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陵道:“皇上,臣已經把阿依塔帶入宮中,就在殿外候旨!”
“帶進來!”皇帝戾氣十足地道。
“是!”
阿依塔被帶了進來,她跪在地上,“阿依塔參見皇上,皇上萬福!”
皇帝盯着阿依塔,厲聲問道:“白擎夜與你們的牧仁族長,到底達成了什麼協議?你們爲何願意歸順我大周?”
阿依塔明眸揚起,眸中有一抹堅毅之色,“回皇上,牧仁族長確實是與白將軍達成了協議,不,可以說,是牧仁族長與白將軍天敏郡主三人達成的協議,這份協議,有兩條,第一條,可公告天下,第二條,屬於隱秘,本不外宣,但是既然如今天敏郡主失蹤,甚至有可能身死,那麼,奴婢也不怕說出來,因爲,這份協議在天敏郡主身死之後,便必須終止,我族與大周的合作,也到此爲止。”
皇帝倒抽一口涼氣,“什麼意思?什麼協議?”
阿依塔道:“第一條協議,便是大周必須襄助我族奪回草原,重掌大權。這條協議,相信牧仁族長也跟皇上提過。第二條,因不外宣,所以,只口頭約定,並對着陰山之神立誓,白將軍與天敏郡主成親之後,所生的第一個女兒,必須給我族爲聖女,兩條協議,但凡一條違約,則合作不成,歸順不談。”
皇帝怔了怔,“聖女?”
阿依塔道:“沒錯,皇上應該聽過,我草原世代都必會有一位聖女,作爲我們的精神領袖,聖女必須潔白無瑕,終身不得嫁人。”
“爲何一定要葉宸和白擎夜的女兒?”皇帝對草原聖女的事情也有所耳聞,也知道挑選聖女十分嚴格,但是,爲何不從草原挑選,而要從大周挑選?
阿依塔道:“皇上想必不知道,白將軍與天敏郡主是如何入的陰山。”
“確實不知道,白擎夜並沒有說過。”皇帝對此事也十分好奇,畢竟,他派了那麼多人去,都沒能進入陰山。
阿依塔淡笑,“要進陰山,首先要經過蛇陣,皇上之前派去的人,都沒能通過蛇陣,甚至,在見到蛇陣之前,便打了退堂鼓,此等無勇無智的人,我族豈能跟隨?但是,白將軍卻和天敏郡主兩人闖過了蛇陣,並且斬殺了山中的黑巨蛇。我族在早幾十年前,曾得鬼醫獨孤蓁指點,若有人能斬殺黑巨蛇,跳下懸崖取回兵符,再讓山中一人起死回生,此人便是聖女之父母,我族可歸順矣。”
“如此說來,只要是白擎夜所生的孩子,便可爲你們的聖女,爲何一定要葉宸?”皇帝問道。
“因爲,”阿依塔道:“斬殺黑巨蛇,跳下懸崖取回兵符是白將軍一人完成,而我山中名將阿木爾被黑巨蛇攻擊傷勢過重,依舊失救,但是,在天敏郡主的治療之下,他竟然起死回生,這件事情,我族人人可以作證,又因這三件事情,是他們二人完成,加上他們兩人有婚約在身,所以,才立下契約,他們所生的第一個女兒,便許給我們草原爲聖女。”
“竟有這樣的事情?”皇帝顯得有些懷疑。
阿依塔淡淡地道:“否則,以我與桑娜的武功,怎願意留在天敏郡主身邊爲奴婢?我們二人,是受族長之令,在她身邊保護她,直到聖女出生,然後帶着聖女離開。”
皇帝聽完之後,久久沒有說話,剛纔聽到他們確實有協議時候的那種怒氣已經消弭無形,腦子裡忽然灌進了老祖宗跟他說的一句話,如今朝中結黨營私的人太多,沒有幾個是真心爲國家爲百姓的,讓他好好重用白擎夜。當時,他記住了這句話,卻沒有一直記住。
或許,老祖宗是知道白擎夜與葉宸犧牲了什麼才換來的牧仁妥協,牧仁的妥協爲草原之戰增添了勝算,白擎夜和葉宸是在爲國家犧牲。
他爲自己之前對葉宸的無情感到羞愧,但是,這種愧疚沒有持續太久,因爲阿依塔的那句話,如果葉宸身死,牧仁歸順的協議,便作廢。
草原之戰,迫在眉睫。白擎夜重傷,葉宸失蹤,這意味着草原的奸細已經得知了這些協議,他們要廢掉協議,阻止牧仁襄助大周。
想到這裡,皇帝全身的血液都往腦袋上涌,怒得無以復加。
他站起來,眸色冷凝,“着禁軍全城搜查,一定要找出天敏郡主的下落,再命人徹查宮中各門,今日出宮的人都要一一盤查。”
“再傳旨慕容白,讓他帶人沿路查找,一定要找到白擎夜!”
