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志鶴仍舊是不可抑制的發抖着:“這是若思定下來的,我並沒有同意!況且若思定下這個婚約的時候,只怕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我蘇志鶴的女兒,怎麼可能嫁給一個宦人!”
墨夷真把蘇笙和摟得更緊:“我若是堅持要娶呢?蘇相爺你打算要怎麼辦?還是說,要謝絕我的提親,把小笙和嫁給別人?”
蘇志鶴已經是恨不得上前去把墨夷真砍成十塊八塊了。且不說今天是喬老夫人的葬禮,關鍵是就算不是,墨夷真這麼一鬧,蘇笙和的名聲也怕是毀了,就算大家都知道墨夷真是個宦人,他跟蘇笙和之間不可能會有什麼,那也沒有人敢忤逆墨夷真的意思,來向蘇笙和提親。
總而言之就是,蘇笙和嫁不出去了。
“九千歲,”墨夷棋忽的開口,“你如此這般逼迫蘇相爺和笙和,你可曾問過笙和自己的意思?她是否願意嫁給你?”
墨夷真掃了他一眼,低頭含笑看着蘇笙和:“小笙和,你可願意嫁給我?”
蘇笙和死命的掙扎着:“你先放開我!”
墨夷真聳了聳肩,鬆開了手。
一脫離了掌控,蘇笙和立刻後退了兩步,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才指着墨夷真跳腳:“九千歲!你太過分了!今天是奶奶的葬禮,你想要把我爹爹也氣死嗎?”
她回頭又安慰蘇志鶴:“爹爹你彆氣,別讓人看了相爺府的笑話,”她走到柴房門口,看着圍觀的衆人,露出得體的笑容,“諸位不好意思,請諸位回到偏廳,我爹馬上就回來招待你們。寒風,凌霜,帶諸位客人回去。”
等到衆人都散得差不多了,蘇笙和才轉回身,又坐到了柴堆上。
“好了,你們也可以走了。等到奶奶下葬了,爹爹你可要好好查明真相,還我一個清白……”蘇笙和本來特別嚴肅的在說着話,但是肚子卻不合時宜的叫了兩聲。
她立刻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劉青草趕緊端着一碗酒釀圓子走了過來:“大小姐,我方纔纔回想園做的,你昨晚都沒吃東西,趕緊吃點填填肚子吧!”
蘇笙和立刻拿起勺子,只是剛剛舀起來還沒吃,見四個男人盯着自己,她的嘴角抽了抽,又乖乖的把勺子放下了。
“那個……”
“唉!”蘇志鶴重重的嘆了口氣,“你吃吧……不對,你回想園去吧!好好吃了飯,洗漱乾淨了再睡一覺吧!”
“不用了,”蘇笙和立刻站了起來,“爹爹,我回去換身衣服就好……今天是奶奶的葬禮,我怎麼能在房裡睡覺。況且我昨晚睡過了……還睡得很好!”
蘇志鶴看了一眼這髒兮兮的柴房,心中百味雜陳。
墨夷昭輕笑出聲:“笙和倒是隨遇而安啊,這種地方也能睡得着?”
“小笙和!”墨夷真伸手敲了敲她的腦袋,“你爹都這麼對你了,還冤枉你給你奶奶下毒,你怎麼還能笑得出來啊?”
“不然怎麼辦?哭嗎?”蘇笙和嘆了口氣,“昨個兒得知奶奶走了,我已經哭夠了,眼下再哭,只是讓爹爹更傷心。奶奶疼愛我,我也敬重奶奶,但是無論如
何都比不上爹爹跟奶奶的感情的……”
蘇志鶴的心裡又是一痛。
他這女兒這麼懂事,難道真的會是毒殺他孃的兇手嗎?
“笙和,”墨夷棋又沉聲開口,“你有沒有想過,爲什麼有人要陷害你?”
“因爲陷害我最方便吧!只要在薰香裡做手腳就可以了,”蘇笙和苦笑了一聲,“不過我相信爹爹會找到真相的……”
她的肚子又叫了一聲。
墨夷昭真是好氣又好笑:“笙和啊,我看你還是趕緊吃吧!”
蘇笙和更加不好意思了,轉過頭吃了起來。
蘇志鶴平復了心情,才板着臉看着墨夷真:“九千歲,咱們先出去如何?”
墨夷真不可置否的一挑眉,但是卻率先走了出去。
墨夷昭和墨夷棋對視了一眼,也跟着出去了。
蘇志鶴又回頭看了蘇笙和一眼,才嘆着氣離開了。
大清早的就出了這麼大一場鬧劇,蘇志鶴心裡也煩悶得很。他送墨夷真等人去了偏廳,自己回了書房。
重重的寫了幾個字,發泄了一下情緒,蘇志鶴纔算是徹底平靜了下來。他正要出去,卻一眼瞥到了放在旁邊桌子上的香爐。
那是從喬老夫人房中搬來的香爐,正是香爐裡面的薰香中的毒,證明了蘇笙和下毒殺害了喬老夫人。
蘇志鶴的心情又亂了起來。他剛要出門,卻又停下了腳步:“凌霜,昨天拿過來的東西,不只是這香爐吧?”
“還有一盒薰香的香餅,我鎖在櫃子裡了,”凌霜從懷裡掏出一把鑰匙,“相爺,要打開看看嗎?”
