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古遠達雖然已經六十多歲了,可是肩寬腰窄,闊背挺胸,一看這身板是常年鍛鍊的硬架子。
而且古遠達的眼睛非常有神,給人一種難以言述的威懾力。估計這是帶兵打仗的人身才有的那種殺氣吧。
柳雅和古尚卿帶着人馬走到近前,古遠達也向前相迎。他禮數很周到,不等柳雅和古尚卿下馬,已經雙手抱拳施禮,叫了一聲:“少主,二小姐。”
古尚卿朝柳雅點點頭,兩人同時從身拿出古家軍的銀質令牌,亮給古遠達看。
古遠達愣了一下,道:“少主,二小姐,您二位是古家軍的銀牌統領,這是全軍下都知道的事情。此番二位親至,又亮出令牌,是有軍令要傳嗎?”
在古遠達看來,若非是重要的軍令,怎麼會有兩個銀牌統領一起來?
柳雅亮出令牌之後,一直在仔細的打量着古遠達。雖然他仍舊是抱着拳,低眉順眼的樣子,可是表情略微有些僵硬。
尤其是古遠達在問道是否有軍令傳達的時候,眼閃過一絲的不屑。
柳雅皺了皺眉,心道:這個古遠達真的不像是表面這麼老實啊。也許他從心眼裡輕看了自己和古尚卿。
柳雅不動聲色,只是道:“軍令算不,但是我和大哥前來,是要嚴查軍紀的。這裡收編了我手下的一些人,一直都沒有來問過情況,所以今天特來看看。”
“原來二小姐是爲了這個。”古遠達直了直身子,大概是因爲柳雅和古尚卿都沒有叫他平身,所以一直這樣施禮有些不舒服。然後他又道:“若是二小姐不來,我也本打算派人去京城向主帥回報此事的。”
柳雅聽出這好象是話裡有話,問道:“哦?回報什麼?”
“回二小姐,新晉收編的那些人都是江湖人士,匪氣大,紀律差,全都不怎麼服管。我帶兵這麼多年,這樣的兵還是第一次遇到。”說到這裡,古遠達終於是彎不住腰了,自己把身子直了起來。
柳雅看看古尚卿,兩人眼神對視了片刻,然後才一起跳下馬來。他們身後的五十名騎兵也都一同下馬。
古尚卿道:“那進營,請古老將官與我們細細說說此事吧。”
古遠達答應着,命人來給柳雅和古尚卿牽馬。
但阿寧立刻前一步,從柳雅手裡把繮繩接了過去。而另一個古家的親兵,則是伸手接過了古尚卿的繮繩。
這情況很明顯了,柳雅和古尚卿連馬都不用他們來牽,是多多少少有些不滿,也是信不過他們。
古遠達的表情僵了僵,不過立刻擺手示意來牽馬的人退下去。他則是親自走在了古尚卿右邊,給柳雅和古尚卿帶路。
進了大營,柳雅留意向左右看了看,發現這營房明顯分爲兩半,間是一條主路分隔,盡頭是一個大校場。
左手邊的營地小一些,營帳和營房雖然是新的,但看起來並不怎麼紮實。有的帳篷看着很敷衍,估計夏天住着沒事,能遮擋一下風雨;要是到了冬天,肯定是冷颼颼的四處透風。
而右手邊的地方更寬敞,營房是舊的,但一看是用心搭蓋起來的。幾間大的營房還是門窗俱全,看起來普通的民居還要好些。
古遠達是帶路朝右邊走去,直奔那幾間大的營房而去。
這情況,明顯是兩極分化嚴重。柳雅看了不由得再次皺了皺眉頭。
來到其一間營房裡,裡面的設施很齊全。不僅有書桌和椅子,還有一張大圓桌,擺了一圈的凳子。一看是用來聚議的主營房。
柳雅和古尚卿先進來,有兩個小兵搬了書桌前後的兩把椅子擺在間,讓他們兩人坐下。古遠達則是暫時站在一旁。
古尚卿有意讓柳雅坐在主位。柳雅低聲道:“大哥,這裡是軍營,你是主將你居首位。我在這裡不是太子妃,只是古家的二小姐,是你的副手。”
古尚卿想了想,覺得柳雅說的也有道理。
雖然古家老爺子都有意將古家軍交給柳雅,可是在今天之前柳雅從未來過這裡。要一下子坐古家軍主帥的位置未必能服衆,所以今天的情況還是自己做主更好。
古尚卿坐好之後,古遠達從書桌拿了一本冊子,裡面雖然只有幾頁紙,但是寫的都是最近收編的那些山寨的人做的事,犯了哪幾條軍規,如何處置。
古尚卿一言不發的看完,將冊子轉手遞給了柳雅,示意柳雅看過之後說明一下。
柳雅一頁頁多看過去,見裡面小事犯錯的事情很多。如某某山寨的寨主夜半酗酒,如某某寨子的人從不早訓,還有些什麼人和什麼人鬧事,還有哪幾個人藐視軍規對長官不敬。
最嚴重的一條不過是去池谷鎮收糧食的時候,沒有把斤兩稱的準確,回來的時候再過秤發現少了三百斤高粱,有貪污糧餉的嫌疑。
柳雅看完之後把冊子闔,隨手一拋扔到了一旁的桌。然後擡頭看着古遠達,道:“老將官,你帶兵也有幾十年了吧?手下的兵想必帶過的也不少。可你覺得,把這樣的小事都記錄成冊,還要送往京城給主帥過目,這麼做合適嗎?”
古遠達正要開口,似乎是想要解釋。
柳雅把手一擡,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而是繼續道:“暫且不說我爺爺能不能瞧得這裡面說的事情。單單是你,身爲這裡的統領連這樣的小事都解決不了,這樣的幾個兵都教不好,是不是您也實在老了,不能辨明是非,所以纔會捨本逐末、吹毛求疵?我承認軍紀要嚴明,但軍法軍紀並非是爲了給手下人使絆子的。如這面最嚴重的一條是有貪污糧餉的嫌疑,單是‘嫌疑’兩個字證明證據不足。你要拿這麼個無憑無據的東西去說那些江湖棄暗投明的英雄們?”
說着,柳雅還故意把“棄暗投明”四個字咬得特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