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村,騎馬路快了。柳雅雖然沒有去過周家窯,但是她的方向感好,打聽過大致的方向不會走錯。
往周家窯去的路也都挺好的,起碼屏山村延山的那條山路要好。這也可能是因爲磚窯需要時常拉土磚出去,路不好馬車走不快,那不等於是白耽誤功夫嘛。
來到周家窯果然沒用多少的時間,而且遠遠的看到燒磚的土窯冒着煙,外面的空地還排放着脫了胚子還沒燒製的土磚。
柳雅跳下馬,拴好馬往裡走,有個身打赤臂,只穿着一件布褂背心的年輕漢子迎了出來。那漢子一見騎馬來的是個小姑娘,連忙回頭招呼了一聲道:“亞萍,來應一下客人,來的是個小姑娘。”
說完,又轉頭對柳雅道:“我是個粗人,幹活時候也太熱,失禮的地方姑娘莫怪。我叫我媳婦過來招呼。”
柳雅覺得這個漢子倒是挺懂禮貌的,答應了一聲,站在外面等着,沒有往裡面走。她估計着,燒磚的土窯肯定特別熱,幹活的又都是糙漢子,穿的也肯定不會多麼整齊,她這樣直接走過去真是不好。
不一會兒,一個小媳婦走了出來。別看那燒磚的漢子長得高大壯實,他媳婦亞萍倒是嬌小玲瓏的。不夠穿着一身短打扮,頭還用一塊紫色的頭巾包着,顯得精幹利落。
亞萍一見柳雅,也是先道歉:“小姑娘別見怪,這裡都是漢子們幹活的地方,我家這個也是糙,可是無心唐突姑娘的。走,我帶你到那邊說話去。”
說完,指着磚窯北邊的一個小窩棚,道:“平時我也是在那邊歇着的,裡面挺乾淨的。這不是在準備十來號人的早飯嘛,我纔過去的。小姑娘你是要買磚吧?要多少?”
柳雅還沒開口,這小媳婦亞萍說了這麼多,可見平日裡也是個嘴快又利索的。不過聽她說話沒有刻薄勁兒,挺熱絡的,倒是個做買賣的料。
柳雅答道:“是來買土磚的。我家打算蓋五間房,你給算算要用多少磚吧。而且明天泥瓦匠都到齊了,開始動土挖地基,大概再一、兩天之後要用土磚蓋房子了。”
“呀,這幾天要用啊。”亞萍顯得有些爲難,道:“你應該再早幾天來預訂的。沒見我們家都開窯燒磚了嘛?那是給大張村的一戶人家燒的,他們家個月來預訂了,說定了日期到時候來拉磚了。你這邊要磚可得等等了。他們家倒是蓋一間房,不過今天才開窯,燒齊了他們家的用的磚得後天了。再燒你們家用的,算是工人趕着做土坯不耽誤工夫,可是窯溫不夠,時候不到也燒不出來啊。”
柳雅看亞萍爲難不像是作假要擡高價錢的樣子,道:“那能不能先勻給我們家一些呢?你這邊還繼續燒着,我們家先用着,別讓工人停了工啊。”
亞萍想了想道:“他們家一共要兩窯土磚,約定的後天給他們燒齊了,午來車拉走。要是勻給你的話……,明天你們家拉走一車先用着吧,我讓窯的工人連夜再燒一爐出來,後天一早出爐,正好也能幹。”
柳雅聽了連連稱謝,道:“行,有一車先用着,總讓工人等着強。那你看看我先交多少的定錢?亞萍姐你這麼幫忙,定錢我付一半。”
亞萍聽柳雅這麼敞亮,也很是高興。凡是做買賣的,最怕賒賬。何況她這磚窯還得僱人幹活,每天的支出也不少呢。賺得都是辛苦錢,怕主顧最後找麻煩,東抹零、西抹零,或是乾脆剋扣了尾款不給錢,他們這些人白白吃苦了。
亞萍趕緊道:“小姑娘你真是爽快。放心吧,我們周家窯燒出來的磚,不裂不空,又周正,棱是棱、角是角的,特別好乾活。定錢我現在給你算算,五間房也是用不少磚呢,我都給你最實在的價錢。”
柳雅一聽笑了,打趣道:“聽亞萍姐說的真有意思,別人家燒出來的磚,還能不是棱角的,是圓的?”
亞萍也笑着道:“那倒也不是。但是磚燒的好,大小一致,尺寸也不能有偏差。我家的土磚拿回去,一人多高的磚牆立起來,不用粘泥巴都不帶歪的。你說好不好?”
說着話,也走到了小窩棚前。窩棚沒有門,一道簾子擋着。亞萍掀起簾子在門邊找個銅鉤別住了,讓柳雅進來坐。
柳雅也沒嫌棄,跟着進去一看倒是真挺乾淨的,地掃的都沒有浮土。不過,窩棚很小擺不下牀,是靠裡面有個躺椅,間是個小地桌和圍着地桌放着的四個小板凳。地桌還有算盤、帳薄之類的東西,看來平時做買賣的都是亞萍,她這小窩棚也是談生意的地方。
亞萍坐在一張小板凳,指指對面的板凳讓柳雅做,然後拿起算盤“噼裡啪啦”的撥起來。亞萍算賬很快,先是算了算柳雅家蓋五間房要用多少土磚,又算了他們這個磚窯得燒多少爐。
算了一陣子,亞萍還抽空給柳雅解釋道:“要是整好最後一爐是滿的,價錢當然便宜。要是你要的磚只有半爐,我們也得給你燒啊,差一塊磚房子也蓋不全。可是多燒出來的土磚放在那兒風吹雨淋的也不好,再賣給別人也不要,我們是不存的。但是買土磚的主顧都是要承擔一爐的火,所以最後一爐價錢一般都貴。除非你要的磚正好滿一爐,或是你看看誰家蓋牛棚、馬廄,合着買下一整爐,那樣你也便宜不少,我們也省事了。”
柳雅道:“沒事,你按照整爐算吧,多出來多少我都要了,我還打算砌個獨立的大間,做飯堂用。要是剩下的磚多大點蓋,剩下的實在太少,還打算多買點呢。”
“呀,這樣真是好了,我們接了樁大買賣,你也不多花錢,材料也不浪費。行,我給你算算。”亞萍說完,又撥起算盤來。這次算的很快,直接把土磚的價錢都算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