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她的話才說完,大臣裡立刻有人發出了不屑的冷笑和唏噓的聲音。
拿銀子,拿糧食,拿衣物,拿人力出來賑災?
這種方法不用蘇緋色說,他們都懂!
看來......這蘇緋色也不過如此嘛,還以爲她會說出什麼叫人驚訝的話來呢。
“拿銀子,拿糧食,拿衣物,拿人力出來賑災......”齊國皇帝重複了一遍蘇緋色的話,眼底的期望瞬間變成了淡淡的失望:“眼下似乎也只能這個樣子了,來人啊......”
見齊國皇帝喚人就要下旨撥款賑災,蘇緋色立刻攔下:“慢着,撥款賑災是肯定要的,但......在賑災之前,還有一件事情需要解決,否則......即便是朝廷撥了款,這件事情也無法徹底解決。”
“還有事情需要解決?什麼事情?”齊國皇帝微皺了皺眉。
“什麼事情?”蘇緋色沒有直接回答齊國皇帝的問題,而是目光在在座所有大臣的身上掃了一圈,這才轉頭朝受災的百姓說道:“來,你們說說,受災至今,官府可有任何賑災的措施?無論是施粥,送衣還是直接發銀子,都可以說。”
“這......”受災的百姓面面相覷了下,又看了一眼齊國皇帝和在座的大臣,卻沒人敢說。
見此,蘇緋色又接下去:“不用害怕,皇上就在這裡,你們只管把真實的情況說出來,皇上一定會替你們伸冤做主的。”
她的聲音極其溫柔,好似在安慰孩子,可這種溫柔之中,又帶着足以讓人依靠的力量,叫人聽着十分安心
被她這麼一鼓勵,受災的百姓裡,立刻有人忍不住站了起來:“皇上,九夫人,受災至今,官府沒有任何的賑災措施,我們也沒有得到任何的救助,就算有......也是爲了堵我們的嘴巴,讓我們不要把這些事情聲張出去......”
“什麼?官府沒有任何的賑災措施,你們也沒有得到任何的救助?這怎麼可能!朕明明已經吩咐了受災地區的府衙,讓他們開倉放糧,救濟災民,也從國庫裡撥出了大量的銀子,糧食和衣物,你們怎麼會......”齊國皇帝驚訝的說道。
又回想蘇緋色剛剛所說賑災物資根本沒有送到百姓手裡的話,眉頭頓時就緊皺了起來。
見齊國皇帝不相信他們,受災的百姓們立刻就急了。
也顧不上什麼禮節不禮節,合宜不合宜,紛紛開口:“皇上,我們所說的句句屬實,絕無半句虛言啊。”
“是啊是啊,我們怎麼敢在皇上面前說謊呢?就是借給我們一百個膽子,我們也不敢啊。”
百姓們你一句,我一句的說着。
在場不少大臣的臉真是蒼白到了極點。
可蘇緋色根本就沒打算這麼輕易的放過他們,擡起手示意百姓們安靜,這才又
問:“哦?官府既然沒有任何的賑災措施,你們也沒有得到任何的救助,那你們剛剛所說的就算有,也是爲了堵你們的嘴巴,又是怎麼回事?”
“這次的災情死了好多好多的人,有淹死的,有餓死的,有凍死的,還有病死的......官府怕我們會把這件事情聲張出去,傳到京城,讓皇上知道,偶爾也會施一施粥,堵我們的嘴巴,安撫我們,但......他們施的那哪裡是粥啊,都是用樹皮熬出來的!就算不是,也是根本撈不到米的米湯......”說到這,說話的百姓竟然忍不住哭了起來。
而齊國皇帝一聽這話,雙眼立刻就怒得瞪大了,指着在座的大臣罵道:“用樹皮熬出來的粥?這是人吃的嗎!朕每月給你們那麼多的俸祿,可你們就給朕的子民吃這些東西?你們對得起朕,對得起齊國,對得起這些百姓,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
齊國皇帝的話一出口,衆大臣立刻嚇得全部跪了下去:“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息怒?要朕如何息怒?把你們統統殺了,給那些死去的災民陪葬,朕就息怒了!”齊國皇帝氣得額上青筋暴起,可見他是真心的愛護這些百姓。
只可惜......皇帝畢竟是皇帝,每天坐在大殿上,關在這紅牆黃瓦里,能知道的東西終究是非常非常有限的。
最重要的是......
