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瑾王遇刺,朕大爲震驚;然坊間流傳此事與太子有關,如今尚無可決斷之證據;朕與黎民雖知太子爲人,然太子自知身懷嫌疑,爲以正清白,自負於殿前;朕雖感動,但爲天子,不可徇私,不可枉法;特下旨,即日起,將太子囚禁與明悔宮;命內廷監徹查瑾王遇刺一案,查明真相;如兇手真爲太子,朕自當嚴懲,絕不姑息;若並非真兇,朕再放其人,復其位,欽此’
次日,朝廷昭告天下,一時之間,形勢變得更加的撲所迷離。
皇宮,理政殿
此刻,沐寒端坐於大殿之上,而沐傑,則恭敬的站在大殿之中;整個理政殿,此刻除了他們父子二人,再也沒有其他人了。
“傑兒,父皇此舉你可理解?”思緒萬千的看了看沐傑,雖然沐寒貴爲天子,可是一切都是形勢所逼,出此下策,也是無可奈何之舉。
“父皇,這一切真的不是兒臣所爲,爲何要將兒臣囚禁於明悔宮?”心如死灰的看着沐寒,沐傑實在不明白,父皇爲何要如此狠心;那明悔宮是什麼地方,宮中無人不知,皇族無人不曉。
明悔宮,是當年太祖設下的冷宮,宮門有八個大字‘事已查明,無需懺悔’;歷朝被關在明悔宮中之人都是被當朝陛下遺棄不忍斬殺之人;一旦囚禁明悔宮,那結果基本就是在裡面孤獨了卻餘生;從大越開朝到現在,唯一走出明悔宮的只有兩人,一個是沐傑的皇叔,前朝廢太子沐澤,不過最終死於仁宗之亂;另一個就是沐夜的父親,沐宸,同樣,最終也死於仁宗之亂;可見,即便是出了明悔宮,那也是不得善終,這如同是一個詛咒,時時刻刻震懾着皇族之人。
“即便不是你所爲,朕也得將你囚禁”沐寒其實心中明白,沐夜遇刺一事絕非沐傑所爲;可是爲了安撫舒棣等人,沐寒即便心如刀割,也不得已而爲之。
“爲什麼,兒臣不明白,爲什麼?”沐傑猛的一下站起了身子,直視着沐寒;沐傑不解,自己從小到大,勤奮好學,嚴於利己;當上太子之後,做任何事情都是勤勤懇懇,親力親爲;這一路走來,從來沒有犯過一點錯誤,如果非要說有什麼過錯,可能就是因爲吳天佑之事,曾經派遣衛離暗殺沐夜;這些年來,自己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何況自己還是一國儲君;這一旦被囚禁與明悔宮了,那以後,自己就算有朝一日能夠出來,又如何面對朝廷百官和大越黎民?
更何況,沐傑此次壓根就沒有派人刺殺過沐夜,這完全是一個陷阱,正在一步一步的將沐傑拖下馬來;沐傑不甘心,倔強的爭執着,那明悔宮如同是地獄一般,讓沐傑望而卻步,充滿恐懼。
“爲了大越的江山,爲了你的皇位”沐寒雙手握緊了拳頭,一聲怒吼,從龍椅之上站起了身子;不怒而威,雙眼直視沐傑;這一瞬間,沐傑愣在了原地,傻傻的看着沐寒,沒有了剛剛的吵鬧和倔強。
“傑兒,父皇知道此事與你無關;可是就父皇知道沒用,得天下人知道纔有用;
父皇必須給舒棣,給先帝的舊臣,還有天下百姓一個交代;現在,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你,父皇只有這樣做,才能暫時保住你,保住這江山,保住這將來要留給你的九五之位,你明白嗎”沐寒緩緩的來到沐傑身邊,輕輕的撫摸着沐傑的臉頰;看着自己一手培養的太子,自己最心愛的兒子,要承受原本不屬於他的罪名,沐寒也於心不忍;可是爲了顧全大局,只能暫時犧牲。
