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這天,安靖王府很是忙碌,闔府上下都得了信,王夫要帶着陸公子進宮覲見鳳後,覲見後陸公子便是安靖王府的準姑爺,而且是唯一一位姑爺。
而初一這天是大朝,因此陸風瀾跟安靖王必須先上朝,待散朝後才能進宮與他們會合。
陸風瀾站在金鳳殿內四望,果然大朝不同與平時,所有人都到了,整個金鳳殿內滿滿當當的。陸風瀾站在自己應站的位置,聽着衆人小聲地打着招呼,也時不時跟相識的人點頭微笑,李琴走過她身邊衝她微笑道:“聽說金參事要成親了,不知新郎是哪家的公子啊?”
陸風瀾笑道:“是夙藍師傅的義子,不是鳳都人氏。”
“哦?”李琴大感興趣,問:“金參事何時拜的師傅?學的什麼?”
陸風瀾淡笑道:“夙藍曾拜師學過醫,期間與師兄情投意合,因此向師傅求了親,今天已隨家父覲見鳳後,待十五那天成禮,還請大人前往觀禮。”
李琴笑道:“那可要恭喜金參事,到時本官一定前去討杯喜酒喝的。”
旁邊的人聽說此事,都紛紛向她道賀,這個消息象水中的漣漪一樣盪漾開去,一時間金鳳殿中人都知道了安靖王府郡主要成親的消息,恭喜聲四起。
陸風瀾笑着道謝,正寒喧着,只聽一聲鐘響,衆人紛紛迴歸自己的位置,不再出聲,女皇走了出來。
衆臣三呼萬歲行跪拜禮,女皇威嚴的聲音響起:“衆卿家請起。”
衆臣謝過,起身。
女皇看着眼前齊聚一堂的衆臣,心中升起一陣自豪,聽着朝臣們彙報着各地的情況,說着各地的收成與稅收,還有人口的增加,這個國家在她的帶領下政通人和,欣欣向榮,百姓安居樂業,這些比什麼都讓她高興。
看着站在最前面的安靖王,也認真地聽着,還有靠後的金夙藍,雖然垂着頭,卻也知道她在認真地聽,這個讓她難以捉摸的孩子,到底還要給她帶來多少驚人的改變啊!
衆臣彙報完畢,女皇很滿意,對朝臣們鼓勵了一番後,向傳旨官示意,傳旨官拿出擬好的聖旨,高聲道:“李雪,王潔,陳風接旨!”
被點名的三位剛回鳳都的官人出列跪倒:“臣李雪,臣王潔,陳風接旨。”
傳旨官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李雪,王潔,陳風外放三年政績卓著,現着李雪任督察院左督御史,王潔任督察院右督御史,陳風任大理寺卿,官正三品,欽此!”
三人叩頭謝恩,接旨。
女皇滿面笑容,問:“三位卿家辛苦了,先與家人團聚共敘天倫,半月後再走馬上任吧!”
三人齊聲道:“謝皇上恩賜!”
女皇道:“好,衆卿可還有本奏?無本退朝!”
衆臣正要回復,卻聽有人大聲道:“臣李雪,臣王潔,臣陳風有本!”
衆臣均是一怔,這三位剛升官的大臣怎麼剛回來就有事?
女皇也是一愣,卻說:“有何本奏?”
三人齊齊跪倒在地,同聲道:“臣請皇上爲臣等做主!”
女皇沉聲問:“何事?”
李雪悲憤地道:“二年前,臣等外放,聞聽犬子李玉遭人搶奪,強聘爲侍,因家中只餘男子,無人敢出面討回公道,只好忍氣吞聲,不想一年前又被無故強退回家,小兒遭此羞辱,幾次尋死,均被家人救下,如今終日以淚洗面,臥病在牀,怕是時日不多了。臣請皇上爲臣等作主啊!”說着連連叩頭。
王潔與陳風同樣悲呼,大殿中一片死寂,只聽到她們三人磕頭觸地之聲。
陸風瀾看到衆臣的目光整齊一劃地看向自己,臉刷地一下子沒了血色,腦中一片空白。
那三人的額頭已經出血,女皇忙讓侍從把三人扶起,道:“三位卿家請起,此事再做商量。”
“請皇上爲臣等做主啊!”三人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金夙藍!”沉默片刻,女皇喚道。
陸風瀾站在那裡不知所措,被眼前的突發事件弄蒙了,耳邊只響着剛纔李雪的話語:“……不想一年前又被強退回家,小兒遭此羞辱,幾次尋死,均被家人救下,如今終日以淚洗面,臥病在牀,怕是時日不多了……”
“金夙藍!”
女皇再次喚道。
旁邊的人輕輕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女皇在喚她,陸風瀾這才慌忙出列:“臣在!”
女皇問:“金夙藍,你有何話說?”
“……”
“金夙藍,朕問你,有何話說?”
