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墨09

“含惜公主?”石頭望着那老者佝僂的背影,道:“什麼含惜公主,你認錯人了吧。”

Wωω★ тt kan★ ¢ 〇

“不想死的話最好閉上嘴。”他聲音很輕,就像飄落在肩頭的羽毛,卻象徵未知的死亡。那老者收起斬妖劍,拄着青色柺杖蹣跚而行,望其背影,像極了雙腳踏進棺材、生命闌珊的老者。

石頭閉上了嘴,他輕輕地將丫頭放在上,深怕會將她驚醒似地。然後他跪在血泊中,扶起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巫,不安的搖晃着他的身子,急切道:“柴,你醒醒,醒醒啊,柴……”

蔚藍的天空,輕風像是騎着駿馬的牧羊人,那朵朵白雲好似他放牧的羊羣,寧靜而安詳。

巫悠悠醒來,雙眼盡是迷茫之色。他道:“石頭哥,剛纔怎麼了,我的頭好疼。”巫捂着腦袋,努力回憶着剛纔的一幕幕,卻奈何越想頭就越痛。

聖佛保佑,石頭狠狠捶了他一拳,笑道:“沒事了,那妖魔已經,已經……”石頭四下張望,茫茫拾荒人海哪裡還有那老者的身影。

石頭哪裡知道,那老者正躲在一棵樹後,偷偷瞄着他們三人。此刻,在他握着柺杖的手背上隆起了黑色的筋脈,那老者暗自心驚,他心道:“去了一魂竟還能醒過來,這小子絕不簡單!”

話落,那老者笑了,眉舒皺展,儼然成了慈祥的爺爺,或許奇蹟會誕生在這些小鬼手中。誰還記得,在蒼藍色天空下,在那輪殷紅如血的殘陽下,久經歲月卻最終被風沙埋葬、被世人遺忘的煙雨城。

無涯山後,便是煙雨城了。雨晴煙晚,那是很美的一座城,那裡有茶樓,有戲院,還有畫廊……

九尾幻狐,襤褸的衣衫下,在那老者的胸口處,是一道被九尾幻狐抓過而留下的傷疤。有快十五年了吧,那老者長嘆一聲,便轉身離去。

西方極樂浮屠塔,只要找到了真佛,就可以知道畫在哪了。

這裡似乎沒有白天或是黑夜,佛光普照,金色的佛殿大勢恢弘,殿宇間,長長的街道上像是灑滿了黃金,就連天空靜謐的祥雲,也被渲染的金黃一片。

浮屠塔裡傳來三千諸佛的齊聲吟唱,恍惚間似乎要被這佛音帶往另一個世界,很靜的世界,靜的讓自己聽得更清楚,在體內奔騰不息的血液像是洪水猛獸,在狹仄的血脈中嘶聲的咆哮。

墨知道,天帝掌管着三界的平衡,魔帝轉動着命運的輪迴,那佛呢?

黑色的曼陀羅花在佛光下,蒙上了一層飄逸若輕紗的金黃色,那繚繞在耳邊的《大梵般若心經》似乎在告訴他,花開花落,萬法皆由緣生!

聖佛便是掌控三界衆生的因果循環。

墨推開了浮屠塔**、沉重的大門,黑色十二羽翼自然而然護在他胸前,那是墮落之翼的守護!透過十二羽翼間的細縫,佛光依舊照的他眼睛刺痛。墨眯着眼,遙望着面對着他的一尊金佛,道:“掌燈聖佛,你知道畫在哪嗎?”

聖佛不苟言笑,三千諸佛中也沒有誰能答話。好一番《大梵般若心經》的吟唱!墨笑了,宛若隨風而起又無風而落,平靜湖面上飄零的曼陀羅花花瓣,蕩起輕輕的漣漪。

“在曼陀羅花盛開的國度,我沒有找到畫,你知道她在哪嗎?”

三千諸佛吟誦的《大梵般若心經》被打斷,他們看着站在門口,黑色十二羽翼護在胸前的孩子,不過彈指一剎那間,諸佛參禪入定,再次吟誦起《大梵般若心經》。

光陰從指縫間悄悄流逝,墨站在佛殿門口茫然不知所措,他在等,也只能等,等到聖佛可以告訴他,他要找的畫在哪裡。

聖佛禪定在盛開的舍渡佛蓮之上,降魔坐,引訣蘭花指。不知何時,三千諸佛的吟唱聲漸漸歇止,就像風中的嫋嫋輕煙,不着痕跡的消失了。同時消失的,還有三千諸佛的身影。偌大的佛殿中,唯有聖佛的一聲“南無阿彌陀佛”餘音繞樑。

這……亦或是墨消失在了佛殿之中。

已經沒有加鎖能困住着這頭沉默的野獸,天帝曾如是道。但在聖佛面前,佛語卍字箴言散着淡淡卻耀眼的金光,在墨染殷黑的,仿若亙古蒼穹一般的迷境中,墨還是被困住了。

緣起即滅,緣生已空,盤根錯節的古藤從黑暗處延伸出來,像是出海騰空的蛟龍,蜿蜒盤旋。六根蒼勁的古藤纏住了他的腰,纏住了他的脖子,纏住了他的四肢。

唯獨沒有被纏住的,便是墨爲畫而鎖的心了。

在墨的面前,豎起一尊三首六臂的石像:和藹的,仁慈的,仿若人父的天帝,始終保持着微笑;在魔帝猙獰的臉上,似乎蒙上了迷茫之色;還有不苟言笑的聖佛,在盛開的舍渡佛蓮上,降魔坐,蘭花指,他依舊禪定悟道,像極了懸崖孤生的蒼松。

生死兩端極,大道爲橋,橋爲實,影爲虛,因果循環,循循不息。

但入眼的卻是漆黑一片,墨的雙眸睜開了,他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卻是沒有感情的笑容。

無道何以求道,何以悟道,更何以大道。

返璞歸真,生死橋上,墨看在倒映在玄虛玉鏡中,黑色十二羽翼守護下的影子,那是他的影子,但那並非是一個人形的影子。他眉心處綻放開一株黑色曼陀羅花,靜謐如畫,璀璨如華。

聖佛離開了,他還要同諸佛參禪悟道。迷境之中,孤零零的只剩下被古藤禁錮的墨,古藤被聖佛施展了卍字的封印咒,因果循環,一切皆隨緣。

是生是死,還是無因無果,讓一切隨緣。但入眼漆黑,彷彿又一次跌進墮落之門,綻放開來的黑色十二羽翼被墨色淹沒,明澈的雙眸中泛起冰冷的殺意,像鋪下了一層寒霜,寒了那尊三聖帝的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