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千帆過盡皆不是

九爺去外地辦差,也不忘和毓秀互通魚雁錦書。

去曰:鴻雁攜尺素,不訴相思意。春風吹徹未央宮,海棠又發新枝椏。武昌柳色青,洛陽花似錦,君若看盡早還家。

回曰:縱馬任逍遙,執槍戰八方。山河多嬌應誓守,紅袖添香是夢中。百兩金易得,一心人難求,卿本瑾瑜何自輕 。

去曰: 酒醉方知夢空,葉落始覺秋至,流雲清風相伴,煢煢隻影人間。昔日曾爲坐上賓,幾時能做新嫁娘。總是當時攜手處,共了明月,遠了天涯,一夜相思長。

回曰: 雨落一湖漣漪,天晴滿樹葳蕤,蒼山夜遠,晚風悽悽,角聲寒,吹盡少年心事,此去萬,長安安否?月又西,猶憶御風飛燕,輕紗曼舞,錦繡心機,最肯忘卻千般功名,求一世清閒,一杯茗,一葉舟,共看雲捲雲舒,四季輪迴。

我有所思在遠道,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去曰:少小離家,識盡離別苦,宮鎖重樓,高處不勝寒。又聞窗外嬋娟明,前路未知,萬事可謀。當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無愧生來一回。唯願君似鏡湖水,春風不改舊時波。

我乘明月盟天誓,身雖遠,心相隨,愛也真。 三生石,兩生契,此一生,情傾天地,定不負,相思意。

回曰:若達凌雲志,他朝又南下,西湖煙波渺,無錫鱭魚美。繁華松江,十里秦淮,六朝舊事如天遠。一曲水鄉古韻,舟蕩心弦。小醉微醺,伊人淺笑,我亦無憂!

去曰: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如是如是。

另一邊廂,鍾靈偷聽到皇上和宜妃對話,大概是皇上感於九爺對毓秀的一往情深,又見了那日在冰上爲毓秀奮不顧身的拼命樣兒,想到自己一生摯愛赫舍裡皇后,於是思量着等九爺辦差回來,便下旨指婚,娘娘心裡自然是不舒服的,但不好辯駁什麼,再加上自己的兒子像着了魔一樣喜歡毓秀,母親總是拗不過兒子的心意的。

“鍾靈。”

“奴婢在。”

“本宮是很喜歡你,但是你也聽到了,這是萬歲爺的意思。”

“奴婢明白,娘娘不用爲鍾靈掛心。”

“真是個好孩子,讓你作老九的側福晉着實委屈了你,本宮會留心給你謀個好姻緣的。或許還是萬歲爺說的對,心不同兮媒勞,恩不甚兮輕絕。你與老九是有緣無分,便忘了吧。”

“鍾靈明白。 ”連娘娘都幫不了自己,鍾靈只能抓緊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毓秀的身世.

於是她冒着連累全族人性命的危險,向娘娘告密 ,並將董鄂大人的札記呈給娘娘.宜妃震怒。

“娘娘,如今咱們得想個法子,既要保住九爺的體面,又不能讓皇上知道怪罪九爺。”

當年一念之仁,沒想到連累了自己的兒子.宜妃想起當年處死葉佳氏時,母忘子出,俗稱棺材子。她那時剛剛懷了十一阿哥,母性氾濫,便差人將嬰孩送了出去,等那奴才辦差回來,爲保守秘密,還處死了他。

宜妃這次要斬草除根了.“此次北巡皇上沒帶毓秀去,老祖宗患病,形容枯槁,如果。。。。。那麼。。 。”

“鍾靈,本宮可都是爲了你和你們董鄂家考慮,那個丫頭必須死。”宜妃遞給她一個錦盒。

“這是。。。”鍾靈打開看,是藥丸。

“想個法子,把它弄到老祖宗的吃食裡。”

“可是。。。”

“老祖宗已然沒幾天活頭了,與其活受罪,不如來個痛快的。”

“奴婢。。。”

“本宮知道,你對老九是情深意重的,你就要懂得權衡利弊 ,她死了,救了你們一大家子,也成全了你的心願.她不死,你覺得。。。”

“鍾靈明白.”毓秀,我欠你的,下輩子再還,九爺不能讓給你,不能,誰也不能擋我的路.

蘇麻患“血痢”,日瀉十餘次,夜間五六次。康熙帝降旨:著十二阿哥(胤祹)日夜看護。

鍾靈去毓秀那,將藥丸混入老祖宗的湯裡,不出幾日,老祖宗駕鶴西去,太醫發現了端倪,皇上遠在塞北,龍顏大怒,下令徹查,宜妃使了力氣,加之在毓秀處發現了藥瓶子,毓秀就暫時被關在慎刑司.

