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禳走到沙盤前,用手指着一處地方,道:“這裡叫藥山砦,不過這裡已經早在二十年前就廢棄了。這裡是以往採藥人開闢的山道,可以穿過羣山,直達柳城附近,距離要比官道短上一百三十里左右!”
步兵一般行軍速度一天在五十里到六十里之間,一百三十里的路程,相當於兩天多一點的時間。
楊文廣怔了怔,問道:“王爺的意思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誤導安化蠻?”
趙禳點點頭,說道:“沒有錯!所以這次出兵將會分兩路,一路爲主力,另外一路則爲疑兵,多張旗幟,虛設營盤,迷惑安化蠻派來的細作。也不需要怎麼放慢速度,就按比平時稍微快上一些的速度行軍。如此纔可以讓安化蠻沒有懷疑。”
李守忠問道:“王爺,你這條計策是好,但是那裡來疑兵啊?這次出動的兵力也就一千人,設疑兵迷惑,怎麼也需要三百人吧?餘下七百人,穿越山道怎麼樣也會有些折損的,這就憑七百不到的兵馬想擊敗二三萬安化蠻,怕是不大可能啊!”
趙禳點頭說道:“你說的本王也考慮到,本王的意思是這次出動的不是一千兵馬,而是二千,要不然安化蠻的細作怎麼也會懷疑的。故而除了本王的一千兵馬外,另外派人統領約莫五百人馬,再招攬城中的流民、浪蕩子,怎麼也有近千人了!如此再聲稱二千餘兵力出發,也可以迷住這些細作的眼睛。”
馬玉思索了下。站出來說道:“王爺,派去做疑兵。就讓我來負責吧!”
李守忠說道:“應該讓末將來,馬提轄乃是威震安化蠻的大將,熟悉安化蠻的作戰方法,還有那一帶的地形,不應該大材小用的!”
馬玉搖了搖頭,道:“正因爲本將威震安化蠻。這纔要做疑兵的統帥。如果本帥不在疑兵陣中,安化蠻豈會不懷疑呢?”
趙禳想了想,也點頭認可。“馬提轄雖爲疑兵,但這也是一功!”
馬玉心中微微一喜,得到衛王千歲的認可,這次沒有虧了!
馮伸己遲疑道:“王爺,只是如此。誰留守桂州城呢?桂州城雖然說地處後方,但也是樞紐所在。不得不重視啊!”
一聽這話,駐桂州禁軍指揮使陳廣膺登時大喜過望,唯恐有其他人搶過來,站出來一拍胸膛,當仁不讓道:“王爺,末將駐守桂州城兩年有餘,熟悉桂州大小事項。駐守桂州城的事情,就交給末將好了!末將一定會爲王爺守好這個後方的!”
趙禳有些無語的看着陳廣膺。說的倒是大義凜然,但誰不知道你陳廣膺貪生怕死的呢?
楊文廣、李守忠等禁軍將領都紛紛不動聲色的稍微挪動腳步,和陳廣膺拉開距離。要不就側開臉,眼角都不願意看到陳廣膺了。
“陳將軍真的是武人典範啊!如此重任。立刻站出來請負責了!”一人站出來,嘴角帶着冷笑的撇了陳廣膺一眼,說道。
趙禳看了眼,卻是個年輕將領,年紀不大,最多也就二十歲左右。看容貌,還有些像馬玉,不知道恰好相貌相似,還是馬玉的子侄呢?
趙禳有些詫異的看了對方一眼,如果見過自己應該記得住的,怎麼往日沒有見過呢?
馮伸己作爲趙禳的得力狗腿子,自然看出趙禳心中的疑惑了,不動聲色的走到趙禳邊上,壓低聲音解釋道:“王爺,此乃馬提轄的幺子馬同德,今年十八。新近提拔爲新募廂兵副指揮使,故而這才第一次參加如此高級的會議!”
副指揮使品階雖然不高,但實權卻重,馬玉雖然貴爲廣南西路兵馬提轄,但在這事情上,怕也動了不少人情。
只是這也叫趙禳心中暗暗警惕,新招募的軍隊雖然只是廂兵,但在趙禳心中份量卻是要比入廣禁軍還要重要。畢竟那些禁軍一方面是北方人,另外一方面驕橫慣。甭說趙禳了,就連楊文廣、李守忠這些‘縣官(現管)’也不是太能夠指得動這些兵大爺。
再說陳廣膺,給馬同德這麼一個小輩如此羞辱,也氣的面色漲紅。馬玉雖然貴爲兵馬提轄,但他陳廣膺乃是禁軍,而且還有半年左右就到了駐紮期。倒是不怵馬玉。
只見陳廣膺撇了馬同德,冷笑道:“馬指揮使年紀輕輕,當真是好少年啊!比起本將,怕是還要能夠擔得起重任呢!更是武人典範呢!如果我大宋將領皆如此,何愁安化蠻不滅呢?”
