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白雪。應景兒。”蕭文宣點出曲名,閉眼撫扇。
《陽春》取萬物知春,和風淡蕩之意;《白雪》取凜然清潔,雪竹琳琅之音。
因而很多文人騷客都是極爲喜歡,而門外漢也就聽個熱鬧,宴席照常進行。
“知足了,知足了啊。”一曲畢,熊權睜開眼睛連道知足,樂得陳學也是失笑不已。
“曲兒也聽了,這酒水也盡了。熊某也該學古人揮袖離去了。多謝葉盟主今日盛宴。”熊權對着葉世風抱了抱拳,和陳學行了禮,率先離席而去。
有着這兩人帶頭,不少以文人自居的人也先後離開。
夜宴上瞬間只剩下一些江湖人士,沒了文縐縐的人在旁看着,那些個人就更是放浪形骸,醉酒之後便是什麼也不顧形象,袒胸露乳的,驚得桐月汐也不得不趕緊抱着古琴離開。
葉世風也是頭疼不已,自然是允了桐月汐離開。
回到院落中,蕭文宣見桐月汐尚未到就寢的時間,便又跟着她呆在屋中。
“二皇子殿下可是吃飽了。”桐月汐擦拭着古琴,又將它收拾妥當之後,柔聲問着蕭文宣。
“這邊食物與宮中相差頗大,有些吃不習慣,自是吃不飽了。”蕭文宣擺了擺手,“放心吧,本殿下帶了御廚,待一會兒讓他做些。”
桐月汐噗哧笑出了聲,“二皇子殿下,你這出行還帶着御廚。”
“這叫以備不時之需。”蕭文宣鬧了個大紅臉,抱胸看着桐月汐,“怎麼,你打算給本殿下露一手。”
他可不認爲桐月汐上得了廳堂還能下得了廚房。
“綠豆糕可想吃。”這不是剛好中了桐月汐的下懷嘛,當即神秘兮兮地開了口。
“綠豆糕。那是楚越愛吃的,旁的呢。”蕭文宣不屑地開了口,好整以暇地盯着桐月汐。
桐月汐倒是也不介意,想到來江南賞梅後做的小點心,淺笑着開口,“那梅花糕呢。”
“這個……倒是可以。”蕭文宣猶豫了一下,見桐月汐躍躍欲試,便不好意思拒絕。
“那我換身衣裳便去。”桐月汐頓時展顏一笑,跑去屏風之後換衣裳。
蕭文宣捧着茶盞一臉笑意,看樣子自己的表現不錯,早知道桐月汐那麼好哄,以前就該早些下手,還省得這打一棒給一個棗。
桐月汐換上了麻布衣裳,又將頭髮盤起,乍一看還挺像廚娘。
“是不是挺像那麼一回事兒。”桐月汐在蕭文宣面前轉了一個圈兒,眼睛眨呀眨的,讓蕭文宣完全沒了招架之力,當即點頭。
桐月汐好似一隻得逞的小狐狸,興奮不已地跑到銅鏡前又拿起了筆細細地描畫着。
“你不是去下廚嗎。怎麼還畫上了。”蕭文宣不解地走到她的身邊,盯着她。
桐月汐倒是顧不得回話,專心地畫了個一字眉,又在臉上點了幾個麻子,扯了幾縷髮絲下來擋在臉前面,顯得有些頹廢。
“也對,我都忘記,你現在是花魁了……”蕭文宣憋着笑轉過了頭,頓時覺着有桐月汐陪着,這樂子也不會少。
桐月汐對着鏡中的自己擠了擠眼睛,樂得跟小孩子一般,不過倒是沒發出什麼聲音。
“二皇子殿下,我現在可是您的御廚了,命人帶我去火房吧。”桐月汐歪着腦袋等着蕭文宣的吩咐。
“爲什麼是命人帶你去。”蕭文宣對於火房倒是也抱着一絲好奇,原本還想跟着桐月汐一起去。
桐月汐搖了搖頭,眯起了眼睛,“二皇子殿下,火房可不是您去的地方。更何況,這大晚上的,您一出現,不就是在告訴大家那個人是我。”
蕭文宣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好吧。那我就在這兒逗小黑。”
桐月汐點了下頭,俯身去將一直躲在牀下打瞌睡的小黑給抱出來,小黑睜開眼睛,卻是忽的豎起了尾巴,二話不說就跳了下去,警覺地盯着桐月汐,喵喵直叫。
叫了幾聲之後,小黑見桐月汐站在原地不動便大着膽子又繞到了她的腿邊,小鼻子努力地嗅了嗅,又不解地看了看蕭文宣,“喵。”
桐月汐忍笑忍得辛苦,將小黑一把抱起往蕭文宣懷裡一放,急忙讓他的貼身侍衛帶着自己去火房。
蕭文宣玩着小黑的尾巴,笑意難忍,等她一離開,就笑得昏天暗地。
有着貼身侍衛在旁,要想和葉世風用言語溝通定是極難,不過好在她趁着描眉的時候將毛筆揣到了懷裡。
桐月汐冷笑一下,跟着侍衛走過九曲十八彎的迴廊,這纔到了火房。