“父皇,兒臣不甘心啊,不甘心啊”此刻的沐傑冷靜了許多,面對沐寒的輕言相勸,沐傑雖然已經沒有了剛剛的排斥,可是內心依舊無法平靜。
“放心吧,明悔宮沒有什麼可怕的;你依舊還是太子,還是國之儲君;待父皇查明一切,一定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將你接出來;到時候,父皇要告訴全天下,你所受的委屈,都是爲了大越,都是爲了百姓”緊緊的將沐傑抱在懷中,沐寒留下了眼淚;一向以威嚴示人的沐寒,眼淚順着臉頰,一滴一滴,落在了大殿的地板之上;每一滴淚,就如同一把刀,深深的插進了沐寒的心中。
“好了,去吧,記住,你是我沐寒的兒子,未來大越的天子,無論去哪裡,你都要有皇家的氣勢,知道嗎?”雙手重重的握住沐傑的肩膀,沐寒意味深長的說到。
“兒臣明白了”沐傑似乎明白了沐寒的心意,重重的點了點頭。
“去吧”說罷,沐寒轉過身去,不敢再多看沐傑一眼;此刻眼中的熱淚再一次奪眶而出,仔細一看,此刻的沐寒似乎蒼老了許多,憔悴了許多。
“兒臣告退”深情的看了一眼沐寒,沐傑擦拭掉了眼角的淚水,不再猶豫;轉身將大殿之門打開,擡起他高貴的頭顱,迎着陽光,嚮明悔宮而去。
傑兒,相信父皇,不久的將來,父皇一定會讓那些帶給你委屈的人,加倍還給你,你所受的一切的罪,父皇一定通通給你討回來。
理政殿大門敞開,陽光斜斜的順着殿門照射進了大殿;說來也是奇怪,陽光照射的地方剛好到沐寒的身邊戛然而止;如果此時從外向裡看去,誰都不會看見,在這陽光與黑暗分界的另一邊,會站着一個擁有大越最至高無上權利的人。
光明,代表着正義和權利,可是有的時候,黑暗,之中的邪惡,纔是權利最真實的寫照。
平王府
自從沐夜出現以後,整個京城好像從來都沒有安寧過;就當整個京城因爲沐夜遇刺一事鬧得沸沸揚揚的時候,身爲平王的沐炎,卻在屬於自己的這一片小天地之中,不問世事,倒也樂得清閒。
俗話說,一年之計在於春,一日之計在於晨;此刻的沐炎正在涼亭之中沐浴着清晨的陽光,悠閒的看着古籍,品着濃茶,好不悠哉。
“殿下,公主殿下來了”子塵見有婢女快速而來,趕緊上前詢問,得知沐凝若已經進入平王府了,趕緊向沐炎稟報。
“七妹來了?”放下了手中的書籍,沐炎無奈的笑了笑,看來自己這個七妹肯定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應該是爲了沐夜和太子之事而來吧。
“哎,可苦了我這七妹了,走吧,隨本王去看看吧”苦笑的搖了搖頭,如今發生這樣的事情,恐怕自己這個七妹夾在其中也是十分難受吧;還未走出涼亭,只見沐凝若已經出現在了不遠的前方;站在原地,沐炎靜靜的看着沐凝若,似乎若有所思。
“七妹,今日怎麼有空閒來三哥這裡?”轉身回到涼亭之中,沐炎緩緩坐下,拿起茶壺,輕輕的替沐凝若斟了一杯茶。
“三哥,你可知道今日父皇下旨,將二哥囚禁於明悔宮了?”沐凝若看上去心急如焚,剛一坐下,便直奔主題,沒有絲毫寒暄的意思。
“聽說了,怎麼七妹是爲了此事而來?”對於沐傑的事情,沐炎也是剛剛纔聽宮中的探子回報;昨日聽聞沐夜在瑾王妃遇刺,已經讓沐炎大爲震驚,沒想到今日父皇居然會將沐傑直接囚禁於明悔宮,這更讓沐炎大驚失色;吃驚雖然吃驚,可是畢竟與自己無關,如此一想,也就釋懷了。