此次受災的地方正好是齊國的邊界地區,可謂是山高皇帝遠,管也管不着。
否則......也不會讓她鑽了這個空子,利用這個機會來打擊雲真公主的志氣,立自己的威風了。
“皇上息怒,以草民之見,官府之所以偶爾還會施粥,除了要堵住這些災民的嘴,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那就是組織暴動。”蘇緋色說着,頓了頓,又接下去:“剛剛他們也說了,這次的災情死了好多好多的人,百姓們看着身邊的親朋好友一個一個的死去,那種恐懼,那種無助,是無法言喻的,而想活下去,是每一個人最基本的意識,所以官府若是連用樹皮熬的粥都不施,把人給逼急了,災民們極有可能會聯合在一起,攻破衙門,去搶衙門裡的糧食吃,到時候......別說是一個府衙的衙役,就是十個府衙的衙役都鎮不住了,畢竟......他們鎮壓百姓是職責所在,而百姓反抗他們,卻是爲了活命。”
說到底,不管官府是爲了哪一個原因施粥,他們施粥的目的都是爲了自己,而非百姓。
齊國皇帝氣得發抖,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手下竟然有如此喪盡天良的大臣,捏着拳頭便說道:“殺,把這些人統統給朕殺了!來人啊,立刻傳朕旨意,但凡是受災地區的百姓,沒有領到賑災物資的,皆是當地府衙的失職,把他們都給朕抓起來,朕要依法處決,給受災的百姓們一個交代!”
“是。”齊國皇帝的話音才落,立刻有侍衛應下,跑了出去。
見此,蘇緋色又接下去:“當地府衙的確該殺,但......該殺的難道只有他們嗎?”
“九夫人的意思是......”齊國皇帝已經越來越欣賞蘇緋色的能力,並且開始詢問她的意見了。
不得不說,蘇緋色雖然只是一介女流,卻比在場的衆位大臣要強上幾百倍。
至少......在這種情況下,唯有她一個人敢站出來和他討論賑災的辦法,而其他人......
“皇上想過沒有,爲什麼朝廷明明已經把賑災物資撥下去了,受災的百姓們卻只能偶爾喝喝用樹皮熬出來的粥?這些朝廷撥下去的賑災物資都到了哪裡?又或者說,是到了誰的口袋裡?”蘇緋色挑了挑眉,卻不等齊國皇帝回答,自己便說了下去:“當地的府衙皆是九品芝麻官,最大最大也大不過七品,這樣的小官,他們有膽子去貪污那麼多的賑災物資?別說有膽子了,就是再借他十個膽,要他自己把這麼多的賑災物資貪污下來,也根本不可能,除非他們不要命了,既然如此......那這些賑災物資肯定不是他們自己貪污的,而是有人和他們瓜分的,這些人是誰?相信不必草民多說,皇上也清楚,若是上頭沒人罩着,誰敢如此囂張?”
“你說這話,可有證據?”蘇緋色所說的,齊國皇帝的確也已經想到了。
但......想到歸想到,這畢竟是指控大臣的事情,沒有證據,怎麼能行?
“證據?朝廷明明撥了賑災物資,受災的百姓們卻沒有收到,這就是證據,若非有人貪污,那麼多的賑災物資,還能自己憑空消失了?”蘇緋色說得譏消,卻沒有強辯:“當然,草民也絕對不是那種信口雌黃的人,更知道凡事講究的是有理有據,所以早在草民和冰舞公主進京之前,草民便已經趁着冰舞公主派人賑災的時候,偷偷留下證據了。”
“舞兒派人賑災?”蘇緋色的話音才落,齊國皇帝立刻驚訝出聲。
不僅如此,在座的衆位大臣眼底,也快速閃過了一抹驚異。
蘇緋色如此精明的人,會偷偷留下證據,並不奇怪,但貊冰舞......
這個刁蠻任性的公主竟然會主動派人賑災?
這真是一大奇聞啊。
“沒錯,冰舞公主經過宜城的時候,因爲不忍心看宜城的百姓流離失所,溫飽無能,便自掏了十萬兩銀子命人去當地府衙和商販的手裡購買糧食,並且搭棚施粥,分發給受災的百姓,而草民就是趁着冰舞公主命人去當地府衙和商販手裡購買糧食的時候,讓購買的下人留下購買的賬本作爲證據......有了這些賬本和販賣人的名單,相信皇上可以順藤摸瓜,找出藏在他們背後的靠山。”蘇緋色淺笑着說道。
而她的話音落,齊國皇帝藏在袖袍下的手立刻緊緊捏住,那無形的怒火在他眼底燃燒着,在場的衆人都能感覺到那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