此時宴席已散,火房中也是歇了下來,並無幾個廚娘在。
“這是二皇子的御廚,是來做點心的。”侍衛裝模作樣地說了一句,又往裡面掃視了一眼,便站到了門口,示意桐月汐可以放心進去。
桐月汐大步走了進去,找到了所需的食材之後,便擼起袖子打算做梅花糕。
“雪月姑娘。”一個體形略顯粗壯的廚娘突然走到了桐月汐身邊,驚得她險些手邊的擀麪杖招呼上去。
“是我。”葉世風的聲音桐月汐是聽出來了,可是這張臉怎麼看也是屬於女子啊。
葉世風看出桐月汐的疑惑,快速將臉上的人皮面具揭下一些,然後從懷中掏出幾張紙塞到了桐月汐手裡。
桐月汐往門口張望了一眼,點了下頭之後便開了口,“廚娘,你幫我打些井水來可好。”
“誒。”葉世風裝模作樣地應了一句,便出門去打水。
桐月汐快速地掃着紙上的字。
爹爹過世之後,除卻官場上的幾位至交受到了牽連,還留下幾個一部分舊部。
而且如今皇上昏庸無道,早已盡失民心,憋着惡氣的舊部早就想一報此仇,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奪了這天下。
葉世風與桐衍的相遇的確是因爲傳說中的武林秘籍,不過葉世風也是仗義之人,與桐衍深交之後就也掏心挖肺,桐衍爲了分散自己手中的人手,避免遇事之後無人護其子孫,所以讓葉世風幫忙打理。
結果這一部分人倒是留存了下來,只可惜因爲朝廷下手太快,根本來不及反應,所以葉世風只能暗中收攏這些人,尋找機會。
葉世風在之上大概講述了一些,而後面則是一些名錄。
這些人便是父親的舊部啊……
桐月汐深吸了一口氣,緊緊地握住紙張。
“雪月姑娘可是有什麼打算。”一個來回的葉世風等着桐月汐將紙上內容全部看清,這才低聲詢問。
現在他們都在葉世風手中,雖然說名義上是聽自己的話,可是未必能夠聽自己的差遣。
更何況他們現在都帶着想要推翻皇朝的想法,自己短時間內定然不好去扭轉他們的思想。
只能先順勢而下了。
“化整爲零,入軍營。”桐月汐取出毛筆,沾了些清水在砧板上寫下。
葉世風點了點頭,便打算裝模作樣地去忙活別的,卻又別桐月汐攔住。
“入祁將軍門下。”桐月汐快速寫下,隨後便不再多言,專心地做着梅花糕。
葉世風有些不解桐月汐爲何要衆人入祁將軍門下,更何況祁將軍現在年歲已高,以後定然不能領兵打仗,豈不是會成了閒兵。
葉世風考慮了許久,也是想不出桐月汐的意思。
不過畢竟這是桐衍的部下,這些人手也本應該是桐月汐來打理,便聽她的就是。
葉世風搖了搖腦袋,之後便和桐月汐保存着距離。
梅花糕很快便在桐月汐手下誕生,放上水蒸之後,桐月汐裝作看火勢,順勢將紙全部丟入燒燬。
“姑娘,這麼快就快做完了啊。”葉世風捏着嗓子開了口,又走到了桐月汐身邊。
“是啊。”桐月汐低聲應着,擡眼看向葉世風。
“這火勢太小了,要蒸上許久,外面的那位小哥兒,可否幫我們取些木柴來。”葉世風遙遙地喊了一句,那侍衛愣了一下,見木柴就在腳邊,便點頭允了。
趁着他拾柴的期間,葉世風急忙詢問,“該如何聯繫您。”
“無需聯繫,一旦能夠升官,便往上爬。若是到了時機,我自會出現。”桐月汐故作神秘地做了噤聲的動作,而拾好木柴的侍從也已經走了過來。
“柴。”那人可不敢交給桐月汐,自然就丟到了葉世風手中。
“謝謝了。馬上就好了。”桐月汐知道葉世風現在不方便開口,便出聲道謝,又目送他走了出去。
葉世風不會生火,扔了一根柴進去之後,又用燒火棍挑了挑便又離開去切菜。
桐月汐呼出一口氣,眼中是跳動的火焰。
這些人雖然不一定會全部爲自己所用,但是光憑桐衍嫡女的身份應該能夠取得一部分人相助,而這步暗棋卻是爲了守住這個國家。
這江山是爹爹守住的,卻在守住之後被除去。
但是爹爹一直唸叨的便是這天下,這百姓,既然爹爹要守住這江山,那女兒豈有不從的道理。
不管結果如何,憑自己一己之力又能守住多少,爹爹的遺志必須繼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