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花綻放在最危險的時刻
無數的巨網緩緩掀開。
黑暗中,土洞裡邊忽然出現了一絲光亮。然後,亮光越來越盛。最後洞口完全地被掀開了一個小角,土洞裡照射進一團三角形淡雅輪廓的光柱。光柱泛着淡白色的光芒。土洞裡,光線一半光明一半幽暗,就彷彿一個美麗的夢魘即將在這裡誕生一般。而土洞裡的空氣,由原先的稀薄很快就變得充足了起來。置然險險地鬆了口氣,然後以一種近乎貪婪的方式吸吮着這由外界灌溉進來的新鮮空氣,白雪的霧溼讓她的內心泛出一絲熟悉而溫暖的感覺,令她覺得格外得踏實,特別得安全。這是一種她從來都沒有過的感覺。冷箭微怔後,輕輕地笑了起來。因爲面前這個不停地呼吸鮮美空氣的置然,可愛童真得就彷彿八百年前他所深愛所疼愛的那個火族小姑娘。
他久久地凝注着她,就像是在凝注着自己生命中最美麗的公主。
很快,在他濃烈的目光下,置然的臉色升起了一片暈紅的色澤。就像是一個在害羞的小姑娘。
“哈哈!”金通的頭顱忽然出現在了土洞的洞口,臉上的笑容寫滿了令人厭惡至極的奸詐,“冷箭,在暗中偷聽你們說話的感覺真好!”
他想看看這個傳說中雪族最爲特殊幻術卻絕高無比的精靈的尷尬。
“你——”
置然頓時爲之氣結!她惡狠狠地用手指着金通的頭顱,一時卻說不出太厲害的髒話來。半響過後,她狠狠地撇了撇頭,故意不再去看一臉得以笑容的金通。哼!這種人根本不值得她說髒話,根本不值得她於他一般見識!
“可是我們好像一直什麼話都沒有說吧。”
冷箭輕輕地、淡淡地如此說。現在,他終於明白爲什麼透玲會在最關鍵的時候突然離開了。金通和他若干親信來到他們上邊的雪地裡,而以他的幻術,卻沒有一絲的察覺。就算金通的幻術高些,可以踏雪無痕,落步無聲,但他的那些親信隊伍們卻絕對沒有這樣的本事。這便足以說明,這個土洞原先是被金通死死密封的,外界的一點聲響都傳不到這裡來,自然這裡的聲音也傳不到洞外去。之所以透玲的出現他能夠感覺到,那是因爲透玲將地下和土洞死死相連的土壤震動了。而後來他的呼喊聲,卻沒有傳出洞外。透玲不知道他們就在這雪地下邊,只能無奈地失望離去,卻別處尋找他們倖存的蹤影。只是這樣的希望太過渺小了。
置然微微怔了怔。然後,有意無意間,她用一種略帶敬佩的目光悄悄注視了輕輕嘆息的冷箭幾眼。冷箭的洞察力確實是明察秋毫的。但她卻不知道,冷箭究竟是在爲了什麼而嘆息。
“哦!”金通臉上的笑容瞬間變得僵硬。詭計被揭穿後,他的笑容便不再有任何得意之色了,只是他依然輕笑着說,臉上的笑容更加讓人覺得厭惡,“可是,就算如此,以你冷箭絕高的幻術,你還不是如同常人一樣,落入這個我們大金國絕頂的陷阱後又如何衝得出去!?”
說不過了,那就開始動手吧!
冷箭的心頭忽然掠過一絲不祥的預感。
土洞洞口倏地被完全地打開了!
冷箭縱身一躍,卻不是想衝出土洞,而是將置然整個人庇護在了他的幻術之下!
然後——
一股劇烈的旋風突然由上而下猛衝進了土坑裡!
很大的旋風,將冷箭的衣袍都吹得卷舞了起來!一時之間,他根本睜不開眼睛!只是憑着本能,憑着體內殘餘的力量,他艱難地忍受着體內的痛苦,強忍住內臟巨大的震動!而當他想到他身下的置然的時候,他幾乎拼盡全力,將旋風中所有的力道都吸引到他的身上來。只是這一瞬間,他便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大金國一直以陣形諸多而鼎立於神界。而類似於這樣的陣形,更是厲害無比,甚至,叫人無法反坑,只能忍受。更何況,這還只是一個小小的開始。
土洞裡,懸空中,瘋狂旋風的重擊下,冷箭的心直直地沉了下去。可是,當他看到身下臨危不懼的置然時,他便決定,縱使拼盡全力,他也要將這陣型全力扛下!
果然,狂風過後,有一瞬間的安靜。這之間,置然本欲衝出去,可是卻被冷箭死死地擋了下來。他不想讓她去送死!緊接着,就當神智開始有些恍惚和一臉不解的置然陷入彼此僵持狀態中時候,一道閃電,劈開了黑暗!如刀鋒般的光亮,在置然大驚的目光下,猛地劈在了冷箭的脊背上!本已在艱難忍受的冷箭,口中噴出了一口鮮血。熾烈的血液,彷彿令土洞裡的溫暖全部都沸騰了起來。
“冷箭——”
置然失聲驚呼!她一向剛強的眼角,忽然就流出了一滴傷心的淚珠。暈黃的光線中,那滴晶瑩璀璨的淚珠,攜着悄然的聲音,墜落在了地面裡。而她的心,感覺到了錐心般的痛!眼前,是她最深愛的男子啊!她怎麼可以讓他在她的面前忍受這樣的迫害!?
模糊的視野裡,冷箭看到了那一張佈滿淚痕的臉頰。他心疼地低呼。這一刻,時光反轉。這一幕,如同百八年前,一向氣概的他心痛地看着眼前這個因內心矛盾而苦苦掙扎默默流淚的火族小姑娘。那個時候,他曾發誓,他絕不會再讓這個小姑娘受一點點的委屈!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不知道,一向外表堅強如男子的她流過了多少淚,傷過了多少心。
他愛着她,八百年,一直都未曾變過!
她心疼他,無數個日夜,都在爲他擔心!
溫暖的土坑。
殘忍的陣形。
他和她,悄然凝住。這一刻,世間萬物都化爲了淡色的陰影,所有的聲音都遠離了他們。心頭,萬花綻放,爲他們氤氳出浪漫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