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墨雲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暗自搖了下頭。
說來自己也是草木皆兵了,桐月汐會武功不假,但是就她那三腳貓的功夫,怎麼可能悄無聲息地殺了三人?
如果她能殺人,這楚越手下的護衛全都是吃了乾飯了。更何況雁棲也在。
“走吧。先去項之恆那看看。”傅墨雲嘆了口氣,試圖扯開話題,大步離開。
桐月汐卻是停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一言不發。
“晚上……”傅墨雲感覺到她沒跟上來,很快就停了下來,右手有些不由自主地撓了下頭,“晚上我再道歉吧……”
桐月汐也暗自嘆了口氣,記得前世誰都說傅公子木訥迂腐,今生看來怎得又有些不同?
還有,所謂的傅公子不近女色,是爲斷袖,那他怎麼突然就情竇初開了?這麼一副嬌羞模樣又是爲何?
桐月汐瞥了一眼他紅透的耳根,方纔露出的恨意逐漸收了回去,有些不解地低下頭打量自己。
莫非……自己……看上去像男的?
“你不去?”傅墨雲疑惑地看着桐月汐的動作,又折了回來。
“哦……去。”桐月汐不知道傅墨云爲什麼如此執着地要自己跟過去,只得舉步跟上,“不過我可不進去。”
傅墨雲笑了笑,算是應允。
項之恆到了那屋子裡,就順着春竹的提示俯下身到桃紅的牀下搜尋。
牀下有個布袋子不假,可是看似空空如也,根本沒什麼線索。
項之恆從外面折了一隻樹枝,將它勾了出來,晃了晃,果不其然,一點份量都沒有。
項之恆和鵑姐都仔細地打量起了布袋子,希望能夠從中看出些什麼來。
“之恆,怎麼樣了?”傅墨雲和桐月汐花費的時間並不久,所以當兩人趕到的時候,項之恆也不過是將布袋子扔在桌上彎腰打量,一點頭緒也沒有。
“你來看看。”項之恆讓開了位置,讓傅墨雲得以查看,“帶上那手套。”
“嗯。”項之恆應了一聲。
自從那日去義莊之後,傅墨雲,阿慶和雁棲便會隨身帶着銀蠶絲手套,以防特殊情況需要。
傅墨雲將布袋子拎起來,口子上紮了根紅繩,項之恆也並未將它打開,將布袋子放在桌上一點點摁了過去,裡面什麼東西也沒有,便是有也該便摁死了。
傅墨雲小心翼翼地抽去了紅繩,緩緩地打開口袋。
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唯獨桐月汐的心思卻不在袋子,而是打量着屋子,對於早上那一坨噁心的東西,她雖不至於太過害怕,可是想想總歸還是毛骨悚然。
萬一這玩意兒是從布袋子中溜了,到時候可就要倒大黴了。
小心駛得萬年船啊!
呆在門口的桐月汐一直沒有出聲,所以背對她的春竹更是沒有發現她的存在,自顧自地往項之恆身邊靠近,整個人恨不得貼上去。
桐月汐眯了下眼睛,思量着要不要開口。
春竹舔了舔嘴脣,愈加大膽地想要貼上項之恆的後背,右手卻在左手袖子中摸索着什麼。
留意着她的桐月汐瞥到了一根尖尖的東西,頓時呼吸一凝。
“項公子。奴家想死你了。”桐月汐忽的開了口,見項之恆不解地擡起頭,顧不得其他撲進了他的懷中,就勢將自己和他換了個方向,背對春竹的人瞬間變成了桐月汐。
項之恆看着近在咫尺的面龐,在她的眼神中讀出了害怕。
“就這麼會兒便想我了?”項公子一邊說着,一邊帶着她往外走,兩人變成了並排,而桐月汐不放心地往後張望,好似又對着傅墨雲暗送秋波一般。
被桐月汐一嚇的春竹暫時收了手,眼看着到嘴的鴨子將飛,春竹咬了咬牙,裝作虛弱地往前倒去。
本來三人距離就近,她這一撲驚得桐月汐心都要跳出來,急忙將項之恆外屋外一推,避開了她之後便擋在了傅墨雲身前。
傅墨雲和項之恆原本就覺得桐月汐突然出聲極爲蹊蹺,看着春竹異樣的反應,更是明白了幾分。
春竹在四人的目光下緩慢地爬了起來,眼淚汪汪地看着離她最近的桐月汐,一副受了欺負的樣子,“你這是爲何……”
桐月汐張了下嘴,卻又很快閉上,目光落在了地面上。
傅墨雲輕輕握住了桐月汐的手。
桐月汐爲微微一怔,在他的手心描寫着字——毒。
“她身上有毒物……”傅墨雲會意,側過頭對着鵑姐輕輕地說了一句,而春竹似乎也聽了去,不可思議地低下了頭。
地上明明什麼也沒有。
就在她驚詫間,傅墨雲毫不客氣地將她撂倒在地。
項之恆則離開點穴,鵑姐則負責將她的下顎脫臼,免得她衝穴之後服毒自殺。
確認沒事之後,桐月汐這才大口地喘氣,冷汗迅速地冒了出來。
好險……就差一點點她就得逞了……
“以後可別這麼冒險。”傅墨雲心疼地走回她的身邊,“看見了便吼一聲就是了,項之恆他反應得過來。”
“當時情急之下沒想那麼多……而且那東西的毒性不低。可不是鬧着玩……”桐月汐抿了抿嘴,看着項之恆用樹枝從她袖口中挑出的東西,又往後退了些。
“這裡交給你,我先離開下。”傅墨雲乾脆地打橫抱起桐月汐就大步往外走。
鵑姐和項之恆都擡了下頭,各懷心事。
“在這待着,別亂跑。”傅墨雲將她抱到主樓之中,叮囑了一下,在她點頭之後又大步離開。
項之恆已經將那毒物趕回布袋子中,而鵑姐則看着春竹,手中把玩着從她口中取出的毒囊。
“她不會武功?”傅墨雲拍了拍衣服,幽幽地開了口。
在項之恆和鵑姐點頭之後,蹲下身子與她平視,“要自己說,還是我來?”
