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的官員雖然不滿的大有人在,卻沒有人敢上書彈劾。
趙禳在府中知道了這些消息後,槍法也不練了,扔了手中紅纓槍,長嘆一口氣。“權臣啊!”
“王爺!爲何如此沮喪呢?”一把略帶調侃的聲音響起。
擡頭看過去,在走廊一端,穿着明黃色道袍的公孫玄虛慢悠悠的走來,偏生手中卻拿着一卷論語,叫人平生哭笑不得的心情。
“公孫先生啊!你到底是儒家的?還是道家的?”趙禳哭笑不得的說道。
公孫玄虛不以爲然的把論語合上,道:“儒家又如何?道家有如何?甚至佛教又如何?不過是經世致用!王爺何必在乎他到底是那一家的呢?”
頓了頓,公孫玄虛低頭看了一眼趙禳扔到一邊的紅纓槍,道:“似乎貧道到了玉虛觀的那段時間,錯過了一些什麼事情!”
因爲趙禳這段時間閉門不出,公孫玄虛無所事事,便請了個假,到附近道觀中交友。
趙禳嘆了口氣,道:“範諷獄的事情,先生知道了吧?”
公孫玄虛頜首道:“李復古中了呂坦夫的計,想來過不了多久朝廷上,怕是無人能制呂坦夫了!”
趙禳苦澀的笑了笑,道:“那裡用得着‘過不了多長時間’呢?剛剛得到了消息,一個叫延年的小官員,僅僅是因爲範諷賞識過他,他甚至未擔任過範諷的下屬,即使是這樣,也免除了官職!現在已經無人能制呂坦夫了!”
公孫玄虛到底是半道出家的,對於軍略上的事情熟悉一些,政務處理的也可以,但在朝廷上的事情,卻有些不夠長遠看待了。
臉上露出半信半疑的神色,看着趙禳,公孫玄虛問道:“王爺這話未免太過誇張了吧?朝廷上難道其他相公都和呂坦夫一條心的嗎?怎麼可能無人能制?至不濟,二三人聯手,也足夠叫呂坦夫不敢隨意施爲了!”
趙禳嘆了口氣,道:“你知道現場朝廷上的所有相公嗎?”
雖然是半道子出家,但公孫玄虛如果連這個都不知道,那就未免太過不稱職了吧?他好歹也是趙禳的謀士。只是稍微一琢磨,公孫玄虛已經徐徐道出目前朝廷上的諸公。“除去已經被貶謫的李復古,現在有六位相公!首相自然是門下侍郎兼吏部尚書、同平章事呂(夷簡)坦夫。另有參知政事王隨,樞密副使王德用,端明殿學士、刑部侍郎兼參知政事宋綬,樞密副使蔡齊,權知三司使程琳。”
趙禳點頭道:“說的沒有錯,只是公孫玄虛怕是不知道其中的內情了!呂坦夫這老狐狸就不用說了,想來公孫先生也對他多有研究!”
公孫玄虛有些矜持的笑了笑,呂夷簡是趙禳的大敵,雙方的矛盾可以說是沒有辦法調解的了。唯一解決的辦法,就是二人當中倒下其中一人。公孫玄虛如果不對他多多瞭解,不用趙禳開口,他自己都沒有顏面留下來當趙禳的幕僚了。
頓了頓,趙禳接着說道:“明道二年三月,章獻明肅太后駕崩。六哥爲了肅清舊朝暮氣,一舉把章獻明肅太后在朝時候的七名相公一舉貶謫,以張士遜加昭文館大學士、監修國史;資政殿大學士、工部尚書、判都省李迪同平章事、集賢殿大學士;戶部侍郎王隨參知政事;禮部侍郎、權三司使事李諮爲樞密副使;步軍副都指揮使王德用爲檢校太保、僉署樞密院事。代替章獻明肅太后時候的七位相公。”
嘆了口氣,趙禳有些惆悵的說道:“可惜貶謫的貶謫,病去的病去,現在還在朝的,只有王隨和王德用二人。只是王隨對待人和事情方嚴,卻不知道這樣做失去了寬仁。這樣的相公可以獨當一面,但卻不能夠駕馭朝堂,不過是一方能臣罷了!而王德用雖然貴爲樞密副使,但先生觀朝廷邸報,有幾次是提及這位相公的?”
公孫玄虛也不是笨人,琢磨一番,恍然道:“莫非是因爲王相公是武人出身?”
趙禳點頭道:“本朝最是忌憚武人當政,唯恐五代之亂再起。這位王相公也知道厲害關係,所以在朝廷當中一向都是謹小慎微,能夠不說,絕對不說,能夠不做,絕對不做。除了這兩位相公爲,端明殿學士、刑部侍郎兼參知政事宋綬,樞密副使蔡齊這兩位相公都是張士遜無能,六哥在提拔呂夷簡的時候一同提拔上來,有着和呂夷簡天然的親近。看看這次範諷獄就知道了,當時可是呂夷簡和宋綬一同入宮的。雖然朝野上下都是說呂夷簡詆譭李(迪)復古,但君不見當時宋綬也在場嗎?”
