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錄取

許家莊是魯省延城縣安吉鄉人口過千的一個大村莊。許家姓氏是該村的大戶姓,許正揚則是許氏家族中再平凡不過的一個後生。一米六八的個子,平頭,瘦長的臉頰,高高的鼻樑,微厚的嘴脣常常緊閉着,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不苟言笑,誠實厚道。而唯獨濃黑的劍眉下,一雙虎目,有時候會給人一種威嚴的感覺。

二十天前,許正揚和許家院本姓兄弟許正強同時收到了延城一中的錄取通知書。

“許正揚和許正強考上延城一中了!”這個消息就像爆炸性新聞一樣被人們相互轉告着,不到多半天的工夫,就傳遍了許莊村的大街小巷。

去年這時,李家院的李志東被江滬大學錄取曾經轟動了整個許家莊,現在許氏二兄弟被延城一中錄取的新聞熱度絕不亞於那件事。用老人們的話說,許家莊人傑地靈,這幾年果真是人才輩出。

許正揚的父親許貴良一想到李志東成了幾年來村裡罕見的大學生,爲此整個李家院的人都神氣地不得了的模樣,於是對孫家院孫克儉中學教師的小角色開始有些瞧不起。兒子說不準三年後也能考上個正兒八經的大學,畢業之後有可能安排在縣城甚至地區行署工作哩!想到這裡,許貴良眼前出現了多少年後兒子衣錦還鄉,滿村老少爭相上前搭訕的虛幻場景,他禁不住顧自眉開眼笑了。

相對於父親的不切實際,母親楊瑞芳則比較現實。這幾年附近村裡,中專畢業的年輕人最好的歸宿也就是安排在鄉里或村裡當個教師,這還得需要找人託關係。她認爲,未來的年輕人必須要有知識有學歷纔能有前途。

楊瑞芳之所以有這樣的思想,是因爲哥哥楊肇光由父母靠種地供養出去的,現於平都一家國營大單位上班,一家人也都被帶了出去,成了端公家飯碗的城裡人。

家人當中,最支持許正揚上高中的當然是姥姥。不言而喻,許正揚舅舅楊肇光的人生髮展經歷,給予了姥姥支持後代人讀書奔前程的無限動力。

“揚揚啊,上高中也挺好啊,保不準和你舅舅一樣,成了端國家鐵飯碗的城裡人呢!”姥姥對外甥許正揚寄予了厚望。

其實,許正揚對幾年來大部分初中同學讀書的最終結局也是深有感觸的。除了極少數的幾個人考上了師範學校,其餘大部分人都回家務了農,不久便成爲了農民的中的一分子,抽着便宜的紙菸,喝着地瓜幹換的散酒,儼然一副地地道道的農民模樣。

看到這些,許正揚心有不甘。他知道自己生性木訥,見了生人緊張地不知道說些什麼。陪着客人喝酒,連句寒暄客套的話也說不上半句。爲此,許正揚發誓,既然自己不適應農村的生活,那就孤注一擲上高中,就算三年之後考不上大學,有了高中學歷,外出打工也有了資本。

兒子許正揚的秉性木訥不由得讓父親許貴良暗地裡搖頭自語。“兒子太老實了,這樣下去,不只是在農村裡難以立足,就是連個媳婦也難找成喲!”

許正揚的姐姐許豔霞也力主弟弟上高中。她中考落榜,因爲沒有復課,結果現在成了農民。前車之鑑,弟弟可不能再重蹈自己的覆轍。

許正揚的爺爺奶奶倒沒想那麼多,他們反覆地對孫子嘮叨着。“揚揚啊,你才十七歲,歲數這麼小,能在農業社裡幹啥啊!倒不如先念着書,瞅麼着找個媳婦,結婚生娃,安安穩穩地過日子有多好!再怎麼着,咱也是個高中生啊!”

聽了爺爺奶奶的話,許正揚覺得好笑。可是兩位老人考慮到自己這麼老實,有了高中學歷,興許媳婦就好找了。

不管家人對許正揚上高中有何不同的看法,反正結局是一樣的,那就是全都支持許正揚繼續讀書上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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