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槿捫心自問,在今日之前,知曉他身懷絕世武功之人,這世上都沒有幾個。
顧甚微究竟是從哪裡知曉,他的身份的。
“我第二次懷疑你,是我們在魯寧家中短暫地交過一次手。你該不會以爲我放蟲咬人,鬧出那麼大的動靜,當真只是爲了教訓耶律尋吧?”
“不過是爲了找到那個被我的長劍撩掉腿毛的人罷了!不讓查看的只有六人,你便在其中。”
顧甚微靜靜地看向了趙槿。
“我若是齊王,我也會安排你這個武藝高強的庶子來做搶奪國璽的任務。一來國璽十分重要,必須安排親信在身邊;二來,又可以將你遠遠支開,這樣你不至於在最後關頭弒父殺兄臨時摘桃。”
張春庭派出了她同魏長命二人盜取國璽,倘若那幕後之人當真對國璽勢在必得,至少要派出同他們二人勢均力敵的兩位天字號高手才行。
方臘同魏長命半斤對八兩,那麼一定還有一個另外一個排位更高的人蟄伏在他們附近。
當時那六個人名單一出,她便產生了這樣的懷疑,在這其中趙槿排在頭號位置。
他們一早就分析得出了結論,能夠蟄伏多年,鬧出斷械案,稅銀沉船案還有飛雀案的人絕對是身居高位之人。那些覬覦皇位的人,十有八九是皇親國戚,再要不就是執掌一方的武將。
至於文官,說句難聽的,在大雍朝做文官之首,那是比皇帝老兒還舒坦。
再加上頭一回韓時宴瞧見那飛雀面具倒過來之後所形成的符文,自覺有熟悉感彷彿在哪裡見過。若他是在同是皇親國戚的齊王府裡見過呢?
雖然沒有切實證據,但是不得不說,趙槿同齊王府那是條條樁樁,樁樁條條都符合。
顧甚微再聯想起驅蛇人打暈趙槿時他的怪異之處,心中有了眉目。
“我肯定你有問題,是在那日你我在驛館擦肩而過,你說我面善的時候。”
趙槿聽到這裡,心中忍不住是又驚又怒,驚的是按照顧甚微這樣的說法,他簡直就全身都是破綻;怒的是汴京大業在即,他卻還被國璽困在了這裡……
他平日裡只得安慰自己是父親看重,可心底裡卻是知曉,這一切正如顧甚微所言,他的父親齊王根本就是將他當做外人且心生忌憚。
就是現在!
顧甚微注意到趙槿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扭曲,她手中長劍一震,簡直震出了殘影……站在河岸邊的韓時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那河面之上,彷彿一下子出現了好幾個手拿長劍的顧甚微……
她們齊齊的舉着劍,從四面八方朝着趙槿刺了過去。
這一次對戰,二人一口氣過了百餘招,方纔重新拉開距離。
韓時宴先是朝着顧甚微看了過去,只見她的左臂上側,被割出了一條口子,鮮血流了下來讓她紅色的衣袍顯得愈發的深沉,她的脖子上也有一道淡淡的血痕……
韓時宴瞧着,握緊了拳頭,他又朝着那趙槿看了過去。
趙槿一身衣衫破破爛爛的,他的頭髮披散了下來,離那心臟一寸之處有一處嚴重的傷口,他握着匕首的低垂在一旁淌着血,先前那把平平無奇的匕首,雖然沾染上血跡,一下子變得猩紅了起來。
他的身上一共有五處傷口,每一處都瞧着不輕。
“是我小看你了,你當年能夠在亂葬崗上活下來,看來是靠的真本事。我這把匕首名喚無常,它若是變紅了,這一天必須要人一條性命。”
趙槿見顧甚微神色淡然,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了顧甚微,“同樣是使用匕首的殺手,你知曉當日在魯寧家中同你交過手的人不是方臘而是我?”
趙槿說着,心中陡然騰起了一種微妙的感覺。
他從顧甚微話中的犄角旮旯裡不情不願的翻出了那令人萬般無語的“腿毛”二字。
所以,他敗在了“腿毛”上?
顧甚微一眼就看穿了趙槿的想法,她並沒有接話,雖然表面平靜卻像是一個獵豹一般,努力地找尋着趙槿放鬆的機會。
別看他們二人好似話很密,在不停地交談着。
可是她知道,如今的她同趙槿,都在惡狠狠地盯着對方,伺機一擊斃命。
之前方臘毫不猶豫的扯掉了褲腿,他行爲坦蕩根本就沒有往腿毛上頭想,且事實證明他雙腿完好無損不說,在臨死之前最後一擊都沒有拿出那把她曾經瞧見過的血紅色的匕首。
無論是哪一點,都證明了她之前的懷疑根本就沒有錯。
藏在他們身邊的天字號殺手有兩位,一個是方臘,一個是趙槿。
而之後韓時宴驚馬,便再給了趙槿一記重錘。
馬兒好生生的,總歸不能是看她殺方臘給看得受了驚嚇……其他人全都是可以豁出性命相信的人,只有離馬兒最近的“外人”趙槿有下黑手的可能。
更何況,倘若趙槿當真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他怎麼會那麼輕易且又精準的抓住了馬車,一直跟着韓時宴。
趙槿見顧甚微不接試探,又道,“爲什麼我說你面善,你會肯定我有問題。這很離譜不是麼?”
顧甚微挑了挑眉,她腳輕輕挪動着位置,對面的趙槿亦是沒有放鬆警惕,二人就這般對峙着,在河面上兜起了圈子。
而且他先前便已經問過了,爲什麼顧甚微在半空中的時候都已經抓住他的胳膊了,卻是突然鬆開還一腳將他直接踹了下去。
“嘖嘖……你在試探什麼?”
顧甚微陡然一個箭步,在那河面上拉出了一條直線,直接閃身到了那趙槿近前,她手中黑色的長劍同趙槿那紅色眼睛的匕首相接發出了清脆地響聲……
緊接着這種聲音不絕於耳,像是有人在鍋中炒豆子一般。
顧甚微尋到一處破綻,長劍朝着趙槿的脖頸削去,趙槿避無可避直接一卸力氣往水下一沉,那長劍擦着他的頭頂削了過去,將他的頭髮削掉了一團,露出了白花花的頭皮。
趙槿如今哪還管那美醜,他猛然一躍,凌空而起。
趁着顧甚微調整劍姿的時候,腳在半空中一踢,直接將那水珠朝着顧甚微的面門踢了過去。
顧甚微側頭閃避,可那匕首從天而降,直接朝着她歪頭時露出的脖頸抹來……
趙槿見狀心中一喜,他等了這麼久終於等到了顧甚微的破綻,在匕首劃破顧甚微皮膚的那一瞬間,他的心落到了肚子裡,可還不等他鬆一口氣,卻是感覺胸口一陣疼痛。
顧甚微的長劍在同一時刻刺破了他的腹部朝着丹田而去。
“你說我將你的頭顱割下來,放在老顧家的祖墳上。顧老賊會不會謝謝我讓你認祖歸宗,小叔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