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驕陽似火,照得昭文殿明黃色的琉璃瓦閃閃兒的發亮,門口站着的兩個小內侍,手中捧着一柄玉如意靠着牆,腦袋不住的往下點着。大殿前邊的樹上,有知了扯着嗓子在喊叫:“知了、知了!”聲音大了些時,將那兩個小內侍喊得驀然擡起頭來,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子,小心翼翼的往昭文殿裡探頭看了一眼。

“皇上似乎生氣得很。”一個小內侍有些惶恐:“咱們可得仔細着。”

“可不是,現兒就連秦公公都被皇上罵成這模樣,咱們若是一不小心被皇上逮了個正着,還不知道會如何罰我們呢。”另外一個抱着如意,站直了身子,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這天氣,實在是熱!”

昭文殿裡,秦冕跪在地上,全身篩糠似的抖個不停。上回手鑄金人大典,他弄砸了赫連鋮的計劃,慕瑛成功鑄出金人,已經成了大虞皇后,赫連鋮當時氣得一腳將他踢到一旁,額頭撞到石柱上邊,擦破了皮,流了不少血。

他見着額頭滴血,瞬間便暈了過去,還是江六吩咐人將他扶了回去。

額頭受了傷,又不敢再來面見赫連鋮,生怕他會責備自己,窩在府裡頭不敢出來,只是請人去向江六到赫連鋮面前說盡了好話,情皇上允許他在府中養幾日傷。

赫連鋮還算是給江六面子:“在家休養十日,十日以後,再滾過來受罰!”

秦冕得了這話戰戰兢兢,在家裡養傷都不安寧,坐立不安,還不知道赫連鋮會如何罰他。慌慌張張又無事可做,想起自己這次好歹還賺了一箱子金砂,心裡頭才歡喜了幾分。晚上的時候趁着夜深人靜,爬到牀下,用刀子將那木箱撬開,卻只發現那箱子裡邊全是砂石,秦冕全身發冷,伸手摸出一塊來仔細看了看——還是砂石。

自己親眼瞧着是一箱金砂,爲何搬回來卻變成了砂石?肯定是有人進了他房間將金砂調換了。秦冕氣得七竅冒煙,將家裡的下人都喊了過來,嚴刑審問了一番,可卻沒有一個人承認,好幾個有嫌疑的被打得皮開肉綻,可卻矢口否認。

“大人,你可不能這般冤枉我們,若是大人覺得是我們偷的,儘可以將這事情報到京兆府,讓那大人來斷案。”有個下人掙扎着喊道:“總比大人這般沒頭沒腦的來審問好。”

秦冕氣得七竅生煙,報京兆府?這貪墨下來的金砂,如何能自己說出去?想着那麼一箱金砂不翼而飛,又不能報官捉拿竊賊,秦冕不由得好一陣心痛,可還沒得及心疼完,這邊宮裡來了人,傳了皇上的聖旨,皇上着他即刻進宮。

不是准奏讓他休息十日,爲何第五日就讓他進宮了?秦冕摸了摸額角上的那塊疤痕,心驚肉跳:“莫非皇上要找我的禍事不成?”

提心吊膽的來到宮裡,赫連鋮見了他,將一份奏摺直接摔到了他的臉上:“秦冕,朕讓你去督軍,可你都去督了些什麼?混帳東西!”

奏摺的殼子是硬紙片做的,摔到臉上十分疼痛,秦冕不敢回嘴,伸出手將那奏摺撿起來看了看,一顆心都涼到了心底。奏摺是留守在南燕的大將軍寫過來的,南燕的太子燕昊,至今沒有見到蹤影,據有人透露,大半個月前曾在南燕皇宮中見到過他的蹤影,燕昊還曾經去夜探了刑部大牢,自此之後,燕昊便再也沒了音信。

“大半個月前,不正是你在南燕的時候!你那陣子住在南燕皇宮裡邊,可怎麼一點信息都不知曉!”赫連鋮恨恨的望着跪在地上的秦冕,怒從膽邊生,氣不打一處來。素日裡見他逢迎着自己,好像再機靈也不過,可爲何跟去幕慕乾身邊督軍,便成了一個傻子。

“老奴、老奴是知道一些的,可……”秦冕咬了咬牙,反正都成這模樣了,怎麼還要忌諱着那慕乾!皇上不是痛恨慕家?自己添油加醋的說上一些,看能不能給自己脫罪,也能讓皇上更厭惡慕家,早日將慕家發落了,自己也就安心了。

“可什麼?”赫連鋮盯住了秦冕,一雙眼睛裡露出不耐煩來:“讓你去督軍,便是要你看那慕乾有什麼異樣的舉動,也要看看南燕的情況,你既然都看見燕昊了,爲何不向朕來報告,卻藏着掖着?”

“皇上,老奴錯了,老奴不該被人脅迫!”秦冕嚎啕大哭了起來,爬到赫連鋮身邊,抱住了他的大腿,一張老臉不住的在他的龍袍上蹭:“老奴不該將自己的性命看得太重,卻將皇上的叮囑排在後邊,皇上,老奴耽誤了皇上的事情,萬死也不能彌補!”

