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城後傳
“嗯。”金塵望了他們兩個一眼,眸中隱約閃過一絲欣賞,嘴角抿出一絲微笑,“你們也來了。”
在神界,在刃雪城,將臣和冰析都是他最看重的人。甚至,不可否認,在某種程度上,他重視他們兩個還要高過一直衷心追隨在他左右的金通。
“王,我們沒有追到那兩個放火的人,實在有罪。”
將臣一直低着頭,低低的聲音裡有隱隱的慚愧。而他的身旁,冰析則已經擡起頭來,四下巡望了一遍。她自認爲,沒有錯的事情完全不需要認錯。追捕敵人也要量力而爲,他們幻術沒有對方高絕,追不上也是無奈,所以錯不在他們。
她自然很快就看見了飄舞雙飛兄弟倆的屍體。
“將臣,他們已經死了。不用追了。”
在金塵的眼皮底下,她拽了拽將臣的胳膊,壓低聲音輕輕說。
將臣驚詫地擡起頭。順着冰析暗示的目光,他很快便看見了已經死去多時的飄舞雙飛兄弟倆。
“呵呵。”金塵輕笑一聲,“將臣,這件事情和你們沒有任何關係。你們暫時先退下吧。”
他一直都很欣賞將臣的才幹,也很器重他。同時,對將臣和冰析的姻緣也有一些耳聞。而今看來,眼前這個略略有些放肆的冰析確實和傳說中的那個個性隨意卻擁有巨大商業運營能力的女強人有些相似。
於是,在他淡笑的目光中,在他饒有興致的打量下,冰析輕笑着地拉着滿臉窘迫且慚愧的將臣退到了一旁。而當將臣望見金通後,又本能地站在了金通的一旁。在他心底,金通臉上的微笑令他覺得溫暖,覺得可親。因爲他們是有着較大年齡相差卻友誼極深的朋友。他們世間少見的知己。
“金通老哥,”將臣壓低聲音,輕聲問,“那兩個人是被你殺死的嗎?”
“不是。”金通苦笑着搖搖頭,他望了望站在對面的櫻空釋和夜針,有些不情願地說“是他們殺死的。”
“他們是誰?”
“櫻空釋,夜針。”
將臣和冰析同時倒吸一口涼氣。
對於櫻空釋和金塵之間的戰爭,早就在神界傳遍了,並且擁有着各種各樣的傳說光彩。而夜針,則是他們火族的神話。據說,夜針的幻術,已經和火族擁有最純正血統的王族有一拼了。只是不知道爲什麼,幾百年前,夜針忽然撇下了他的飄逸族,去浪跡天涯了,從此蹤跡變得飄忽不定,猶如神龍,見首不見尾。有傳說說他一直追隨在櫻空釋左右,而如今看來,這個傳說確實不假。
覺察到他們兩人驚詫的目光,夜針冷冷地向這裡瞥視一眼。他眸中一直隱藏着的濃濃殺氣,使得冰析和將臣同時驚恐地低下頭去。只有金通,依然以強烈的目光回望了回去。夜針冷冷地瞪視着金通,嘴角扯出的笑容寫滿了殘酷。而金通則不爲所懼,滿頭長髮輕輕披散在他的肩頭。
“太具有殺傷力了!”
冰析驚歎。果然不愧是傳說中的那個夜針啊!
“惹不起。”將臣低聲迴應,“十個我恐怕也打不過他。”
“你給我有點出息好不好!?”
“好五十個我一定打得過他!”
冰析忍俊不住,撲哧一聲笑了。然後,她便自顧自地輕輕笑了起來,絲毫不會顧及一旁衆人不解的目光。她想要的簡單的生活,就是沒事和將臣開開玩笑。這就是她眼中最美的幸福。簡單、 純淨,完全不需要別人的評價。走自己的路,享受屬於自己的生活,讓自己盡情地幸福吧!
“金通,”金塵低低的聲音傳了過來。他瞳孔緊縮,眉宇間的輕鬆漸漸凝結成沉重,素聲問,“我想問你幾個問題,希望你能夠如實地回答我。”
“王,”金通挺起胸膛,義正嚴詞地說,“您儘管問!”
“冷箭是不是你殺死的?”
“是。”
“玉幽是不是你的手下?”
“不是!”頓了頓,金通補充說,“但是她一直在配合我。”
“你是不是僱傭了很多的殺手,一直追殺櫻空釋!?”
“是!一直以來,我都在追擊櫻空釋!他不死,他們就是我們最大的威脅!”
