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聽柳雅說麪湯有點鹹了,搔了搔後腦勺,不好意思地道:“是嗎?我看伙伕做好了飯菜,都會嘗一嘗鹹淡的。 但是我覺得這面是煮給柳姑娘的,我嚐了不合適,沒有嘗過。”
柳雅見小五說的老實誠懇,笑了。道:“沒事,鹹點更好啊。其實天熱的時候,吃點口味略重的食物好一點。我之前和耿大哥路的時候,還特意多要了一瓶鹽巴帶着路,飲水的時候加一點,以免產生脫水症狀呢。”
小五聽柳雅這麼說,傻乎乎的笑了。笑着又忽然想起一件事,道:“對了,我還給柳姑娘你找來紙筆了。”
說着,他從懷裡掏出一張雖然摺疊整齊,但還是皺巴巴的紙。
可是看看那邊搭棚子的士兵還沒有那拿來桌子,小五隻得回帳篷裡去,又把另一個小板凳搬出來放在地,把那張紙抹平了,鋪在面。
柳雅看看這張紙,有點小、很皺,又看看小五拿出來的一隻筆,更加愣住了。因爲小五拿的不是毛筆,而是一支炭筆。
古代人寫字都是用毛筆的,但是也有一些工匠師傅,用的是炭筆。如木匠在木板做標記尺寸,用的是黑色炭筆;而裁縫在布料畫衣服樣式,用的是白色或是彩色的炭筆。
小五見柳雅表情有些詫異,便解釋道:“這是我剛纔又去跟那做弓箭的匠人要來的。他也說要看過了圖樣,纔好按照樣式打造。還交代我最好能讓柳姑娘畫的精細點,他看得才準確。”
柳雅忽然覺得,小五這個人很細心啊,也很熱情。
想了想,柳雅對小五道:“我要在軍營裡待一段時間,而一些手術是需要助手的,你如果願意的話,我想讓你留下當我的助手,好不好?”
之前十七要給柳雅幫忙,柳雅沒有答應,也是因爲出自私心,她想要讓十七跟在滄千澈的身邊保護他的安全。
如今柳雅覺得小五這個人實在又熱心,倒是可以給自己幫忙。而且柳雅看過那個老頑固的老軍醫之後,實在想不出這樣的人醫術會高明到哪裡去。
而小五如果能夠學得個皮毛的話,哪怕是學會一些外傷的處理技巧,以後在軍隊裡做個隨隊的軍醫也是不錯的。
小五聽了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想了一會兒才驚喜道:“柳姑娘,你是要收我爲徒?”
“那倒不是。”柳雅搖頭解釋道:“一來,我和我師父所學的醫術繁多,不是一時半刻能夠學好的。而我若是真的有心收徒,必定是要找一個能夠繼承我師父衣鉢的傳人,纔不會辜負他多年來的神醫名號和畢生的心血。但是,目前來看,我倒是可以教你一些東西,以後你也可以在軍營裡幫助更多受傷的兄弟們。”
說完,柳雅又補充道:“當然,如果你是可造之才,又有學醫的天賦,我也會考慮好好教你的。不過,前提是你要願意才行啊。”
“我願意,當然願意。每次出征、打仗,都會看到有兄弟們流血、受傷,甚至眼睜睜的看着有人一刻還活着,下一刻因爲無法救治死掉了,我的心裡真是說不出的難受。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要親手將他們都救活。”
小五說完,突然“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道:“柳姑娘,我知道這樣說有些爲難你。但是我真的希望,如果真的有仗要打,有兄弟受傷的話,你能夠救活每一個人。”
“我儘量。”柳雅拍拍小五的肩膀,道:“起來吧。回頭我去和陳闊副將說一聲。另外,你還不能怕血,因爲我要從外科開始教你,是需要割肉、斷骨,動手術的。”
小五點點頭,道:“我見過的,有點兄弟被刀砍斷了手,卻還連着筋,軍醫要割斷相連的筋脈再包紮。因爲斷手已經不可能接回去了。”
說完,小五表情有些沉鬱,低着頭道:“其實我更希望,他們的斷手、斷腳也都能接回去,他們不用成爲殘廢了。”
“好,或許這種希望也是有可能的,你好好的學習,也許可以從你這裡開始,幫一些受傷的兄弟接續斷肢。”
柳雅雖然是安慰小五的話,但她其實知道,古代的手術技術也並非多麼落後,只要麻醉、消毒、縫合技術都過關的話,一些簡單的接續斷肢手術也是能夠完成的。
至於小五是不是能夠達到這樣的成,真的要靠他自己的努力了。
說定了,小五顯得更爲殷勤和興奮,圍着柳雅不停的問,生怕她有什麼要求給耽誤了。
柳雅告訴他彆着急,然後把他鋪好了紙的小板凳挪過來,伏低了身子趴在那仔細的畫圖。
因爲是炭筆,線條較細,所以畫出來的圖也毛筆畫出來的更爲簡潔、精細。
柳雅畫了幾把手術刀的樣子,另外還有一些簡單的手術用具,如鑷子、止血鉗、鋸子、鑿子和彎針。
看到後來,小五不由得詫異道:“柳姑娘,恕我直言,你這畫得東西,怎麼都像是個木匠玩意呢?那些是刻刀嗎?”
柳雅一邊給他指出每一樣工具的大致用途,一邊道:“這些東西我家裡是有的,十分的精緻好用。但是這裡打造的恐怕差了許多,但總沒有好啊。而且我會教你每一種的用法,你現在認真的看、認真的記住,回頭我要考考你的。”
柳雅伏在小板凳畫圖,因爲太低,好像是跪伏在地一樣。
遠遠的,陳闊和楚祥搬着一張桌子和一把椅子走過來,看到柳雅如此艱苦的一面。
楚祥一怔,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腳步,低聲道:“我還以爲,她是個只會撒嬌的普通女子,是用美色迷住了太子殿下。現在看來,她倒是很能在困境忍耐。”
而陳闊則是看着柳雅一邊畫圖、一邊給小五講解的認真模樣,道:“我總覺得,或許這個女子和我們想象的並不一樣。你看,她和普通的士兵都能夠很有禮貌的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