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日,康婕妤史書韻瘋魔的消息傳遍後宮,太后命宮人將她挪去冷宮,了此殘生。待到十一月中旬壽康宮傳出書信一事已有眉目,衆妃嬪翹首以待,可消息傳入安逸宮時,一切風平浪靜,連平素一直在抱怨的傅慧姍都未說什麼,衆妃嬪得知後不免失望萬分。
十一月二十,太后在壽康宮傳召衆妃嬪,連帶安逸宮自省的三位妃嬪都被傳召過去。衆妃嬪見主位上神情凝重的太后,加之她三人便猜得書信一事已有結果,有人歡喜,有人憂。
一番行禮後,主位妃嬪坐定,餘下妃嬪站好,太后掃視衆人至恭妃處,才緩緩開口:“今兒哀家召見你們,書信一事已有決斷。”
皇上連忙問:“母后,是誰所爲?兒臣也查到了些眉目。”
太后瞥了他一眼,“哀家話還沒說完呢,”又看了一眼沈嘉玥,旋即道:“皇帝國事要緊,後宮的事哀家和皇后會處理的。”
“是。”
太后有心讓連夢瑾入衆人的眼,更希望她與皇后、沈嘉玥等高位妃嬪交好,於是乎點了她的名字,“夢瑾,這事你來說說罷。”
孝容華連夢瑾盈盈而出,福身一禮,“既然太后娘娘讓嬪妾來說,那嬪妾只能遵命。”見太后點點頭,旋即轉身說道:“前些日子康婕妤瘋魔,太后娘娘得知消息後,前往儲秀宮看望,在那裡發現了一張紙。”從衣袖中取出,遞給皇上,“這張紙上頭的內容與書信上的內容差不多,皇上可以一看。”
皇上疑惑的接過,粗粗一掃,“還真差不多,可這又能代表什麼?”又遞給皇后,皇后已經看過,此事雖是太后親自調查,但太后也提前告訴過她,遂並不吃驚,回憶道:“皇上可還記得孫氏?當年孫氏陷害康婕妤未遂,反倒將自己的事暴露出來,這紙上寫的犯事者是愨貴人,想來是有人入過儲秀宮,想嚇康婕妤,果然康婕妤真的瘋魔了。”
祥嬪章若芷引出了焦點,“可入過儲秀宮的人又是誰?入過儲秀宮的人是不是就是書信的始作俑者?”
愉貴姬瞥了她一眼,“始作俑者?難道祥嬪以爲不是莊賢妃,任有其人?”
連夢瑾繼續說道:“皇后娘娘說的對,必然有人入過儲秀宮,但御駕回宮以來並無人進出儲秀宮,那麼那人入儲秀宮便是在南巡時期,這事便要問二位娘娘了。”
她說的當然是沈嘉玥和傅慧姍,沈嘉玥掌管宮務起從未注意誰人入過儲秀宮,而傅慧姍也未注意這事,兩人只得說未曾注意。
太后此時發話:“你們既然未曾注意,也難怪旁人會算計到你們頭上,說到底是自己太輕敵,才讓旁人有機可乘。”
雖然這話是罵她兩,但也證實她兩是清白的,沒有捏造事實和欺君罔上,她兩心下安了不少,尷尬一笑,未曾說什麼。
太后命她們坐下,又問連夢瑾,“既然她們沒注意,那你繼續說吧。”
“是,”連夢瑾繼續說道:“太后娘娘詢問了儲秀宮的宮人,那裡的宮人說是恭妃娘娘以宮女的裝扮去過儲秀宮,就在……”
所有人都看着杜旭薇,杜旭薇霍然起身,大聲打斷她的話道:“簡直胡扯,我根本就沒有去過儲秀宮,根本就是誣陷。”
皇上憤怒非常,在母后前面如此放肆,杜旭薇也算活到頭了,一把摔了茶盞,衆人跪了一地,“恭妃,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幹什麼?說什麼話?膽敢在母后面前如此放肆,朕看你的恭妃也要做到頭了。”
杜旭薇這纔想起孝容華所代表的是太后,她口出‘誣陷’二字,也就代表她覺得太后是誣陷她,又見皇上如此生氣,連忙請罪,說自己一時鬼迷了心竅。
皇上正要處置恭妃,孝容華大着膽子稱:“皇上,太后娘娘查出恭妃娘娘去過儲秀宮乃是事實,書信一事擺明與恭妃娘娘有莫大牽連,現下處置她對太后娘娘不敬一事爲時尚早,因爲恭妃娘娘還涉及它事,書信一事背後還與愨貴人假孕一事牽扯,不如等一切真相大白再行處置。”
皇上死死的盯着杜旭薇,恨不得把她吃了,雙拳緊攥,青筋突起,欲開口,卻聽太后說了一句:“皇帝,哀家都不生氣,你又何必氣惱,趕緊坐下吧,恭妃私下做了一些事,咱們可要好好聽聽她到底做下哪些‘好事’,又有誰與她同謀。”
