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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出了房門後,元胤獨自坐在房中思量了一會兒。 隨後他叫了嚴琥珀,問起了昨晚的事。嚴琥珀道:“夫人不許屬下等去追趕那人,也沒說過那人是誰。”
“就沒一個人知道他是誰嗎?”元胤口氣嚴肅地問道。
“興許是上回被雀靈趕過一回的人。屬下也是今早才聽其中幾個暗探說起,說不久之前,有個男人企圖暗中帶走夫人,卻被雀靈帶人截住。雀靈原本打算了結此人,可是……”
“可是什麼?”
“可是夫人不許,和昨晚一樣,她吩咐雀靈放過了那個男人。雀靈不敢有違,只好照辦。”
“雀靈可有說那男人是誰?”
“好像姓柴。”
元胤顰眉深思了片刻後說道:“我問你,常出入汪府,又姓柴,且身手不錯的人有幾個?”
嚴琥珀道:“與汪府交好的,且姓柴的不外乎是柴邢和柴棟兩兄弟。難道是他們其中一位?”
“去查,我要知道他爲什麼要擄走梨花。”
“是,主子!對了,”嚴琥珀剛想離開又轉身說道,“主子,昨晚夫人忽然提起了唐萱容小姐,她還問屬下您與唐萱容小姐是幾時認識的。”
元胤略感驚訝,擡起眼皮問道:“你怎麼答的?”
“屬下不敢多言,只說年深月久屬下記得不是太清楚了。”
“她沒再說什麼?”
“她還說了一句,什麼我記不清楚,但有些人卻記得很清楚。”
元胤的眼簾搭了下來,目光中凝着幾許疑惑。他擡了擡手,讓嚴琥珀先離開了。他實在奇怪,到底是誰忽然跟梨花提起唐萱容這個人的呢?照理說,他身邊的人沒這個膽兒;若是班那鏡臺,兩人好像沒有碰過面吧!知道他認識唐萱容的人並不多,可以說是寥寥可數,到底會是誰呢?
一提到唐萱容,元胤腦海裡便浮現出了一張稚嫩的臉龐。第一次見到唐萱容是他十二歲那年。當時的他被迫作爲人質住在大理城裡,心中的苦悶和寥寂可想而知。他用絕食來無聲地反抗這種囚徒般的日子,可當一碗酸筍雞絲粥放在餓了三天的他的面前時,他徹底地被那股酸香和暖意給擊破了,心裡的酸楚險些化作眼淚滾落而出。
後來他才知道,班納仁珩給他換了廚娘。那碗粥是那漢人廚娘給他做的。從那天起,他便每天都能吃到那漢人廚娘費心爲他做的飯菜,沒有一道菜是重複的。直到有一天,他忽然嚐出味道有些不同,以爲那漢人廚娘給換了,盛怒之下責問了僕俾。僕俾只好實話稟報,說當天的飯菜不是那漢人廚娘做的,而是廚娘的女兒。
好奇之餘,他第一次把除了冰殘之外的人喚進了自己的暖閣裡。那年,唐萱容也才十二歲,穿着一身清素的淺青草色衣裳,面色紅潤,雙手也紅得像蘿蔔似的,眉眼間透着一股子江南女子的清秀,說話清澈得像一杯剛剛沏好的雀舌蘭。
“爲什麼是你?你娘呢?班納府的人又耍什麼花樣?”
儘管心裡不牴觸唐萱容,可元胤的話一出口總是那麼冷又硬,沒有半點柔韌的餘地。
唐萱容倒也不卑不亢,彎着腰輕聲說道:“奴婢母親昨夜裡回府時被燙了手,無法再爲小王爺繼續做飯,請小王爺見諒!”
“所以,”元胤挑起眉梢瞟了唐萱容一眼問道,“你認爲你可以以假亂真,騙過本王的味覺嗎?”
那時的元胤也不過十二歲,但語氣裡已經透着一份超過他年齡的威嚴。他極恨別人騙他,所以一臉陰冷的表情等着看唐萱容如何回答。
唐萱容道:“請小王爺贖罪!正如小王爺所言,奴婢的確是斗膽擅自做主,想以奴婢所做代替奴婢母親所做。奴婢自以爲學得母親七八分,小王爺未必能覺察出當中不同。可沒想到小王爺心細如微塵,居然輕易便揭穿了奴婢這小小的伎倆,奴婢汗顏,願受任何懲罰。但求一事,請小王爺恩准!”
“什麼事?”元胤態度倨傲地問道。
“此事乃是奴婢一人主張,與伙房內其他人無干。奴婢願一人領罰,不願拖累其他人!”
“是嗎?”元胤慢條斯理地端起了桌上那碗粥,用調羹輕輕地攪了兩下,一股酸香味兒撲鼻而來。若非他吃慣了那漢人廚娘做的粥,一般人其實很難分辨出這母女倆廚藝的差別。當他再次擡起頭看了唐萱容一眼時,問了一句:“叫什麼?”
“奴婢叫唐萱容。”
“什麼時候來大理的?”
“奴婢五歲時便來了大理。”
“爲什麼會來大理?”
“回小王爺的話,奴婢是被販的官俾,隨班納大人來了大理。”
“你是漢人?哪兒的?”
“蘇州。”
“怪不得……”元胤說到這兒時,看一眼旁邊站着如冰雕的冰殘道,“瞧着像江南女子吧?怪不得連你都說她母親的蘇州菜做得出色呢!”
冰殘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然後繼續“冰凍”着。元胤不知哪兒來了興致,又問唐萱容:“你母親的手幾時能好?”
唐萱容略帶愁容地說:“只怕得要幾天。”
“好端端地怎麼傷了?”元胤知道大戶人家裡免不了有些噁心惡肺的事,所以隨口問了一句。誰知唐萱容眉頭緊皺,沉吟了片刻後說道:“多謝小王爺的心意,不過是我娘一不小心打翻了燭臺燙的。”
元胤察覺到她面色爲難,知道當中必定有事,便說道:“這藉口尋得有些糙了。那大凡不願說出緣由的都揀這藉口,說什麼這樣一不小心,那樣一不小心,我倒疑心,這世上果真有那麼多一不小心嗎?”
唐萱容露出一絲淡笑,繼續低頭說道:“小王爺的心不但細如塵,還明如鏡呢!”
“你也瞧見了,本王不過是個被軟禁的小王而已,就算想傳閒話也要出得了這個門才行。你母親既然是派給本王的廚娘,那本王就該知道她到底是怎麼了。”
“那這些飯菜……”
“我沒說不能吃,”元胤端起粥喝了一口道,“只不過你的手藝還得再練練,比你母親差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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