公孫玄虛神色複雜的感慨道:“看來宋(綬)公垂不是表面上那般的文人清高啊!”
趙禳冷笑一聲,道:“當得相公的,那裡有真正的好人?就算是有着老好人之稱的李迪,你道他真的不知道範諷的所作所爲嗎?不完全知道是真的,但你要說真的一點端倪都看不出來,我大宋這相公的臺階,未免太過低了吧?李迪尚且如此,宋綬更不用說了。估計他當時就算沒有張口評擊李迪,也肯定有所隱晦的附和呂夷簡這老狐狸的話!至於最後一位相公程琳,想來先生也知道他之所以能夠爲三司使,全賴呂夷簡推薦。”
“這樣的局面下諸位相公能夠捏成一團應對呂夷簡嗎?這次那個叫延年的小官員被免職,與其說是呂夷簡心胸狹窄、睚眥必報,還不如說是呂夷簡對其他五位相公的一次試探!”
公孫玄虛猶豫了下,欲言又止。
趙禳不顧草地上沾染着些許露水,一屁股坐下去,手撫摸在溼潤的小草上,感受着略帶刺痛的摩擦感。道:“先生是想勸說本王避其鋒芒吧?”
公孫玄虛見趙禳知道自己的心思,不由長長吐了口氣,心中放下一塊大石。一臉欣慰的點頭,道:“王爺能夠知道貧道這心裡話,想來王爺心中也有所定數。”
趙禳苦笑一聲道:“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本王已經想好了,儘快和八王爺談妥,自己嘛!到廣南東路那裡避一避吧!想來龐籍這次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呂夷簡也不會讓他在廣南東路轉運使這個職位上多待,到時候本王去接替龐籍的位置好了!”
公孫玄虛低下頭,慚愧道:“貧道無能,讓王爺受辱!”
趙禳在這方面倒是看得很開,笑着安撫道:“先生別太過自責了,這事情說到底,都是本王在京城中勢力太過單薄了。呂夷簡這老狐狸做事情,本王完全無跡可尋,想阻撓都無處可阻!不過到廣南東路,未必就不好。京東東路太過安逸了,反倒廣南東路那裡有不少蠻夷不安分,想來到時候還可以讓寂寞的寶劍高興起來!”
公孫玄虛笑了笑,不過笑容卻透着一股蒼白,顯然公孫玄虛依舊難免有些自責。
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趙禳和公孫玄虛扭頭看過去,卻是杜獻升走進來。沒有進入花園,就在下花園臺階處,對趙禳和公孫玄虛二人作揖。“屬下見過王爺和公孫長史!”
公孫玄虛收斂神色,一本正經的問道:“有什麼事情?”
杜獻升認真的說道:“是八王爺府中來人,乃是八王爺的長子長孫巡芮衙內。”
趙禳怔了怔,想不到趙元儼這次卻是派來八王府中和自己交好的趙巡芮來。時別三年,故人來拜訪,雖然是趙元儼的孫子,趙禳還是禁不住有些高興。當下就站起來,準備去見趙巡芮。
公孫玄虛連忙拉住趙禳。
趙禳扭頭看着公孫玄虛,略微有些慍怒的問道:“公孫先生這是怎麼了?”
公孫玄虛有些哭笑不得的指了指趙禳背後,道:“王爺,注意儀容!”
趙禳看了看公孫玄虛所指的地方,有些悻悻然的笑了笑。那地方卻是趙禳的屁股,剛纔坐在帶着露水的草地上,倒是把那地方的衣服溼了一大片,這樣去見趙巡芮,的確太過不禮貌了。
趙禳對公孫玄虛道:“倒是錯怪先生了,就麻煩先生先去花廳那裡接待趙團練!”
趙巡芮有個寄祿官,團練使,故可尊稱爲趙團練。
公孫玄虛點頭道:“如此也好,貧道也可以談談其口風。”
頓了頓,公孫玄虛看了杜獻升一眼,道:“子敬也跟來吧,到時候貧道會尋個藉口離開,子敬便留下來陪趙團練聊天吧。”
杜獻升聞言登時精神一振,點頭道:“是!”
當下趙禳便和公孫玄虛分手,趙禳回寢室,公孫玄虛則到花廳接待趙巡芮。
回到了寢室中,嬌娘一邊爲趙禳換衣服,一邊說道:“王爺,既然是宗室來了,要不要妾身也出去見一見呢?”
趙禳怔了怔,明白嬌娘的心意了。說到底,嬌娘都是想鞏固自己在其心中的地位。有些憐惜的抱過嬌娘,輕輕親了下嬌娘白潔的額頭,道:“好吧,一起出去!”
嬌娘大喜,當下就把趙禳拋下,空氣中只是留下她淡淡的香氣。趙禳哭笑不得的讓婢女爲處理後續穿戴。而嬌娘自己呢?自然是去化妝,想在其他宗室子弟那裡,留下一個好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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