蘇志鶴沉吟了一下:“凌霜,你把那盒香餅拿去給劉大夫,讓他檢查一下那些香餅裡有沒有毒。”
“是!”
蘇志鶴回了靈堂不久,換好了衣服的蘇笙和也匆匆來了。
一進靈堂,看到躺在壽材中的喬老夫人,她的眼圈一紅,幾乎都要哭出來,不過硬生生的忍下來了。
蘇志鶴在一邊看着,越發的覺得蘇笙和是被冤枉的。
蘇家本家的其他人是下午來的,蘇宓也是,她自來了就貼在蘇笙和的旁邊不走了。
她對墨夷真一直很有興趣,在蘇笙和只給她看了之後,頓時對墨夷真的相貌驚爲天人。在知道早上發生的事情之後,更是纏着蘇笙和問個不停,大抵就是問她願不願意嫁給墨夷真,或者嫁給宦人之後要怎麼辦之類的。
也讓蘇笙和頭疼無比。 等到葬禮結束,晚上客人都走了,相爺府就剩下蘇家本家的人陪着一起守夜了。
蘇宓陪着蘇笙和在靈堂燒着紙。
“笙和姐姐,爺爺方纔跟我說,讓我不要總是跟你在一起,說你心狠手辣,連親奶奶都毒死了,”蘇宓託着臉,“可是我知道你絕對不是害四奶奶的人的……可是我不知道,爲什麼爺爺這麼不喜歡你啊?”
“誰知道呢!”蘇笙和嘆了口氣,“我以前都沒有見過大伯爺,可是上次去本家,他從一開始就看我不順眼。”
“你說會不會是因爲四嬸的關係啊?”蘇宓放下手,“我說
的是笛音姐姐的娘……以前四叔沒時間來本家的時候,都是四嬸來的,爺爺跟四嬸比較熟悉,關係也比較好。四嬸不喜歡你,也連帶着爺爺不喜歡你。”
蘇笙和燒紙的手頓了頓。她想了想,又開始往火盆裡丟紙錢:“可能沒這麼簡單。我覺得大伯爺是看整個相爺府都不順眼,我是嫡長女,他就看我更不順眼了,”她側頭看了一眼暗紅色的壽材,“當年奶奶是帶着爹爹離開本家的,如今爹爹位高權重,大伯爺會覺得不舒坦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啊,宓兒妹妹對不起,我不應該這麼說你爺爺。”
“沒關係啦!我跟爺爺也不是很親,”蘇宓撇撇嘴,“爺爺他也不太喜歡我們這些女孩子,倒是大哥二哥他很喜歡……我反正從小就沒怎麼見過他,不過還好我爹孃都很疼愛我——我都覺得爺爺有些陰陽怪氣的!”
蘇笙和笑着搖了搖頭:“哪有這麼說自己的爺爺的!”
“是真的,”蘇宓壓低了聲音,“我以前還聽到爹爹跟爺爺吵架,就是說爺爺當年不應該跟二爺爺和庶出的三爺爺一起把四奶奶趕走……其實我爹對爺爺也頗有芥蒂,而且現在爹爹是蘇家家主,可是爺爺還總是什麼事都要管,所以爹爹其實也是滿腹牢騷。”
“家家都有難唸的經,”蘇笙和嘆了口氣,“尤其是你們家啊,家大業大,就更麻煩了。”
兩人絮絮叨叨的聊着天,不知不覺的就到了子時。
蘇笙和已經很久沒有熬過夜了,這會已經困得不行了,蘇宓更是已經趴在一邊睡着了。
爲了防止自己不小心睡着,蘇笙和小心的起身,準備出去活動一下手腳,再洗了臉清醒一下。
靈堂裡面只有幾個丫鬟家丁在守着,沈氏和蘇簫樂他們也早就撐不住去睡覺了。蘇笙和剛剛走出靈堂,就看到了站在屋檐下的蘇志鶴。
“爹爹?”蘇笙和一詫,“你沒去歇一會嗎?”
“我還不困,”蘇志鶴沉聲開口,“笙和你呢?”
“有點困了,所以出來洗個臉……”
“你若是困了,就去歇一會吧!”蘇志鶴淡淡的說着,“我守着就好。”
蘇笙和搖了搖頭:“我與奶奶親密起來也不過半年的時間。今晚是跟奶奶相處的最後一晚了,我想多陪陪她。”
蘇志鶴的心情更復雜了:“嗯,那你去洗臉吧!”
晚飯的時候劉大夫就找過他了,說是蘇笙和昨天帶去給喬老夫人的薰香裡並沒有毒。而且根據他的檢查,盒子裡的香餅一共有六塊,其中四塊是用蓮花模做出來的,另外兩塊是蘭花模。劉大夫問過喬老夫人院子裡的丫鬟,得知上一次速生惡化送過去的薰香就是蘭花模,所以說,蘇笙和這次送過去的香餅,其實有兩塊是之前剩下的,另外四塊纔是新做的。
既然那兩塊蘭花模的香餅中沒有毒,那麼就很有可能是薰香送到了喬老夫人的房裡才被人下毒的。
當然,這也有可能是蘇笙和故意爲之的……但是蘇志鶴仔細想過了,蘇笙和的確是沒有殺害喬老夫人的動機的。
不管怎麼樣,這件事他還是要好好的調查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