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黑幕像洪水來襲，只是眨眼的瞬間，便已是鋪天蓋地的黑暗。
夜風涼幽幽的，是刺骨的寒冷。
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半小時，“也不知道季軍現在變成什麼樣了？”軒的嘴角不經意地笑了笑。
洗完澡出來，穿上一套長袖白襯衫就離開了，也顧不上家裡那頓無味的飯菜……
家的飯桌上空蕩蕩得只有軒父和軒母兩人的燭光晚餐了。
“這臭小子，出去也不會說聲！”軒父又開始大罵起來，他知道罵已經沒有用了，但是依然是罵，既是是在罵空氣，也要發泄！
“龍。”軒母溫柔地澆熄軒父的怒火，“別這樣啦，自從生了軒兒，很久都沒有這樣的機會了，我們怎麼不珍惜這次機會，好好兩個人重溫舊事呢？”
“……”沉默片刻，軒父舉起酒杯，“那，就乾杯吧。”臉上是會心的微笑，他們都忘記了上次微笑時什麼時候了，但是這次一定是發自內心的笑！
荷香餐廳。
季軍一個人沒頭沒腦地到處張望。
“嘿！看什麼呢，這麼入神？”軒拍了拍季軍的肩膀。
季軍轉過頭來，驚歎乎：“哇塞！”
“有必要那麼吃驚嗎？”
“你變了。”
“怎麼？”
“變態了！”
“季軍，你這小子，還是這麼牙尖嘴利啊！”軒假裝憤怒，和季軍逗着玩呢……
“大哥，給次機會嗎？”季軍也開始逗着玩了……
逗着逗着，軒不自覺地浮現那沉重的表情。
“是了，你在學校混得怎麼樣？”季軍疑惑，“按道理，軒600多，應該混的
還很好吧？”
是人，總有脆弱的時候；是人，總有依賴別人的時候。軒的眼淚來了，不過這次是有聲音，輕微的聲音更像是抽噎……
“怎麼了？”季軍更關心軒的情況了，放棄了那種半玩笑的口吻。
“我的夢想完了！”軒雙手緊握在眼前，垂着頭，想盡力壓抑內心的哭咽！
“……怎麼會完了？”季軍更疑惑了。
“我在職高，我的化學家，我的夢想就這樣完了！”
“怎麼可能？你有的是分數啊？”
“戶口！”那一聲‘戶口’落地有聲，深深地敲擊兩人的心臟！
“戶口嗎？”季軍平靜了下來，心裡想“如果自己家不是經濟情況非常好，也不會在初三把戶口轉到了楓葉市，現在也不會在於林中學混得非常好！但是眼前的軒，絕望、痛苦，他現在最需要的是——安慰！”
所以，季軍就開始安慰軒了，一臉嚴肅地說：“不要再一個人默默地撐起整片天空了，至少在那些真正關心你，守護你的人面前，偶爾軟弱一點，也沒有關係得，哭吧？！今天我把寬闊的肩膀借你，明天記得還啊！”
“……”
哭聲越來越大，軒頭顱挨在季軍的肩膀上，眼淚滲透到季軍乾淨的T恤衫上了……
軒那種痛哭流淚，不是撕心裂肺，不是驚天動地，卻一刀刀深深刻入季軍的心臟骨髓，如附骨之蛆，永世揮之不去。那些記憶，混合着思念與仇恨，牢牢鎖住軒他的心房。
“現在，軒的新房開啓了，是機會了。”季軍心裡默默想到，“看我這個心理專家出來露幾手吧，哈哈！”
季軍輕輕地拍軒的後背，說：“知道什麼最傷人嗎？
——是回憶，最傷人的就是回憶，別人早已忘記，偏偏自己走不出的——回憶。知道什麼最美好嗎？——還是回憶，因爲它是生命中最幸福片段的承裁，是一生一世，哪怕年華老去，依舊能獨自躺在搖椅上笑着回味的甜蜜。卸下你心中的防備，盡情接受我的愛吧！”季軍越說越陶醉了，害得旁邊的人指指點點，以爲他們是同性戀的……
“失去夢想也沒什麼大不了，記住：只要你學習，終於一天會有用的，你可以白手起家，但是不能手無寸鐵，你知道麼？”季軍已經不亦樂乎了……繼續安慰道：“來，告訴我，現在你是什麼專業？”
季軍輕輕地挪開軒，生怕節外生枝，因爲他實在受不了旁人鄙視的目光……
軒稍微收起一點眼淚，抽噎着說：“服裝，一個我一點興趣都沒有的專業，也不知道當時發什麼神經，會無緣無故地選擇服裝……”
“服裝嗎？服裝設計師還是不錯的啊，我還聽說過加利亞諾，聽說他很厲害的，是一個站在時裝界風口浪尖的天才！或許，服裝沒你想得那麼糟糕透頂？”
……
夜深人靜的時候，季軍也該離開了，“軒，好好保重哦。”
對視一會，季軍就離開了，軒也離開了，荷香終於可以關門了！
無人的大街上，只有寒冷和孤獨……
“加利亞諾究竟是怎樣一個人，他怎樣在時裝界中呼風喚雨？他站在世界時裝界的頂端，他的感覺是什麼樣的呢？”軒的右手伸到自己的眼前，“他會不會和我感受到這種孤獨？”
軒又擡起頭，月色朦朧……那雙原本深邃的眼眸深處漸漸封閉，閉合到只有一個灰色的眼珠，在上面找不到任何一個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