靜謐的雪舞森林。殘缺的陽光透過密密麻麻的枝葉斑斑駁駁地灑落下來,一塊一塊猶如人內心深處的傷痕。濃密的樹木,陣陣狂風不時吹過,風中有濃濃的有些腐朽的枯葉味迎面撲來,讓人覺得隱隱有些嗆鼻。
“釋,你們的疑難都得到了回答。”良久之後,金塵輕輕轉身,走到了一旁,刻意讓自己和金通之間拉開了距離,“現在,爲了還冷箭一個公道,爲了祭奠浮焰、透玲的亡靈,金通的死活與我無關。你們想要報仇,請便。”
氣氛瞬間變得詭異!
“王”
徹底陷入孤立的金通輕輕轉頭,他的眸中,瞬間瀰漫了一層薄霧。他遠遠地、靜靜地、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目光怔怔地望着金塵。就彷彿,他以爲剛纔是他聽錯了。那些毫無感情的話根本就不是金塵說的。
“金通,你已經全部都承認了。”轉過身軀,不去望金通,金塵搖頭苦笑,“你是知道的,我和櫻空釋已經言和了。可是你爲什麼還是要那麼固執,那麼封建。你爲什麼要一定致櫻空釋於死地呢!?金通,冷箭、浮焰、透玲、玉幽,他們都是一個個無辜的人啊!你每天晚上,不會聽到他們的亡靈隱藏在雲層深處的呼喊聲嗎?”頓了頓,金塵揚起頭,恍惚的陽光破爛在他緊繃的下頜處,“所以,金通,你應該付出代價。做錯事情,就需要承擔後果!”
這白日,如同黑夜!
金塵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一滴晶瑩的淚珠閃着耀眼的光芒,悄然墜落。
“王,”將臣忽然回過神來,他伸出手臂,攬住金通的胳膊,用他的胳膊給金通送去了溫暖,“我希望您,能夠給金通一個機會。”
“金通既然在殺害冷箭時沒有給他們機會,”金塵猛然迴轉過頭來,凝聲說,“你叫我又如何給他機會!?”
“”
將臣愕然!
“王,金通曾經立下無數汗馬功勞”
“夠了!”冰析的話尚未說完,便被金塵冷冷的聲音打斷了,“你們都不要再爲他求情了。他自己犯下的錯,理應他自己去承擔後果。”頓了頓,看見情緒瞬間跌入深谷的將臣和冰析,他又補充着繼續說,“將臣,這是你第一次懇求我,爲金通請命。冰析,這也是你第一次爲人向我求情。而我,則很無奈,也很遺憾,我無法滿足你們的請求。我決定,今日之後,我退出神界!我相信你們的能力,在你們的管理之下,這個神界,這個充滿人情味的神界,這個滿是溫暖沒有戰爭的神界,在你們兩個的統領之下,會擁有一個更美的明天。”
所有人爲之震驚!
狂風吹過,高空中的樹葉沙沙作響。
狂風中。
破碎的陽光下。
濃密的樹林中。
金通的膝蓋微微彎曲。
然後。
他的人。
“砰”的一聲。
跪了下去。
樹葉,在他的頭頂瘋狂地旋轉!
“王,”他的聲音變得格外得低沉,彷彿帶着從墳墓爬出來的憂傷,“對不起,我辜負了你。”
在他完全跪下的那一刻,金塵猛然轉過身軀,不去望他。
背對着他,金塵緩緩地搖了搖頭。
“你真正對不起的人,是櫻空釋,是夜針,是冷箭,是浮焰,是透玲,是玉幽,還有受命於你的手下在和櫻空釋惡戰而死的那些殺手們。”
狂風,將他低低的聲音吹得很遠,很遠。。
“哈哈!”對面,夜針仰天大笑,“哈哈哈!金通,想不到你也有今天!我告訴你!你今天死定了!沒有人會原諒你的!絕對沒有一個人!我不會!櫻空釋不會!冷箭、浮焰、透玲、玉幽,他們更不會!你就算以死謝罪,我們也不會原諒你的!”
金通的背脊爲之僵硬!
將臣上前一步,心疼地將身軀近乎麻木的他攙扶了起來。同時,他和冰析都冷冷地瞥視了夜針一眼,眼中有隱隱的憤怒。
“夜針,我也告訴你。”金通輕輕搖頭,嘴角扯出的笑容滿是諷刺,“這個世界上,我最相信一句話!一山難容二虎!金塵王於你們言和,他是出於真心!可你們呢!飄舞雙飛兄弟倆受你們指使,你們卻一直都矢口否認!是!我有罪!我殺了冷箭,害死了透玲,浮焰,玉幽!但是,我至少比你們偉大!我敢想敢做,敢作敢當!我問心無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