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因爲廖甜是慕殘者而對她戴了有色眼鏡,我想如果不是無缺把我從村子裡救出來,也許我會和慕殘者一樣被這個世界的正常人所歧視。
當我慢慢融入這個羣體的時候,我發現自己並不是獨一無二的,這個世界上的人並不知道什麼藥王世家,什麼活壇實驗,他們不會用有色眼光去看我。就像是他們也逐漸的去適應接受同性戀,雙性戀,無性族時,我希望也有人和我一樣對慕殘者要放下心態去接受他們,他們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很低調,不希望有人去打擾。
我不知道在慕殘者這個圈子裡,是不是所有的慕殘者都像廖甜一樣,只是因爲一時的快感而選擇和陳剛在一起。
但我大概能明白慕殘者是不會放棄欣賞憧憬對A的那份僅有的感覺,也決不會因此囚禁住自己的自由,而廖甜最終能選擇陳剛,又代表了什麼?任何矛盾,任何事情,愛與不愛也應該是他們兩個人的事情,外人一旦插手也許就會出現另一種結果。
我很難想像如果落頭氏早一點知道陳剛對廖甜的無怨無悔,會不會當機立斷殺了廖甜,而不是讓他們有更多的相處時間,選擇等陳剛發現手機裡的秘密在廖甜去見外遇對象時選擇間接殺了她。
那麼,圍巾店的老闆也不至於死的這麼慘……
不過無論如何,在落頭氏來到陳剛家的那一天起,陳剛和廖甜兩人註定難逃一劫。
因爲無缺說,落頭氏早就看上陳剛並想佔爲己有。
我對廖甜的看法發生改變是從陳剛家出來的時候開始的——
“半夏……半夏……”
正在我眼淚固執地在眼球邊緣打轉轉,因爲無缺一句話而感到悲傷時,耳畔之際發出嗡鳴的響聲,這是人與鬼的磁場不同,只有像我這種特殊的人,才能感覺得到。
“噓——”我把食指放在脣角,撇到了躲在身後的一縷遊魂,她是廖甜。
“我沒有做到一個妻子的義務,即使有了外遇,陳剛依舊一心一意的對我。我不敢想象我當時有多狠心,這樣對待一個生病的人,這個病人還是我自己的丈夫……說實話,我不恨落頭氏,這都是我最有應得的……半夏,如果不是你,我想我聽不到陳剛的肺腑之言,也不會現在才意識到自己愛的是陳剛這個人,不是他的殘疾。”
“半夏,我能和你交談的時間已經不多了,陳剛讓我告訴你,他很感謝你在醫院做的一切,即使當時他已經死了,但他的魂魄都看見了……”
我眼眶泛紅,看着前方與我拉了好長一段距離的無缺,歪頭小聲說:“無缺可以用回魂香……幫助你還魂,這是他答應陳剛的,他一定會做到。”
廖甜搖搖頭,衝我微笑,魂魄漸漸的變得模糊:“他對我這般好,我又怎麼能讓他孤單的一個人走?”
我張望着在暗處待着的另一縷遊魂,老鬼突然出現在陳剛的身邊。我轉過頭對廖甜說:“我會跟老鬼求求情,讓你們帶着記憶轉世。”
廖甜眼裡溼潤:“不…不用…我怕下一世他知道對他好的人並非是我……”
我看着廖甜欲言又止的樣子,點點頭:“老鬼心腸軟,一定會讓你們下輩子永不分離,廖甜……孟婆湯少喝點。”
廖甜猛地點頭,眼淚一滴滴的往下流,我微張着鼻孔隱忍着淚水:“走吧走吧,省着被無缺這個墨守成規的老古板發現了就遲了!”
我揮着手,做了個趕緊的姿勢,廖甜的靈魂越來越淡,她滿臉幸福的衝過來抱着我的身體:“謝謝你……謝謝你半夏。”
我感覺到手心裡一股刺痛,廖甜的靈魂不見了,眼前卻還能浮現出她滿臉淚水的臉龐。
我張開手心,一條好似繩子的東西浮在我手裡,兩邊的繩頭尖尖的,摸上去很滑像條蛇,半透明下還流動着鮮紅色的東西。
“半夏。”
無缺停下步伐,轉身看着我,一陣沉默,我突然心虛,裝起廖甜臨走前給我的東西,小跑到無缺身邊。
“啊……你走得太快了!就不知道等我一下嗎!”