“凝若有些事情想請三哥幫忙”沐凝若輕輕的咬了咬自己的嘴脣,略微的想了想,這才緩緩開口。
“說吧,什麼事情,只要三哥能辦到的,一定義不容辭”沐炎其實心中已經大致猜測到沐凝若此行的目的了,不過是否如自己所想,還得聽聽沐凝若自己怎麼說。
“凝若想請三哥幫忙查一下此次刺殺瑾王的幕後黑手”沐凝若話音剛落,沐炎不由得一愣,原本以爲沐凝若前來是爲了讓自己替沐傑求情,可是結果卻是讓自己去查刺殺沐夜的黑手,這不禁讓沐炎感到有些奇怪。
“怎麼七妹對這所謂的幕後黑手如此感興趣?”沐炎輕輕的端起茶杯,淺淺的抿了一口,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身旁的沐凝若。
“其實這幕後黑手是誰,凝若一點興趣都沒有;只是凝若覺得,只要查出了這幕後黑手,才能還二哥一個清白,也能化解二哥和瑾王之間的誤會”沐炎饒有興致的看着沐凝若,實在沒有想到,自己這個一向看上去文弱嬌貴的妹妹,居然還能看得如此透徹;這可以說得上是一石二鳥,只要一個幕後黑手,就能達到兩個目的,能看到這一點,對於從來不參與政事的沐凝若來說,也算是不錯了。
“七妹,其實不是三哥不幫你,只是此事現在已經由父皇直接交給了內廷監去處理,所以,有的事情,三哥也不好插手”仔細的分析了一下當前的形勢,沐炎深知沐寒將此事移交內廷監一定是有其他的目的,如果自己突然介入此事,恐怕,會惹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三哥的意思是不願意幫忙?”沐凝若有些失望的看着沐炎,情緒顯得有些低落。
“七妹,不是三哥不願意幫忙,可是此時牽扯太多,而且父皇也有明旨,所以三哥實在是有些爲難啊”沐炎沉沉的嘆了口氣,看上去顯得頗爲無奈。
“既然如此,那凝若就不打擾了”其實沐凝若也是一個比較剛烈的女子,見沐炎推脫,也就不再勉強,打算回宮之後,自己再做打算。
“哎呀,七妹,你什麼時候有事情需要三哥幫忙,三哥沒替你辦啊;你先坐,你這人都來平王府了,三哥還能讓你鎩羽而歸嗎?”嘴角略過一絲苦笑,沐炎趕緊拉住了沐凝若,口氣看上去是在埋怨,可是細細一聽,卻滿是關懷。
“那......三哥的意思是肯幫忙了?”話鋒路轉,沐凝若喜出望外,激動的抓住了沐炎的雙手,原本惆悵的臉龐之上浮現出一絲開懷的笑容。
“哎,誰叫我只有你這麼一個妹妹啊”有些自嘲的坐在了石凳之上,沐炎自顧自的端起剛剛斟好的溫差,一飲而盡。
“好了,好了,先喝口茶”說完,沐炎又替沐凝若斟了一杯熱茶。
“此事你也不要着急,三哥想想辦法;不過現在父皇已經下旨了,所以,這事情只能暗查,至於能不能查到什麼,那三哥可不能給你保證”沐炎滿是柔情的看着沐凝若,將當下的形勢仔細的給她分析了一遍。
“恩,凝若知道了,多謝三哥”在沐凝若看來,只要沐炎答應了,那就有那麼一絲絲機會。
“你個小丫頭,怎麼,中午就在三哥這裡用膳?”輕輕的用手颳了一下沐凝若的鼻尖,二人看上去極其的親密。
“好啊”現在心事已了,沐凝若的心情自然好了許多。
“你想吃什麼啊”
“我要吃琉璃鴨、七寶鮮魚......”
“好,你喜歡吃什麼,三哥就讓膳房給你做什麼”
二人一路歡笑,漸漸的消失在了樹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