陳廣膺的話更加帶刺,說馬同德靠老爹。後面那句說是何愁安化蠻不滅,其實是說,如果人人都好像你這樣,大宋的軍隊也就能夠滅得了安化蠻這樣的跳樑小醜而已!
馬玉聽了也暗暗皺眉,但他到底城府不一般。在趙禳面前互相揭短,對誰也沒有好處。故而立刻拉住了年輕氣盛的幺子,對陳廣膺笑了笑,道:“多謝陳指揮使誇獎!”
馬同德雖然被老爹拉住,可是一點也不信服,冷哼一聲,扭過頭來,用腦後勺對着陳廣膺。
趙禳出來打完場道:“好了,白虎堂內互相稱讚,算什麼事情呢?”
馬玉暗暗鬆了一口氣,看來王爺沒有打算追究馬同德爲什麼會年紀輕輕提拔爲副指揮使的事情。
趙禳都出來說話了,陳廣膺可不敢得罪趙禳,只得露出虛僞的笑容,和馬玉客套幾句。給人一種,他和馬玉乃是好哥們的錯覺。
趙禳也藍得理會兩人的虛情假意了,說道:“得了,駐桂州禁軍指揮使陳廣膺聽令!”
陳廣膺心中有些忐忑,站出來,朝趙禳一拱手,道:“末將在!”
“這次駐守桂州城的事情,就交給你了!不要讓本王失望!”趙禳說道。
陳廣膺大喜過望,道:“請王爺放心,末將一定守護好桂州,把桂州打造成一個鐵桶,叫王爺無後顧之憂!”
趙禳拿過一支令箭,交給陳廣膺,道:“你下去安排事情吧!後續的軍議就不必參加了!”
換了其他人或許會心生不滿,但陳廣膺卻更加高興。他本來就已經無心仕途了,畢竟再過那麼點時間就回京城了,現在最想的就是風流快活,當然了,在這之前小命更加重要。
陳廣膺點點頭,忙不迭的說道:“如此末將就下去準備防務了!告退!”
陳廣膺說完,旋即“噔噔噔!”的快步走了去。
馬同德不滿的說道:“王爺,這樣貪生怕死的小人,怎麼可以將防守桂州城的重任交給他呢?”
“放肆!在王爺面前,有你說話的嗎?”馬玉怒了,對幺子馬同德加以痛斥。
馬同德病懨懨的低着頭,牙齒輕輕咬着下脣,不服氣的心情完全暴露在臉上。
趙禳揮了揮手,止住馬玉後續的話。平靜的解釋道:“本王之所以讓陳廣膺來駐守桂州城,是本王不信任陳廣膺有決死一戰的勇氣。這樣的人,安排在你們身邊對敵,你們會放心他不會在危急的時候逃跑,把你們的側翼賣了嗎?”
衆人皆露出深思的神色。
趙禳接着說道:“既然如此處處提心吊膽,甚至可以說是防備,還不如把陳廣膺安排在桂州城內。陳廣膺再怎麼貪生怕死,他也不可能拿桂州城投降安化蠻吧?”
衆將皆心悅誠服,齊齊道:“王爺用人,末將等心服口服!”
趙禳笑了笑,接着對沙盤上說道:“疑兵已經好了,但主力,本王準備用仲容和守忠你二人所部禁軍!”
楊文廣說道:“王爺,我們兩人所部禁軍皆不齊整,目前加起來也就三百人左右,莫不如從陳廣膺那裡再抽調一些來吧!”
馬玉也說道:“王爺,末將所部廂兵雖然裝備不及禁軍,但也是經年老兵,可有三百人,湊合一下,也可以湊出一千精兵來!”
趙禳搖了搖頭,道:“陳廣膺那裡就不需要了!陳廣膺所部還有大概半年就到了駐紮期,手下士兵思歸心切,這個時候讓他們出戰定然不願意的。就算逼着他們上了戰場,心懷不滿的士兵,你們認爲有多大用處呢?至於馬提轄那裡雖然說是疑兵,但也需要一批精兵來裝點門面,要不然那些安化蠻的細作再沒有用,怕也會看的出裡頭有問題了!本王就要一百人好了!”
馬玉猶豫了下,點頭道:“這也好,只是另外大概還有六百人的缺口,不知道王爺準備從那一軍中抽補呢?”
“從廣靖軍中抽調吧!”趙禳說道。
廣靖軍就是趙禳新募廂兵設立的番號,取自“廣南綏靖”之意!
馮伸己立刻反對道:“王爺,廣靖軍至今不過成立半年,其中還連續招募了些兵馬,訓練時間短的士兵,只有兩個月出頭!長的也不過半年!下官聽聞一名弓箭手,初成需要兩年,可用需要三年。一名長槍兵初成需要一年半,可用最快也需要三年!騎軍更加需要耐心,快則三年,慢則五六載!這樣的兵馬,怎麼可堪重擔呢?”
雖然馮伸己是在詆譭自己負責訓練的軍隊,李守忠也只是臉色難看,沒有開口。畢竟這事關趙禳身家性命,他李守忠也不敢貿然開口爲自己手下兒郎誇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