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玥，你愣着做什麼？我們回家。”千惠拉着凰北玥的衣袖，想把他拉回家，可是他身軀卻紋絲不動。
千惠捂着流血的額頭，憤怒地瞟了一眼二樓，只見鬱可燃正抱着孩子，目光與凰北玥緊緊相絞。
她憤怒地冷哼，自己先走了出去。
凰北玥看了鬱可燃許久，可是他還是沒探出她眼底有任何情緒。
垂下眼簾，凰北玥淡淡道：“走。”
僅僅看了一面，便走了。這不像他的作風，卻又像是他一貫的性情。
鬱可燃有些失落，拍着女兒的肩膀，呢喃：“他本來就不是你爸爸，所以無需難過，是不是？”
……
凰北玥返回車裡，鬱千惠已經在車裡等候，家庭醫生爲她簡單做了包紮。凰北玥深邃的眼睛看着她，片刻，視線撤開。
似乎有什麼話想說，卻沒說出口。
“爲什麼？”鬱千惠臉上都是絕望：“明知道她跟可凝的死有關，明知道她女兒來路不明，你卻還是這樣庇護她，容忍她？我以爲你喜歡餘姜，忘了她，看來不是的，你的心從來沒有從她身上收回過。”
凰北玥撇臉看向窗外，並不搭理千惠。
千惠伸手，抓住他的胳膊搖晃：“北玥，我求你看清楚她的真面目吧。她不是個好女人，根本配不上你這樣高貴的男人。”
他依舊是不爲所動。
許久，他才低沉地說道：“不管她做了什麼，都是對我的報應。”
報應？所以就甘願被她這樣欺騙？遲早有一天，你會死在她手裡。
鬱千惠覺得額頭更痛了，“可是她恢復了記憶，恐怕不會記得你的好。她還是會一樣恨你。你以爲對她任予任求，她就會感激你？三年前，你傷害了她，而我這個五妹，最會記仇。”
“那是我欠她。”每次鬱可燃受傷，凰北玥都覺得很心痛。這才發現自己喜歡她到刻骨銘心的地步。她失憶了，忘記了他，這樣才能重新開始，他不得不承認，有一段時間，他很害怕她恢復記憶。
可是，她即使失去記憶，也終究不愛他。
“你這樣做是爲了報復我外公麼？”鬱千惠忍了許久，終於還是沒忍住：“這一年來，你將我外公的勢力清除出南方的軍隊，你限制我三弟的權力，你甚至想跟我離婚，說，你是不是已經不需要我的家了？你怎麼可以這樣忘恩負義，別忘了那幾年最艱難的日子，是誰站在你身後，給你強有力的支持，是我的家族！你不能過河拆橋。”
“你大可以對我父親說這樣的話。”凰北玥目光冰冷：“你以爲我願意娶你？我娶的就是你外公。”
凰北玥不想說出這樣赤裸的真相，可是鬱千惠逼他不得不坦白。
鬱千惠驚訝地張大了嘴。
凰北玥道：“回去之後，你且好好休息。等你傷口好利索了，我們離婚。”
“什麼？”難以置信似的，鬱千惠臉色刷地白了，“你真要跟我離婚了？”
凰北玥下了車：“你自己回去吧。”
……
鬱可燃沒想到鬱千惠的豔照會傳出來，她跟牛郎外遇的新聞漫天傳播，似乎每個獨島的人都知道，不管是大人還是小孩。
等她知道的時候，那些照片已經滿大街像紙片一樣飛舞了。
雜誌、電視都不約而同地播報了這件事。
鬱可燃更沒想到鬱千惠會約她見面。
見面的地方是鬱家的後花園。
鬱家幾個孩子小時候經常在這地方玩，那時候的鬱可燃是被排除在外的一個。
不過這一切，鬱可燃都想不起來了。
那天天空陰沉沉的。似乎一場暴雨即將來臨。