太后發話,皇上只得忍下來,又坐回位子上,讓衆人都起來,瞥了一眼還跪着的杜旭薇,她不敢起身,道:“母后說的是,兒臣可要好好聽聽。”又示意孝容華繼續說。
連夢瑾道:“太后娘娘已經將儲秀宮的宮人們送去宮正局審問,並未嚴刑拷打,她們便招供了,說恭妃在那幾天去過儲秀宮,而那幾天依着莊賢妃娘娘說的日子,正是愨貴人查出假孕後的第二天。”
杜旭薇仍不死心,輕輕道:“這也不能說明書信一事是我所爲。”
“對,這確實不能說明書信一事。”福淑容邵繪芬起身稱:“太后娘娘、皇上,當日石選侍和愨貴人雙雙落水時,是臣妾和恭妃一同審查此事,先是查問了石選侍身邊的宮人,當時正要去查問愨貴人身邊的宮人,卻聽到懿文夫人下令任何人都不能進入潤方軒。
那麼臣妾和恭妃只得先去稟告賢妃娘娘,懿文夫人建議賢妃娘娘立即書信一封,而恭妃卻說等事情查清楚再書信的好。
如果恭妃涉及書信一事,想必當時就算好了。”
太后‘嗯’一聲,沒有說話,心裡有了計較,見連夢瑾沒有說話,便自己開口:“恭妃,如果哀家沒猜錯,莊賢妃的書信是有人偷樑換柱掉了包吧?至於和你裡應外合的人必然是隨行南巡的妃嬪裡頭的人。哀家後來細想了想,你要弄到莊賢妃的書信並不容易,莊賢妃親自交給送信的侍衛,侍衛得了信便立刻啓程,那麼只有在到達南巡的時候換信,而你並未南巡,那麼只有裡應外合這一招。
直到前天才想到,你這次是一個賭,你賭御駕不可能立即回宮,如果不回宮必然會書信一封告知莊賢妃處理的結果,結果就是:史氏妄圖顛覆慶朝江山,賜死,其家人九族同赴黃泉。即便到時候御駕回宮知道了這事是一個烏龍,人已經死去,那麼莊賢妃就是‘替罪羊’,皇家必然會對這樁冤案有個了結,不管如何,莊賢妃都會賜死。那麼你的算計也就成功了。
可你千算萬算沒有算到的是御駕會立即回宮,詢問莊賢妃這件事。才知這事是有人算計好的。無中生有,捏造事實,欺君罔上,偷樑換柱,陷害妃嬪,這些罪名,哀家有沒有說錯?
可哀家至今也想不通你的目的在哪裡?就算莊賢妃被賜死,與你也沒有任何好處。哀家也不與廢話,你且老實交代,與你裡應外合的妃嬪是誰?”
事到如今,杜旭薇也沒話說,她直直的跪在殿中,未曾開口。皇上怒上心頭,急步過去便是一腳,杜旭薇狠狠摔在地上,吐了鮮血。沈嘉玥心中不忍,也不敢求情,只閉了眼不看她。
傅慧姍面無表情的提議道:“看樣子恭妃是不會說的,不若搜宮,只搜南巡妃嬪的宮室即可,誰擅長若水小楷,誰便很可能是裡應外合之人。”
皇上看了一眼傅慧姍,“寒灃,你去搜宮。”
寒灃應聲,自去了。一聽搜宮,有些妃嬪便緊張起來,太后將衆人的神情盡收眼底,只化作嘴角一抹笑。
“母后,那愨貴人假孕一事?”
史書瑩連忙跪倒在地,“皇上,太后娘娘,婢妾真的不知道自己沒有身孕,婢妾真的以爲自己是真的有身孕。婢妾沒有假孕爭寵啊,真的沒有啊,還請皇上、太后娘娘明察。”
太后抿一口西湖龍井,“哀家當然知道你沒有假孕爭寵,至於你爲何會查出有孕,又要問問這位恭妃了,你起來吧,這事你也是受害的。”
受害?那我豈非更無辜!沈嘉玥輕笑出聲,難免引來皇上的目光,趙箐箐坐在她下首,見她發愣,推了她一把,附耳過去:“姐姐,發什麼愣啊?皇上正看着你呢。”
沈嘉玥微微搖頭,視線對上皇上,片刻別過臉看着趙箐箐,胡謅一句:“沒什麼,就是覺得你成了個瘦子,好笑罷了。”還沒說完便受了趙箐箐一個白眼,不甘示弱,立馬回了她一個白眼,嘟囔着:“是你問我的啊,我又沒打算說嘍。”
趙箐箐一本正經的喝了一口茶,不經意間在她耳邊說了一句:“你說我瘦子,還有理了?”
兩人私下的說話並未引起太后的注意,太后還在查問恭妃,衆人看着這形勢,心裡愈發明白恭妃的下場必然很慘。
果然杜旭薇承認了所有事宜後,賜死,三皇子交由懿文夫人撫養,待滿十歲後封廉王立刻趕赴封地,永不許入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