
御醫拿着瓶子白擎夜面前,“白統領,我會拿把這個瓶子放在馬兒鼻子下,您在旁邊看着,若馬兒有強烈反應,立刻打暈。”
“好!”白擎夜道。
衆人退後,空出一個地方來,剛纔哪匹馬兒已經醒來,只是五花大綁,動彈不得。
御醫走上前去,把瓶子打開,還沒把瓶子往馬頭前湊,便只見那被五花大綁的馬頓時兩眼一瞪,喉嚨裡發出低低的咆哮聲,四肢使勁地掙扎,刨得地上塵土滾滾。
御醫退後兩步,白擎夜命朱大人上前安撫馬兒,然後,與御醫一同走到皇帝面前,道:“回皇上,臣認爲,馬兒發狂,應該便是這瓶香露所致。”
皇帝眸光冷冷地看向程氏,程氏跪在地上,渾身哆嗦,“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