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是個大晴天,白茶跳了一上午的芭蕾,老師覺得她先天條件好,學的又刻苦,建議她考慮往專業上走。白茶猜想家裡雖然把她送來學芭蕾,但如果以後以此爲專業,大抵是不會同意的。對於老師的建議,白茶胡亂點了點頭,說要徵求家裡的同意。
吃完午飯,白夫人聽到白茶轉述了老師的話,果然說:“這怎麼行呢?跳芭蕾這麼辛苦,還要滿世界去演出,拋頭露面的,怎麼適合我們家的女孩子呢?”
白茶喝了一大口水,湊到白夫人跟前笑嘻嘻的說:“嗯,那麻煩奶奶給老師打個電話說一下啦。”
白夫人笑着推開白茶:“快去洗個澡,汗津津的小心着涼。”
白君守從外面匆匆跑進來,看見白茶正膩在白夫人身邊,過來拉起白茶就跑:“快,我帶你出去看場籃球賽。”
白茶使勁掙了掙手腕:“我不去。”
白君守站在原處,眨了眨眼:“爲什麼啊?”
“看不懂。”
白君守笑起來:“哦,小妹,你就去幫我加油就行了,看見我投籃進框,歡呼幾下就行。”
白茶轉頭看向白夫人,白夫人倒是笑着說:“去吧,下午鋼琴老師有事來不了了,囡囡去玩玩,早點回來。”
白茶無奈的又掙了掙手腕:“那哥你先去籃球場等我,我洗個澡換身衣裳就來。”
白君守爽快的放開白茶:“那我先去了,小妹,你一定要來啊!”
“知道了。”
白君守一個人又跑回籃球場,有人問他:“你妹妹呢?”
白君守做着準備活動:“等下就來。”
有同樣是大院裡的男孩說:“白君守,怎麼平常總見不到你妹妹啊?”
“嗨!”白君守甩了甩胳膊:“我妹妹要學什麼英文鋼琴芭蕾的一堆課程,連寒暑假都要學,不要說你,就連我也不是每天能見到的。”
宋北良和宋南燊各自拎着一兜書剛好走過來,聽到白君守的話,宋北良笑起來:“看不出來啊,你家小九妹還是才貌雙全啊。”
白君守得意的擡擡眉毛:“那是!”
宋南燊放下書,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小九妹?”
宋北良用手肘撞了撞白君守:“不是梁祝裡的那個英臺小九妹,白君守他們家這輩裡八個男孩,只有一個女孩,最小,行九。”
宋南燊比他們大三歲,在讀B大金融系大二,他是憑實力高分考去的,再加上宋南燊平時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但在球場上拼搶起來霸氣得很,球技也好,白君守他們對他很敬佩,也跟着叫一聲“宋大哥”。
“宋大哥。”白君守揀起球拍了拍,“一會兒和我們一起下場吧。”
“行啊。”宋南燊很是爽快。
白茶洗完澡出來用大毛巾擦了擦頭髮,換了件白連衣裙就出門了。九月裡的太陽仍然烤得四周熱烘烘的,白茶走在大院裡,潮溼的頭頂熱氣騰騰,走到籃球場時,頭髮已經差不多幹了。
白茶在籃球場邊望了望,一羣男生在裡面爲一個球爭來搶去,不時發出大喊,她覺得好無聊。正猶豫着是不是溜走,白君守一眼看見了樹後探出腦袋的白茶:“小妹,這裡!”
白茶心裡嘆了口氣,從樹後挪出來。剛好半場結束了,白君守跑過去拽着白茶的手腕:“你怎麼這麼磨蹭啊。”
白茶瞥了白君守一眼,剛要解釋,一羣男生已經圍過來。白君守拍了拍白茶的頭,向所有人隆重介紹:“我妹,白君窈!”
白茶恍惚又回到了小時候屬於白君守炫耀物品之一的年代,暗自罵着哥哥不知道哪根筋又搭錯了,但面上仍然微笑着把目光溜了一圈以示禮貌:“各位哥哥好。”
每個人都被震了震,表情各異,一時間沒人開口。
過了好一會,不知誰說了句:“白君守,行啊,真沒吹牛。”
白君守“嘿嘿”的笑着,一臉得意,他格外留心了宋北良:“誒,宋北良,你是不是該羨慕我啊?”
宋北良被點了名,眼神錯了錯,又瞟向白茶:“是,真沒想到。”
白茶眼睛忽閃忽閃的看向被點名的宋北良,宋北良看着白茶眉間的硃砂痣,心口一慌,腦袋裡飛速閃過一個念頭,可等到反應過來時,連那個念頭的小尾巴都沒有抓住。
白茶目光平靜的划過去,她看見宋北良身旁的宋南燊,宋南燊朝她笑了笑,嘴角剛好上揚到一個完美的弧度,配上他俊逸出塵的五官,白茶覺得自己有點窒息,她垂下眼,片刻,又擡起眼,直視着比她高出一大截的宋南燊,鼓起勇氣,也笑了笑。
宋南燊的笑容頓了頓,有一絲疑惑,不過很快消散,他對白君守說:“君守,你妹妹真可愛。”
傻乎乎的白君守仍然一副拍小狗的姿態拍着白茶,白茶不滿:“哥,你再這麼拍我,我就長不高了。”
大家鬨笑起來,白君守惱羞成怒:“去,去,你們瞎起什麼哄。”
下半場球,大家紛紛踊躍參加,宋南燊明白這羣小子心底的想法,主動讓出了位子。球場上拼搶的更兇了,連一向酷酷的宋北良也一改往日的模樣,打得火熱。
白茶乖乖的坐在場邊,她一點也看不懂,可宋南燊坐在她旁邊,她緊張的手心裡全是汗。
“白君窈。”宋南燊不知該如何稱呼白茶,叫小妹妹顯得輕浮,想了想還是叫名字的好。
“嗯?”白茶一驚,看向宋南燊。
宋南燊撓了撓頭,太久沒跟這樣十二三歲的小女生說話了,還真是艱難啊:“哦,我叫宋南燊,南方的南,三個火下面一個木的那個燊。”
白茶甜甜的叫:“南燊哥,你叫我白茶好了,我哥也叫我白茶的。”
“哦,白茶。”宋南燊從善如流:“你看得懂籃球麼?”