雋歡分別求十三、十四爺幫毓秀,和慎刑司的人交待不對毓秀用刑,等皇上回來定奪.同時,八百里加急,通知老九速回.宜妃和鍾靈知道了阿哥們幫毓秀的事。

“這樣不行,如此查下去,定會把本宮牽連進來的。”

鍾靈如五雷轟頂,這不是要自己扛起一切嘛,這就是娘娘對鍾靈的喜歡.鍾靈知道,這個皇宮沒有什麼是真的。額娘說的是對的,是自己把刀把子送到娘娘和皇上手裡。

“這是鴆毒,那個丫頭必須馬上死.”娘娘把藥扔給鍾靈,“一切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要是你覺得老九沒有那個丫頭重要,你就什麼也別做.”鍾靈的心坍塌了,劍已出鞘,她別無選擇 。

和娘娘求了恩典,回了家一趟,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向額娘說明一切原委。

福晉想都沒想就給了鍾靈一巴掌,“糊塗,”這是額娘第一次打她,她自己也嚇傻了,忙的跪下來,滿臉疑惑的看着額娘。

“你爲了一個男人,把一大家子幾百口人的性命,都捏在了宜妃和皇上手裡,你就不顧父母兄弟的死活,額娘這幾年既要保持這個家風平浪靜的表象,又難掩被矇蔽的氣惱。你知不知道深知這層窗戶紙被捅破,對董鄂氏和科爾沁都是滅頂之災,家族的榮辱生死都系在你一念之間,忍字頭上一把刀,你卻將刀把子遞給了皇上!”福晉痛若剜心。

“不會的,娘娘答應過我的。”

“伴君如伴虎。”

“你阿瑪是個爲情不要命的,你,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不能沒有九爺,不想讓她搶走,我真的是沒辦法了,求求您,幫幫我,求求您,靈兒哭的聲嘶力竭,像個無助的孩子 緊拽着額孃的手,除了額娘,沒有人會幫我了。”那眼淚裡,愛得那麼苦,求而不得的心酸。

“孽緣!”

福晉只好又一次爲了家族,犧牲毓秀,棄卒保車!

鍾靈去慎刑司的路並不好走,魂不守舍,她的心裡也是害怕的,中間還撞上了小太監,迷迷糊糊到了慎刑司.

“秀兒。”

“姐姐。”

“你是相信我的,對吧?”

“我來這裡是奉了娘娘的旨意。”

“什麼?”

“皇上龍顏大怒,爲保皇家顏面,授意娘娘賜死你.”說着拿出了鴆毒.

毓秀茫然的搖着頭,”不會的,九爺會回來救我的,十四爺說,這件事要等皇上回來再定奪.”

“別傻了,”鍾靈很平靜,“九爺不會回來的,這毒就是他給的.”

“不會的。。。。”毓秀面如死灰,真的不敢相信九爺會不管自己,放棄自己,山盟猶在,情如風逝。

娘娘派人截掉了那封八百里加急, 八爺懼怕郭絡羅氏不再助自己,便沒幹涉。

“你是自己來,還是讓我動手。”

“姐姐。。。。”毓秀更意外姐姐處死自己居然面無表情。

“毓秀,你的存在,根本就是一個錯誤,鍾靈拿出了阿瑪的札記。”

“這是。。。”

“阿瑪的札記。”

“你看了就懂了。”

毓秀拿過來 一字一字的看過之後,悲慼的哭起來。

“你死了.董鄂家,九爺,都會平安.老祖宗的事,也會不了了之。”

“姐姐,我現在明白額娘和你爲什麼突然不喜歡我了。”

“是我的額娘。”

“毓秀.我阿瑪也救不了你 .”

“你幫我給九爺帶一句話.生當長相守,死當歸復來。”

“董鄂毓秀.你搶走了我的一切.你該還了.”妒恨已經徹底改變了這個本來善良的姑娘.鍾靈將藥瓶子遞給毓秀。

“是你吧.是你害死老祖宗的.陷害我。”

“這個現在不重要.你就當報答董鄂家對你的養育之恩.就把什麼都扛下來吧,至少你不想看阿瑪和額麼格出事吧。”

“額麼格。。。”毓秀心裡最柔軟的地方,毓秀此時已經萬念俱灰,接過鍾靈手裡的藥,盯着鍾靈,冷笑一聲,充滿了輕蔑,“你得不到他。”

“只要沒有你,什麼都是我的。”

毓秀飲下毒藥,那一刻,她牽掛的額麼格,阿瑪,額娘,還有她的九阿哥,一一浮現眼前。

“他說,來生,會憑着我的觀音痣找到我,”毓秀痛苦的倒在地上,呢喃着,“塞北牧馬,執手偕老,”硬撐着說完這八個字,永遠的閉上了那雙靈動清澈的眼睛,眼角的淚痕依稀可見。

鍾靈在確認毓秀死後,也癱坐在了地上,腿也軟了.她想到兒時一起玩耍讀書,想到毓秀在宮裡保護她,但是眼淚很快就被嫉妒和剷除障礙的快感代替.鍾靈用火摺子放了把火,頭也不回的消失在紫禁城的夜色裡。

九爺,您以後的歲月裡再也沒有董鄂毓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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