“臣……”
陸風瀾啞口無言,想當初自己爲了甩開金夙藍留下來的男人,連面都沒見過,就讓人打發了,當時不覺着什麼,如今在深入瞭解這裡的風俗人情,又與任芳菲相戀之後,此刻方纔覺着當初的決定太殘酷,不負責任。
看着眼前三位大臣憤怒地盯着自己,額上磕出的瘀青和着鮮血,更加顯得神情淒厲。
“金夙藍,雖然朕答應過你,你的親事自己做主,但這件事你錯在先,朕希望你要慎重處置。三位卿家,”女皇對陸風瀾說完轉對那三位臣子說:“請放心,這件事安靖王府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覆。”
三人叩頭齊聲道:“謝皇上爲臣等做主!”
女皇看着低頭不語的陸風瀾,說:“安靖王,金夙藍御書房見駕。退朝!”
衆臣跪倒拜送女皇退朝:“恭送皇上!”
女皇先走了,餘下的衆臣,看着呆立不動的陸風瀾與沉默不語的安靖王,也不敢上前打擾,紛紛退出金鳳殿。而李雪,王潔,陳風三人走到安靖王面前施禮泣道:“請親王殿下救小兒一命!”
安靖王愧疚地扶起她們,說道:“三位親家,是本王思慮不周,委曲幾位公子了。”
扭頭對陸風瀾喊道:“還不過來見過你三位婆婆。”
陸風瀾站着沒動,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喊了勢必要把那幾位公子接回王府,不喊,可看眼前三位母親悲憤的神情,想着那幾位公子病榻纏綿的模樣,竟想起當初自己被拋棄時的悽慘心境來。
“藍兒!”
安靖王又喊了一聲。
陸風瀾緩步走上前,低聲道:“見過三位大人。”
三人登時氣得滿臉通紅,怒視着她。
陸風瀾慢慢道:“當初夙藍是有差人問過的,如果不願回家,可以留在王府,他們可都是同意後才離開的。”
李雪怒道:“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小兒如何能做得了決定?雖然當初無媒無憑,卻也是郡主強行奪了去的,嫁出去的兒子潑出去的水,我等也只好認了,只要小兒沒有犯錯,妻家就無權休夫,豈能說搶就搶,說退就退?這堂堂金鳳朝還有王法沒有?”
王潔問:“敢問郡主,我兒犯了哪條罪狀?”
陳風也追問:“小兒可是妒忌成性?或是搬弄口舌?”
陸風瀾愣住,她連人都沒見過,如何得知道他們有無犯錯?
安靖王上前道:“三位親家,本王與小女還要御書房見駕,此事,容後再說。”
三人不甘心地瞪着陸風瀾,安靖王喊了聲:“藍兒——”
陸風瀾對着三位母親施了一禮,卻不說話,三人不再理她,只向着安靖王道:“此事還請親王殿下爲我等主持公道。”
安靖王只好說:“三位親家休惱,本王會對此事給三位一個滿意的答覆。”
三人這才滿意地離開,離開前仍憤憤地瞪了陸風瀾一眼。
御書房裡,女皇頭痛地看着陸風瀾,苦口婆心道:“藍兒,再怎麼說,這也是你的不對,當初既然收了他們,就要好好待他們,雖然你說有問過他們自己的意見,但你要知道嫁出去的兒子除非犯有重大過錯,是不能遣送回家的,朕問你,他們可有過錯?”
陸風瀾垂頭不語。
“既無過錯,爲何要送他們回家?”
陸風瀾仍然不語。
女皇搖搖頭,說:“藍兒,你已經不小了,也是要成家立室的人了,如何還要做出此等天怒人怨之事?當初朕也有風聞,卻沒想到竟有朝中重臣之子,這事你不能一意孤行,讓朝臣寒心,讓臣民認爲天家寡恩薄情,以爲朕一味縱容於你,這對你也是不好的。”
陸風瀾心亂如麻,不知該如何是好,接回來,她要如何面對任芳菲?況且自己對他們並無一分一毫的情意,讓他們留在府裡,又如何安置?除了鬧心還要擔心。不接,這可是金夙藍那個魔頭留下來的爛攤子,自己取代了她,又怎能不接手她所遺留下的債務?除非自己真能狠下心來兩耳不聞窗外事,關在家裡做聾子,當瞎子。
安靖王開口道:“藍兒,如果你是擔心陸公子反對,那你大可不必,這幾位公子是在他之前進的王府,非是之後,陸公子也是個通情達理之人,如果不是,我想藍兒也不會對他情有獨鍾,念念不忘的。”
女皇點頭道:“是啊,藍兒,既然陸公子是你心愛之人,那他就要接受你以前的夫侍,而那些公子可都是藍兒自己選中的,誰也沒有逼你迫你,如果藍兒自己不好開口,那朕就下道旨意,賜他們三位與你們一同成親,這樣陸公子就不會爲難藍兒了。”
陸風瀾想了又想,才艱難地說道:“謝皇上爲了藍兒想那麼多,這事還是藍兒自己解決吧,我一定會把這件事處理好,不會讓皇上與母親爲難。”
得了她的話,女皇放了心,滿意地點頭,笑道:“這纔是朕最疼愛的藍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