見秦冕哭得傷心,赫連鋮倒也歇了幾分怒氣,這秦冕是打小便在他身邊服侍,還算是有幾分感情的,他伸出腳來踢了秦冕一腳,大聲呵斥道:“你先別隻顧着哭,將眼淚擦了,再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我。”

秦冕點了點頭,拿着衣袖擦了擦眼睛,跪在那裡,將與慕乾從上京出發以後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沒有漏過雲州城慕乾與燕昊的交易,也沒有漏過南燕皇宮那個晚上,慕乾與燕昊交手的事情。

“皇上,那慕乾總是動不動拿着刀子威脅老奴,老奴心中害怕,這才閉嘴不敢說的。”秦冕捶胸頓足,痛哭流涕,一副懊悔不已的模樣,赫連鋮喝了一聲:“別再嚎了!你且與我說仔細些,那慕乾是如何與燕昊勾搭上的。”

秦冕擦了擦眼淚,從太原王赫連毓到軍營裡說起,然後來了南燕使者,第二日慕乾與燕昊隔着護城河相談,燕昊的身邊還站着慕二小姐:“皇上,那慕二小姐定然與燕昊有些不同尋常的關係,後來燕昊送回慕二小姐,慕二小姐走過護城河就暈倒了!”

慕二小姐?赫連鋮的手一顫,手中拿着的一支吸飽了墨汁的毛筆點在了紙上,一個黑色的小點迅速的暈染開來,那一團黑色慢慢的變大了。

她與她姐姐慕瑛一樣,有一頭黑鴉鴉的青絲,赫連鋮的面前出現了一張粉嫩的臉,她的眉眼也與慕瑛很相像,只是她的鼻子與嘴脣生得更精緻些,她坐在那裡,寧靜而優雅,就如一幅仕女圖,讓人看了只想再看。

赫連鋮暗自吞了一口唾沫,那日自己原計劃着要等慕瑛手鑄金人失敗以後再將慕微的清白毀去,可沒想到慕微成功的鑄出了金人,讓他心中氣惱不堪,也沒心思去享受慕二小姐這一朵嬌花,現在看來,自己是該要有些動作了。

慕華寅驕橫跋扈,他的兒子也跟他一般,有樣學樣的趾高氣揚了起來,臉自己派去的督軍都不放在眼裡,既然敢威脅秦冕!慕華寅,總有一日我會讓你知道我的厲害,讓你明白帝王的威嚴是不可觸犯的。

“秦冕,你督軍不力,罰去你一年俸祿。”赫連鋮見着秦冕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倒也沒給他重罰,秦冕最喜歡的便是金銀,罰他的俸祿肯定會讓他心疼不已了。

“謝皇上不殺之恩。”秦冕戰戰兢兢的伏□子謝恩,耳畔又傳來赫連鋮的聲音:“那一箱金砂,你給朕送回司珍局。”

“皇上!”秦冕望着赫連鋮的臉,淚水嘩啦啦的流了下來。

赫連鋮沒有理睬他,站起身子,板着一張臉朝側門走了過去,江六趕緊跟上前去,離開的時候朝秦冕眨了眨眼,意思讓他不要再哭了。

江六的乾兒子,小內侍劉興輕手輕腳走到秦冕身邊,低聲道:“秦公公,不就是將金砂退回去嗎?你沒有做好皇上交給你的事情,皇上這般處置你,你都要千恩萬謝了,爲何還這般啼哭?秦公公,你便收聲罷!”

他們都不知道自己的苦,秦冕癱軟了身子坐在那裡,一箱金砂,他這兩年蚊子聚血般積攢下來的銀子,全拿了去陪這箱金砂,還不知道夠不夠!一想着自己兩年功夫都白費了,秦冕便挖心般的痛,眼淚又止不住流了下來。

映月宮裡一片寧靜,只有微風將內室裡幾句輕言碎語帶了出來。

“娘娘,朝鳳宮那邊已經開始修繕了。”紫菱拿着扇子替慕瑛輕輕的扇着風,一邊笑得眉毛都飛了起來:“我今日上午特地去那邊瞧了瞧,好像外邊的牆都重新粉了一次,瞧着格外豔麗了些。”

陳姑姑垂手站在那裡,望着慕瑛只是笑:“這麼些年了,朝鳳宮還沒主人,裡邊東西都有些破舊了,可不該還還修繕一次?也不知道會修成什麼樣子呢,眼見着冊封儀式就要近了,總歸要在儀式前弄好才行。”

慕瑛笑微微的坐在那裡,沒有說話,手鑄金人成功以後,她的身份便發生了改變,大家瞧她的目光更是尊敬了幾分,就連李中式、孫椒房都挺着肚子來向她請安了。慕瑛望了望菱花鏡裡的自己,雖然還是那張臉,可彷彿卻有了些改變。

或許皇后娘娘這個稱呼,讓她變得更高貴了,也更有了自信。

她是命中註定要做大虞的皇后,要做他終身的伴侶,要跟着他一起葬到皇陵裡邊去的。慕瑛伸出手來摸了摸自己的臉,不管以前自己受了多少苦難,畢竟是美夢成真了,自己一定要好好堅守着這一份來之不易的幸福,要與他並肩站在一處,接受萬民的朝賀。

“皇上駕到。”小內侍的聲音尖細,從外邊傳了進來。

慕瑛擡起頭,就見門簾一晃,赫連鋮已經邁步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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