鬱可燃來到鬱家的時候，鬱
千惠已經坐在花園裡等着她。
鬱千惠精心梳妝過，臉頰紅潤而有光澤，咋一看，那神態就像是青春少女，可是她今日已經28歲了。
不是少女了，卻還保持着少女的心。
“你看到那些報刊雜誌了麼？”鬱千惠忽然問了這麼一句。
鬱可燃搖了搖頭，“我對那些八卦新聞不感興趣。”
“他們快要害死我了。”鬱千惠眼睛裡悽楚一閃而逝，“不，害死我的不是他們，而是凰北玥，如果不是他默許，沒有人敢傳播凰家少奶奶的淫穢新聞。”說起凰北玥的名字，她咬牙切齒，臉上閃過一抹血色，淒厲慟人。
“你想開一點吧，我也被傳過八卦消息，自己不當回事就是了。沒人能傷害得了你，除了你自己。”
鬱千惠卻冷笑，忽然斜眼看向鬱可燃，眼睛閃過一抹怨毒：“我知道，是你讓凰北玥這麼幹的是不是？是你讓他跟我離婚，我不同意，便想出這種惡毒的法子來陷害我……我在世人眼中，早已經不乾淨了，再也擔不起凰家少奶奶的稱呼。你心滿意足了，得償所願了是不是？”
“你瘋了！”鬱可燃眼中閃過一抹厭惡，真不想看到千惠發瘋，轉身準備走開，真不知道自己跑過來做什麼？本來想着她至少是自己的大姐，而且上次她犯病差點殺了她，所以心中存有愧疚，纔會響應她的召喚來看她。
可是，她錯了，她真不該來。
“鬱可燃……”鬱千惠冷笑一聲，脣角勾起一抹淒厲的笑容：“我愛凰北玥。沒有人比我更愛他……”
話畢，只聽一聲細微的“噗”聲。像是鈍器在身體髮膚上捅破的聲音。
鬱可燃猛然回過頭，驚恐地看到鬱千惠胸口直直戳了一杆鋼筆。
鮮血涔涔從她胸前傷口冒出。
蔓延的血水將她衣服染得溼透。她身子趔趄，倒在了血泊裡。
“你……你怎麼這樣傻……”鬱可燃撲過去，想把她抱起來，她鮮血流失，力氣幾乎流失殆盡，可是她搖着頭，惱恨地看着她，不讓她靠近半步。
“是你害死我了……”她咳出一團團血沫。抽出胸口的兇器，把那隻鋼筆扔到了鬱可燃的懷裡。就在這時……
“大姐！”
“千惠！”
忽然兩聲焦急痛苦的男聲從鬱可燃背後傳來。
鬱可燃猛然回頭，正看到三哥鬱輕爵和凰北玥。他們搶過來，鬱輕爵想抱起姐姐，可是凰北玥先他一步，將鬱千惠抱起：“千惠……”
鬱千惠顫抖地抽出手，指向鬱可燃，想說什麼，嘴裡卻只有血水不斷地冒出。最後，她疲憊地閉上眼睛……
“鬱可燃……”鬱輕爵咬牙切齒地吼出鬱可燃的名字，雙目血紅就像是暴君的降臨。
“我真想掐死你！”鬱輕爵暴怒地看着鬱可燃，視線落在她手中的鋼筆上。
難道他以爲自己殺了鬱千惠？
鬱可燃慌忙拋下鋼筆，往後退了一步，看到鬱輕爵痛不欲生和痛恨她的神色，終於瞭然地苦笑。
“三哥，你即使喊我一聲五妹，終究還是不把我當成親人看待，是不是？”鬱可燃悽楚地看了一眼千惠，她臉色白地透明，氣若游絲：“她纔是你的親人，我不是。”
“你不配當我的親人。”鬱輕爵冷冷地說：“我就該早早了結你，小時候就有僧人說你是禍水之命。可是我憐惜你，不幫着他們害你。可是我後悔地只想去死。鬱可燃，我應該早早了結你的……”
鬱輕爵抽出槍，抵住鬱可燃的太陽穴。
鬱可燃駭地後退了一步，無疑，這一刻的她不想死，她死了，囡囡怎麼辦。
“鬱輕爵！”一個低沉的聲音忽然傳來，凰北玥抱起鬱千惠，提腳向門外走：“你若動她