春竹的驚慌在眼中一閃而過,卻是連眼色都不再看傅墨雲。
“將她帶回六扇門。”傅墨雲早已沒了耐心,對着項之恆吩咐了一句,便對着鵑姐打了個手勢示意出去。
“傅公子何事?”走出一段距離之後,鵑姐柔柔地開了口。
傅墨雲沉吟了一下,停下腳步,“春竹,桃紅以及鳶尾,她們三個人都是怎麼入的教坊司?”
“桃紅是因着家中缺糧,又因着粗通音律被賣來了教坊司。春竹……我倒記得不是很清楚,好似是因爲乾旱而逃到了京城,又身無分文,纔到了這教坊司中習舞樂。鳶尾就前日剛到這教坊司,也是因着缺糧。沒想到這就去了。”鵑姐搖了搖頭,露出了一絲惋惜,也不知道是惋惜她們的難處,還是惋惜這銀子白花了出去。
“看樣子,桃紅和春竹都在這教坊司有一陣子?爲何還未住到主樓之中?”傅墨雲點了點頭,接着問了下去。
“傅公子,你莫以爲誰都與雪月姑娘相仿。這禮樂、歌舞可不是想學便學的。她們兩人來了此間不過三月,怎能上得了檯面?再加上,她們算不得美人胚子,一般權貴也不會看上。”鵑姐無奈地搖了搖頭,心中嘆氣。
“三個月?”傅墨雲重複了一下,見鵑姐點頭,更是皺起了眉頭。
旱情至今滿打滿算不過三月,她們兩縱使一路騎馬也未必能夠這麼快就到達京城,可偏偏還能說得頭頭是道,瞞過了一向以精明著稱的楚越……
要麼,是她們撒謊,要麼,便是那些官員暗中瞞報,延報。看樣子有必要查一下。
“謝過鵑姑娘。”傅墨雲對着鵑姐略施一禮,便大步走回了莫如雪原本的屋子中。
屬下早已在門口等候多時,見到傅墨雲當即躬身相迎。
“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都清楚吧……”傅墨雲走近他們,輕輕地說了一句。
屬下早已心知肚明,咧嘴輕笑,很快又恢復了苦大仇深的樣子。
“準備好吧。他差不多該到了。”傅墨雲打量了下天色,又看着已經基本維護原狀的屋子,對着衆人示意了一下。
不多時之後,大腹便便的刑部大人便在屬下的攙扶下下了轎子,悠哉悠哉地走進了教坊司中,鼠眼還在衆女眷身上打了個轉兒纔看向傅墨雲,“傅公子可有主意啊?”
傅墨雲恭敬行禮,“屬下不力,未曾有主意,還請大人一閱。”
“哦?還有傅公子不知的時候?”刑部大人挑了下眉,在衆人的簇擁下走上了樓梯,卻在拐角處一停,似有若無的目光瞥了坐在角落裡的桐月汐一眼,扯了下嘴角,涼涼地開了口,“哦對了,傅公子,傅大人託我帶句話,今晚再不回家,他可就要責罰你三弟了。”
傅家家事被當衆這麼隨意的說出來,饒是走出屋子相迎的楚越也是一愣。
這刑部大人是什麼意思?
如果是關係夠好,這般說說也罷,可是傅墨雲與刑部大人明顯不對盤,這般攙和他人家事未免也太過不妥。
更何況,以傅衍的性子,家中出了再大的醜事也不可能對外說,刑部大人這明顯就是想要給傅墨雲臉色看。
如此想着,楚越急忙將目光轉到了傅墨雲身上。
傅墨雲保持着行禮的姿勢,目光卻是盯着地面不再看刑部大人,一絲輕微的殺機一閃而過,再擡起頭已是笑臉相迎,“刑部大人當真是說笑了。家父最疼三弟了,怎會捨得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