“是!”杜陵領旨,轉身下去。
皇太后的喪事,因爲葉宸的失蹤,而黯然失色。
清平沒想到事情會逆轉成這個樣子,簡直氣得肺都炸了,但是狄永鑫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之後,她便轉怒爲喜,大爲讚賞,“還是你有先見之明,你怎麼知道皇上會改變主意?”
狄永鑫淡淡地道:“因爲,整件事情都和葉宸無關,皇上要殺她只爲泄憤,而皇上雖說早下了旨意,但是今日卻一直按兵不動,可見並非真心想殺她。所以,兒子在得到旨意之後,便即刻命人去把葉宸帶走。”
清平見他安排周全,不由得欣慰,卻又有些不解地問:“但是,你派了什麼人去?暴室的安公公說是母后宮中的人,連蕭副統領也這樣說。”
狄永鑫得意一笑,“兒子手底下,不缺武林能人,這易容一時,簡直輕而易舉,暴室光線暗淡,安公公又沒有與慈心宮的人相熟,自然瞧不出真僞,那副統領蕭亞,遠距離看過來,自然也看不出端倪。”
清平讚賞地道:“幸虧你這樣安排了,否則,便要叫葉宸逃過這一劫。你帶她去了哪裡?宮中守衛森嚴,你怎麼帶她出去的?”
狄永鑫神秘一笑,“這是兒子的小秘密,母親不需要知道,母親只要知道葉宸落在兒子手上即可。”
清平嗔了他一眼,“跟母親還有秘密了?行,你不說便不說,但是,你也不要留她太久,免得夜長夢多,早早殺了好。”
“放心吧,兒子自有分寸!”狄永鑫道。
清平瞧着他,心中十分欣慰,回頭瞧了瞧,壓低聲音道:“你先回去休息,今晚守夜的話要守到天亮,熬壞身子,還有,這到底是喪事,晦氣,明日你進宮的時候,偷偷帶張百解符咒在身上,可解喪事晦氣,免得影響運數。”
“知道了!”狄永鑫應道。
清平喚來葉青,道:“你跟哥哥一同出宮回府,明日再進來,一切聽哥哥的話。”
“是!”葉青在這裡跪了大半天,也累得夠嗆,聽得可以出宮去,不知道多歡喜。
清平送走一雙兒女,站在廊前,想起葉隆,心底生出一絲苦澀,一絲悲憤,一絲傷心,無所謂了,真的無所謂了。
只是,這樣想着,心中卻難受得很,曾經,她把所有的夢想都寄託在葉隆身上,沒想到,身爲天家公主,她的夢竟這樣容易破碎。
“葉隆,你讓我傷心,我也不會讓你好過,你就等着給你的女兒送葬吧。”清平咬牙切齒地道。
恩愛成空,深情破碎,是她始料未及的。
想起那年,她初初在宮中見到他,他一襲青衣,儒雅溫爾,嘴角含着淺笑從桃花樹下走來,他手裡挽着一個女人,那女人低頭含笑,眼底盡然是幸福。
從那個時候,她就發誓,她要做他身側的那個幸福的女人,她要他的眼底,從此只有她。
她最後終於成功了,她如願以償,嫁給了他。
洞房花燭夜,他沒有碰她,只是在她房中喝了一夜的酒,第二日,便早早上朝。
她不生氣,也不傷心,他知道他心底還有慕容氏,她知道最終有一天,慕容氏會從他的世界裡徹底消失。
她做到了,看着慕容氏死的那一刻,她的心在狂笑,終於,這個男人是屬於她的了。
但是,她慢慢地發現,他看她的眼神,永遠不會像當日在桃花樹下看慕容氏那樣溫柔細膩。
她所追求的,原來只是一個虛無的奢想。
到如今,經歷了這麼多,她的夢該醒來了。
她也不得不像一隻鬼認輸,慕容氏退居妾位,雖然死了,但是她一直都沒有辦法從她手中把葉隆搶過來。
不過,無所謂了,既然搶不過,就毀了吧,大不了,玉石俱焚。
她這輩子,已經不冀望男人可以給她帶來幸福了。
在城外有一所別院,這裡人跡罕至,四周是矮矮的山丘,連綿起伏,這所別院,便坐落在山中央,開門見山,風景秀麗。
這裡以前是城中首富胡家的別院,胡家舉家遷走之後,這所院子便賣給了前樂寧候,只是,此事並沒幾個人知道。後來,狄永鑫世襲樂寧候封號,樂寧候的一切家業,也由他接收。
他便成了這所別院的主人。
他回京之後,便在這裡住過數日。
這日他離宮,天色已晚,落日染紅了天邊的雲彩,彩霞滿天,明日又是一個晴朗的日子。
他的心情很好,策馬徐徐行走,身後跟着兩名侍衛。
別院有專人看守,見他策馬而來,把大門打開,守門的人腳步輕盈,腳後跟幾乎不沾地,走路也不見起塵埃,可見這所別院,便連守門的人,都是內家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