白茶朝場上看了看,白君守正好一個三分球進框,她拍了拍手,朝宋南燊搖頭,老老實實的說:“看不懂,我哥說了看到他把球扔進框裡,我歡呼一下就可以了。”
宋南燊怔了怔,哈哈大笑。
白茶仰頭看着陽光下的宋南燊明朗的笑容,一陣眩暈。
宋南燊伸出手拍了拍白茶的頭頂:“小丫頭,你真逗。”
白茶更暈了,好像全身的血呼啦一下全衝到頭頂,又刷一下往臉上涌去。她慌張的低下頭,忽然覺得十分不妥,偷偷擡眼瞄了瞄宋南燊,還好還好,他正全神貫注的看着場內,絲毫沒有發現身邊的小女孩正經歷着人生的第一次心動。
打完球,白君守趾高氣昂的帶着白茶回家了。宋南燊拿着哥倆汗溼的衣服往家裡走,宋北良拎着兩兜書走在他旁邊。
“哥。”宋北良甩了甩滴滴答答往下淌汗的頭髮,“沒想到白君守那傢伙的妹妹還真是...絕色啊。”
宋南燊正想着系裡的事情,隨口說:“是啊,白家和譚家一向出美女的。譚芳玲不是那個時候的第一美女麼?”
“譚家?譚芳玲?”
“嗯,白君守的爺爺娶了譚家的二小姐,就是白君守的奶奶,他奶奶的姑姑就是譚芳玲,先嫁了一個大軍閥,後來性格不合離了婚,又嫁了個大財閥,沒幾年又離婚嫁給一名高級軍官,給軍官生第二個孩子的時候難產死了,大概還不到三十歲。”
宋北良聽着第一美女的傳奇故事,目瞪口呆的看着宋南燊:“這麼慘!”
“還有更慘的呢,那名軍官在沒幾年之後的抗日戰爭裡不要命的衝在前線,陣亡了,別人都說他思念亡妻,屬於殉情。”
“哇哇,這麼糾結。”宋北良聽得直咂舌,對他哥哥的八卦功力不由佩服萬分,“哥,你真厲害,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居然都知道。”
宋南燊似笑非笑的望了眼宋北良:“北良,我們生在這個圈子裡,有些東西不管是談資也好,是背景也罷,多瞭解一些,沒壞處的。”
宋北良回去之後想找譚芳玲的照片,那時候網絡還不發達,幾年後,宋北良纔在一個收集老照片的博客裡見到了傳奇的第一美人,雖然隔了幾代的親緣,但譚芳玲和長大後的白茶還是有五六分的相似,特別是眉目間那股嫵媚而倔強的神態,隔着重重地歲月,宋北良似乎能理解那位戰死沙場的男人。
白茶回到家裡,第一件事就是翻出字典查“燊”字,這是個非-常用字,字典上的解釋很少,除了讀音只標註了意思:“興盛的樣子”。
白茶看了好幾遍,放下字典走到白君守的門外敲了敲門:“哥。”
白君守今天大殺四方,自覺狠銼了宋北良的銳氣,正高興呢,聽到白茶的聲音連忙說:“進來,進來。”
白茶笑眯眯的進門,白君守左右望了望,有些古怪:“怎麼了,小妹,你怎麼笑成這個樣子?”
“哦,沒什麼。”白茶仍舊笑眯眯的,“你和南燊哥熟不熟?”
“南燊哥?宋南燊?”白君守驚詫的看着白茶,直覺有什麼事似乎不對勁。
白茶點頭:“南燊哥是大學生吧?我想請他幫我輔導功課。”
白君守被他小妹接二連三的驚嚇,有點回不過神:“什...什麼?輔導功課?”
“是啊。”
“那什麼,我給你輔導功課足足夠用了,不需要大學生吧...”
“不行!”白茶斷然否決,“我就要南燊哥給我輔導。”
小公主發話了,白君守不同意也不行,只好爲自己爭取一點時間:“哦,我先去問問奶奶,如果奶奶同意了,我再問問宋大哥。”
白茶大眼睛滴溜溜的轉了轉:“嗯,那行,你先告訴我南燊哥家裡的電話。”
白君守覺得自己下巴都要掉下來了:“啊?!你不是要自己打電話給宋大哥吧?”
“是啊。”白茶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我覺得南燊哥很好,我就要他。”
白君守覺得小妹的一根筋又要犯了,他頭疼起來:“小妹,你一個女孩子貿貿然打電話到男生家裡不好,你放心,我一定幫你問。”
白茶拍拍白君守的肩膀:“哥,那交給你了。”
白君守知道自己的小妹,她是那種智商很高的一根筋,無論採取什麼手段,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他隱約覺得白茶大概是喜歡宋南燊,但願這樣的喜歡和白茶對芭比的喜歡一樣,目的達成了,往櫃子裡一放,轉眼就能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