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問絲毫沒有憐香惜玉之色,他將自己的大長腿擱在了臺上一塊石墩子上,朝下掃視了一圈,“孰敢來戰?”
這臺下不少人胸腔裡的血氣都還沒有平息,尤其是那衡山四老,更是個個神色不虞起來。
“大哥,難怪那莊問不光是對我等不敬,且還瞧不上葉子君,沒有想到一年不見,他進步神速已經遠在我等之上……怕是有什麼奇遇!”
四老當中的大哥沒有言語,武林就是這樣。
風水輪流轉,永遠有橫空出世的黑馬,永遠有翻身的鹹魚,永遠有高壇跌落的神明……也正是因爲如此,才讓人熱血沸騰!
見沒有人應聲,那莊問嘲諷勾起了嘴角,又問了一遍,“孰敢來戰!”
顧甚微挑了挑眉,正想要上臺,卻是聽的那高臺之上的臺階上,傳來了一個低沉的聲音,“我來!”
她手中那柄長劍像是一條活過來了的黑龍一般,幾乎是出鞘瞬間便帶出了殺氣沖天的劍意。
那恆運鏢局來參加武林大會的人,一個個都面面相覷,皆是驚疑不定,不知作何言語。
當時姜太師約她下棋,這人便在姜太師身邊,只是那時候他用的並非是現在這張臉。
“韓時宴,你看到那個人了麼?”
莊問的手指搭在琴絃上,還沒有來得及撥下,他就那樣站着瞳孔睜得大大的,就在衆人一頭霧水的時候,只見那鮮血從他的脖頸之間噴涌而出……
一旁的韓時宴聽着,手已經摸到了袖籠當中,在他的袖袋中藏着一把弩機。
葉子君的話音一落,率先露出詫異表情的人卻是高臺之上站着的葉昭。他猛的一躍,激動的喊道,“兄長,見仙令不能給這個女人,我們要用來救長老!”
二人正說着,那說話的淺瞳男子已經輕輕一躍上了高臺,“葉子君。”
“可要先離開?”
他轉動了手中那把雪白色的劍,“不知道顧大人的劍,有沒有你的腦子快!”
不管是皇城司,還是第一兇劍,在江湖之中那都赫赫有名!
他的餘光一瞥,卻是瞧見同他一起站在臺階上觀戰的武林大佬們,不知道何時都默契地往後退了一步,倒是顯得他主動上前一步受死一般……
顧甚微對這局面並不意外,她嗤笑一聲。
顧甚微嘴角微微上揚,她的腳下一動,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那葉子君說着,頃刻之間又化作了一道殘影,他這個人身法極快,彷彿可以瞬間移動一般。
莊問轟然倒地,巨大的身軀還有那麼堅硬如鐵的琴落在了地上,砸出了巨大的一聲響。
韓時宴亦是神情凜然。
顧甚微想着她需要那尋蜀中神醫,這會兒便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場全是烏合之衆的武林大會,且添頭還正好是那見仙令,不由得冷笑起來。
“讓我來猜一猜,你是哪一方的人?姜太師都下了大獄,你卻還能完好無損的來殺我,可見你好好一個人,硬是做了幾家狗啊!”
“看來我這人的確是厲害,都有人要給我擺下鴻門宴了。”
“我這樣的好人,居然還有人想殺。嗯……現在想殺我又敢派人出來殺我的,哎呀呀,莫不是被我得罪狠了的蘇貴妃?這可如何是好,我本來不想動她的,她偏生將臉送過來……”
顧甚微說着,給了韓時宴一個眼神,然後輕輕一飄,直接上了高臺。
“我認得那雙眼睛,他在宮中出現過,當時假扮官家的那個人就有一雙這樣淺淡的眼眸。”
他冷冷的說出了自己的姓名,突然手中長劍猛的出鞘,就在衆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那葉子君便已經同莊問擦肩而過,他背對着莊問站着,並沒有出第二劍的打算。
站在臺上的葉昭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他只覺得喉頭一甜,一絲鮮血從嘴角溢了出來。
“你且放心,等我送你上路了,便立即回汴京,直接……”
那葉子君臉上瞬間露出了意外之色。
四目相對之時,顧甚微心頭立即涌上了無比熟悉的感覺。
那雪白的長劍上頭,鮮紅的血蜿蜒而下,滴落在臺上。
葉子君扭頭精準地對上了顧甚微的眼睛,“皇城司第一兇劍顧親事,平旦樓樓主顧甚微……可敢與某生死一戰?賭注便是見仙令!”
“你們兄弟二人可真是一爹所出的荒誕啊!葉子君你又不是第一,憑什麼拿見仙令做賭注?葉昭你就更有意思了,本事不濟眼光卻是不錯,知曉我比你哥強,能從他手中取走見仙令。”
站在臺下的韓時宴瞧着,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他不動聲色的舉起手來,捏了捏自己左邊的耳垂,在無人瞧見的地方,一羣穿着普通人,默默地涌了過來,圍攏到了他的身邊。
那說話之人很快便挪開了視線,輕輕一躍上了高臺。
便是那臺階之上站着的武林盟主,同一些門派的代表,在聽到皇城司同第一兇劍的時候,便已經是一個個的變了臉色。
聲音大到在場的所有人都能聽得清。
顧甚微聽着韓時宴的詢問,衝着他咧嘴一笑,“在汴京城中我還要擔心殺太多了韓御史要抓我下大獄,在這江湖中我可是要放開手腳了……鴻門宴怕什麼,有宴必吃啊!”
整個人猶如刀削斧刻一般,鼻樑高挺眼窩深邃,且那眼眸的顏色十分的淺淡,隱約像是琥珀的顏色。
“不若就讓天下人看看,這第一兇劍究竟是名副其實,還是徒有虛名!”
他不會武功,幫不上顧甚微什麼忙,但是起碼不能成爲顧甚微的絆腳石。
顧甚微說着,做了一個抹脖子的舉動。
顧甚微的手握在劍柄上,“我在姜太師身邊同樣見過有這雙眼睛的人,還同他交了手。”
他這話一出口,覺得自己彷彿說錯了什麼,一下子漲紅了臉。
顧甚微腳下一頓,擡眸看了過去,只見那臺階之上不知道何時都出了一羣浩浩蕩蕩的人,這裡頭都是有一個她十分眼熟的傢伙,不是那客棧當中被她奪了劍的葉昭又是哪個?
說話的人便站在葉昭身邊,他穿着一身玄色的衣袍,手中握着一把通體雪白的長劍。
明明還隔着臺階,他卻是被一個女人的劍氣所傷了。
葉昭心中已然麻木。
所以昨天夜裡,在客棧當中,顧甚微對他已經相當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