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程東/作家、學者
在桌旁,在牀旁,在窗旁,在酒旁,在門前,在樹前,在花前,在池前,在草叢,在河畔,在山腳,在野外,在路上,在船上,在石上,在地上,在天下,在星下,在月下,在雲下,在風中,在聲中,在靜中,在涼中,在雨裡,在雪裡,在夜裡,在那裡,在呆着,在坐着,在想着,在看着,一口鍋,一個碗,一枝筆,一隻表,一把刀,一面鏡,一棵煙,一電腦,一懶貓,一走狗,一夥人,一羣鳥,一聲叫,一陣鬧,一場論,一頓飽,一片幽,一本書,一昏覺,一人老,有齣戲,有回意,有件事,有條道,有點空,有點累,有點怪,有點懼,這身衣,這張皮,這顆心,這隻手,這對目,這目對,這是誰,誰識這?
在這裡的,唯有我。存在着的,唯有我。
所有的人,都是我。所有的物,都是我。所有的事,都是我。
一切畫,都是我畫的。一切畫,都是畫我。
我在向我訴說時,還藝術什麼?沒有他的時候,我爲誰畫?
天自然而存,地自然而在,星自然而掛,風自然而運,水自然而行,山自然而立,草自然長,物自然而生,心自然而感,我自然而是,畫自然而成。
此時,我心裡有的我就畫了,我眼裡有的我就畫了,它自己來了我就畫了,它要存在我就畫了。此時,我的心與手借給它用。此時,我難得大方一回,放任一回,糊塗一回,迷狂一回,癡醉一回,傾盡一回。此時,我眼裡若有畫,我是傻子。
咦,這是誰的畫?是我的嗎?不是,這是劉樹勇的畫。此時我正在看着他的畫。但是在恍惚之中,我覺得是自己在畫這些畫。我看到了我的場景,我的心境,我的存在。
他畫的是我,獨自存在的那個我。所以與我相通。
所有的人都通我,我們在此相會。沒有面孔,沒有姓名,沒有身份,沒有特徵,但是我們都知道,那就是我。
爲此我要祝福這個名叫劉樹勇的人,爲他畫出了我。
上帝也不能使我更獨特。
識我者識畫,識畫者識我。
此識。
2007年7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