“到了。”
“啊?哦哦哦!”我這才發覺已經站在古董店門口,慌忙掩飾住不安,掏出鑰匙對了幾次鎖眼都沒對上。
無缺從我手裡拿過鑰匙,利索的關了門,只是瞥了我一眼,一句話也沒說,獨自走進店內。
“無缺……”我癡癡的望着他遙不可及的身影,貔貅趾高氣昂的邁着小碎步屁顛屁顛地跟在無缺身後,“也不等等我……”
我嘆了口氣,腦中那句“因爲,我終究不是你的良人。”的話依然揮之不去。
無缺無缺,那個半夏就對你來說這麼重要嗎?
外面的天陰的厲害,幾個悶雷過後,淅瀝瀝的下起雨來有變大的趨勢,近幾天下雨量都快趕上往年一個月的了。
我轉身準備把門拴取下來,房樑上出現“呲呲”刮東西的響聲,我對於這種聲音特別敏感,聽完以後是屬於那種渾身起滿雞皮疙瘩的人。
等聲音停止以後,我才鬆開捂住耳朵的手把“暫停營業”的牌子掛到了門前,回來時卻發現,門口仰躺幾隻被雨水打落蟲子的屍體,便拿起掃帚把它們掃近了垃圾桶裡。
“半夏,你上樓來,我有話和你說。”無缺站在二樓俯視於我。
“噢!”我應道,順便把門給反鎖。
無缺站在雕花窗格前,微微仰起頭:“把東西給我,以後你就不用參與找藥引的事情了。”
“無缺,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會盡量幫你想起關於那個半夏的記憶,找藥引的事情我必須參加。”頓了頓,我想到了什麼,接着說道,“我們簽訂過契約,你真的不可以出爾反爾!”
無缺眉目流轉,似乎在考慮什麼,半晌過後:“那你要向我保證,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能離開我的視線並且好好愛惜自己的身體,不要再跟今天一樣,如果你能做到,我就答應你。”
嘿嘿,無缺就是這樣溫雅的男子,表面上雖然冷情淡漠,其實心裡會替別人考慮很多,事事辦得周到細緻,承諾的事情也一定會做到。知道我故意毀了陳剛的契約書,也熟視無睹,這樣的男子,帶回家正好。
我伸出三個手指,笑容好看:“我發誓!”
無缺微皺:“半夏,記得我跟你說過什麼嗎?誓不要隨便亂髮,這個世界有言靈的存在。”
“那~你是不是害怕我發完誓以後做不到你說的那樣,你就再也見不到我了啊?”
“沒那麼嚴重,言靈只是會小小懲戒你一下,把你的嘴巴縫住,讓你這輩子再也沒法說話。”
“呸呸呸!”我聽了後,立刻做了這個舉動,抹着嘴巴可憐兮兮的看着無缺,“就當我沒說…什麼…什麼也沒說啊!”
無缺輕輕仰起嘴角:“但是,如果你答應我的,照舊做不到,蔓達你就別想要了。”
“無缺……”
“因爲我說到做到。”
“……”
無缺挑眉看我。
“好嘛好嘛!我答應你就是了!忠言逆耳利於行!你走哪我就跟你去哪!想跟人家同牀共枕就直說嘛!”
無缺瞪了我一眼,臉色一跨,我知道要壞事,趕緊改口:“我開玩笑,開玩笑,我答應你在你的視線範圍內活動,謹言慎行,不給你找多餘的麻煩。”
無缺滿意的點頭,頷首笑道:“這個小瓶子給你,把‘慕殘’放在這裡面,切記不要讓它見光。”
“慕殘?是什麼啊?”我接過玻璃瓶,掂了掂還挺沉。
“第一味藥引。”
“啥啥啥!!!”我一個沒扶穩差點順着樓梯滾下去,幸好無缺眼疾手快的扶住我。
他搖頭嘆氣:“廖甜給你的東西。”
“什麼!?你說那個看上去黏糊糊滑溜溜,繩子不是繩子,蛇不是蛇的東西?”
無缺看着我的神色帶着萬般無奈。
“難道!”
“嗯?”無缺用鼻子哼了一聲。
我小聲詢問,有些懵懂:“難道藥引不是中草藥或者奇形怪狀嚇人的花嗎?”
無缺皺緊眉頭:“嚇人的花?”
我趕緊點頭:“就是蔓達啊!我姥姥的藥譜裡說蔓達紅不紅白不白的,形狀很奇怪!什麼死而復生之類的,所以連生靈都躲得遠遠的!難道不是因爲太嚇人了或者長得太醜了嗎?”
“這簡直就是胡說八道!”
咦?無缺怎麼現在連這種小事都動不動的開始生氣了呢?
男人也有更年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