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限。”柳雅平靜的說着，但明顯是壓低了聲音。
雖然錦梅不在這裡，這周圍也沒有人能聽見，柳雅還是用很小的聲音說道：“錦梅的大限已至，要麼讓她安靜的離開，要麼試着賭一把。”
說罷，柳雅把芷玥帶回來的瓶子晃了晃，道：“這是毒血，我還要調和幾種烈性的毒藥，加我聖蠱王的毒，用在錦梅的身。”
然後柳雅又看了看卿墨，問道：“你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嗎？”
“沒有。”卿墨鎮靜的搖着頭，同樣低聲道：“我只能和師父一起討論一下配方和劑量，但也是一樣的以毒攻毒。”
拓跋將軍的大手緊緊攥起來，指骨都已經發白。本已經花白的頭髮被風微微吹起，好像能夠看到他心境的躁動不安。
過了良久，拓跋將軍才慢慢的問道：“如果不治療，錦梅還有多長時間？”
“隨時。”這是卿墨說的。其實他是最不想這樣說的人。
柳雅也是沉默着，這種沉默讓人壓抑，心尖像是被綁起來放在鍋裡烹一樣的難受。
拓跋將軍大口的呼吸兩次，又問：“那如果我們賭贏了呢？如今看來，除了孤注一擲的賭一把也沒有其他退路了吧。”
“若是成功，錦梅起碼還有五年的時間，最少五年。”柳雅想了想又道：“也不排除又找到其他辦法，或許她還有更加長久而美好的人生。”
五年！拓跋將軍的眼睛暗了暗，眼圈有點發澀。
他非常清楚，哪怕是芷玥拼盡了力氣拿回來的血藥，哪怕是柳雅和卿墨聯手給錦梅想辦法，也不過是再延長五年。
至於柳雅說的“或許”，拓跋將軍很清楚那應該只是屬於一句安慰。
可如果現在放棄，他也是一樣的不甘心。把心一橫，拓跋將軍點點頭道：“我願意賭這又一個五年。”
別說是五年，哪怕多一年的希望也好啊。越是情深，越想久伴，可偏偏造化弄人啊。
柳雅張口想要答應，但還是道：“我用不用再問問錦梅？”
“不，我替她決定。”拓跋將軍苦笑了一下，道：“我們已經說好了，除了成親的這件事她說的算，其他的事情都是我說的算。”
柳雅在心裡嘆了一聲，替舅舅和錦梅可惜。
錦梅在成親這件事情真的很執拗。
即使柳雅一再表示，真的不介意錦梅成爲他們的舅母，錦梅還是溫柔有禮的迫使拓跋將軍放棄了和她成親的念頭。
這麼多年來，錦梅住在將軍府裡，卻沒有一個女主人的名分，也實在是難爲了她。
好在將軍府裡至管家、下到傭人都沒有太刻薄的。好多都是一直跟着拓跋將軍的老部下，心眼實在、人品也不錯，所以沒有人說錦梅的閒話，而且已經把她當成了家人。
柳雅又看了看舅舅，說道：“既然已經決定了，那我們立即開始吧。等也不過是增加危險。”
“好。”拓跋將軍是個乾脆的人，並沒有再多的猶豫答應了。
卿墨卻是想了想，對柳雅道：“師父，我能和姑姑說幾句話嗎？不是悄悄話，還想請師父也在場。”
柳雅略一尋思大概能夠猜着卿墨想要說什麼了，她點點頭，和卿墨一起去了錦梅的屋裡。
錦梅已經非常消瘦了，臉色也是青灰的。據說今天的狀態也不好，所以只能躺着。
柳雅和卿墨進屋的時候，她聽見聲音眼睛裡閃出神采，可身子動了動卻沒能自己坐起來，還因爲情緒波動而大口的喘着氣。
“梅，我扶你起來。”拓跋將軍快步走過去，單手把錦梅撈起來，直接抱進了懷裡。
這樣親密又溫柔的動作看起來自然又溫馨，並沒有因爲舅舅和錦梅其實已經不年輕了而有違和感，反而帶着一種夕陽無限美的恬靜，讓柳雅的心都跟着一顫。
“姑姑，我回來了。”卿墨在牀邊站了站，然後慢慢的屈膝跪在了錦梅的面前，輕聲道：“這些年來讓姑姑擔心，也沒能在您身邊盡孝，是卿墨的錯。”
“你是好孩子，哪有錯。”錦梅笑着，口氣很溫柔，聲音卻很小，“男兒志在四方。姑姑年輕的時候，心都是野的，不然也不會跟着雅兒跑出來了。”
柳雅笑了笑，伸手握住了錦梅的手。對卿墨道：“行了，起來說話吧。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快點說，讓我心裡也高興高興。”
“是。”卿墨挪了挪身子，沒起來，想想又道：“師父、姑姑，可我還是想要跪着說。”
“行，隨你。”柳雅笑眯眯的捏了捏錦梅的手心，又朝她眨了眨眼。
錦梅看着柳雅的模樣，心忽然一陣豁亮，猜測道：“雅兒，難道說……”
“他可什麼都沒說。你聽着行。”柳雅打斷了錦梅，朝卿墨努了努嘴。
卿墨這會兒低着頭，眼睫毛微微顫着，雖然一動不動卻還能夠感覺到他的心裡很緊張。
柳雅一直握着錦梅的手，靜靜的等着他說話。
又等了一會兒，卿墨才擡起頭來，眼圈有點紅，卻很鄭重其事、語調也非常堅定的道：“卿墨懇請姑姑，向我師父提親。我想要娶芷玥爲妻。”
“這，這是真的嗎？”錦梅被柳雅握着的手都劇烈的顫抖起來，她的眼圈卿墨紅的還快，眼淚也是一瞬間下來了。
“梅，別，別哭啊。”拓跋將軍把錦梅的身子稍微用點力氣擁抱着，心疼的道：“好好說，別急，更別哭。這是好事。”
“嗯，我知道。”錦梅用另一隻手拍了拍拓跋將軍的手臂，然後反手握住了柳雅的手，顫聲道：“雅兒，我，我，我……”
錦梅一連說了三個“我”卻沒了後續，繼而一下子軟倒在了拓跋將軍的懷裡。
柳雅嚇了一跳，趕緊去按她的脈搏。
卿墨也沒想到會這樣，直接從地跳起來撲到牀邊，一聲聲的叫着：“姑姑？姑姑！”
“沒事，她只是太激動，暈過去了。”柳雅診脈之後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