，我就斃了你。”
鬱輕爵痛苦地嘶吼：“可是她殺了我的大姐。”
“走！”凰北玥與鬱可燃擦身而過，對她看也不看。
鬱輕爵惱恨地看了一眼鬱可燃，只能轉身走了出去。姐姐要趕快送到醫院，否則恐怕活不成的。
“鬱可燃，給我滾開，不要讓我看到你，否則我殺了你。”
鬱可燃僵硬地站在那兒，身軀和傍晚的霧嵐融爲一體。
她緩緩地轉過頭，看了看天空，雲氣那樣深沉，直教人喘不過氣來。
爲什麼，沒有人相信她？
她嘆了一口氣，心想着，沒關係，她一直都是最堅強的那個，就算今日血雨腥風，明日太陽依舊照常升起。
她沒有回別墅，而是直接去了醫院。
醫院裡面已經算成一團，所有的世家大族都派了代表，聚攏在凰北玥和鬱輕爵身邊。鬱千惠的生死關係各個派系的生死存亡。
如果鬱千惠活了，因爲醜聞纏身，恐怕凰家會休掉她，鬱家和東方世家的地位將會徹底動搖。
而如果鬱千惠死了，凰家或許會體恤鬱家，反而會把千惠葬在凰家公墓，那麼鬱家和東方家的地位會得到保障。
在某種程度上，鬱家和東方家的幕僚，都希望鬱千惠死呢，這樣他們就能苟且偷生了。
鬱輕爵對各人心思心知肚明，暗暗地握緊手指，恨不得把這些人都槍斃了。大姐太可憐了，因爲家族聯姻，嫁給了不愛的男人，如今還慘遭羞辱和橫禍。
手術室的燈光終於滅掉，醫生遺憾地說：“救不了了，請節哀順變……”
聽到千惠的死訊，凰北玥依舊面無表情，只有眼底驀地恍惚了一下。似乎千惠的死對他來說只不過是死了個妻子，那麼簡單。
而其他的人，有惋惜的，有嘆息的，也有重重喘出一口氣，放心了的。
而鬱輕爵身軀僵硬，眼睛血紅如同從地獄中走出的魔鬼。
下一刻，猛然摘下肩頭象徵南方軍區無上榮耀的勳章，摜到地上，人羣發出一聲驚呼。
鬱輕爵旁若無人地走進手術室，進門前，對凰北玥說道：“我要辭去軍隊公職，請首長應允。”
一年多來，凰北玥清除他和外公在軍隊的勢力，不就是迫他交出權力麼？
他便如他所願。反正姐姐都不在了，他不願意再跟這個害死姐姐的姐夫繼續共事。
凰北玥面無表情，半晌，面無表情道：“好。”
下面嚶嚶嗡嗡，交談聲不絕於耳。
“少爺，您去看少奶奶最後一眼麼？”凰山問道。
凰北玥瞟了一眼手術室，神色閃過一抹憂傷。
“不了。人都去了，看不看，也無所謂了。”他轉身走出醫院。
人羣呼啦啦散去，大多數跟着凰北玥離開醫院。這一刻，人羣的離去也意味着鬱家和東方家在南方榮華的凋零，權勢的更迭。
凰北玥在門口碰到了鬱可燃。
鬱可燃問：“她……去了麼？”
凰北玥淡淡地瞟了她一眼，那一眼冰冷至極，透露着一股厭惡。鬱可燃懵了，他冷冷地道：“這不是你所希望的麼？”
“你也不相信我？覺得我是兇手？是我散佈的那些照片？”她咬了咬牙，問。
他冷冷地撤回視線，一句話不說，向車裡走去。
“凰北玥！”鬱可燃猛地出聲，“等一等，我要跟你談一談。”
“免了。鬱小姐，你回去吧。”他竟然叫她鬱小姐？到底是怎樣的誤會讓他對她這樣生分？
他頭也不回，坐回車裡之前道：“我還是會遵守約定，保你三年，明年，我們各奔東西，再不相干。在此之前，你最好別再讓我看到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