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拉菲爾斯山脈山麓,在山勢拐折之處,特拉福德的軍隊紮營於此。
此處望不到胡爾城的輪廓,亦不會被敵軍輕而易舉地攻襲。
雖然教廷方面的死傷慘重,但作爲敗軍一方,特拉福德所蒙受的傷,更深更痛。
特拉福德的強者人數衆多,但相對而言,其強橫程度無法獲得保障。在追擊戰伊始,楊塵孤力擊潰鳳凰座全體管理員的場景便是明證。
是在混戰中,亦有不少獲得了七星實力評定證書的強者葬身黃沙中。
待得戰後清點,只有英靈座的傷亡人數維持在個位,蘭佩裡援軍中的其餘院校圖書館竟然都死傷過半——其中又尤以鳳凰座圖書館,野陸戰鬥學院、裡皮克學院以及這兩所學院所附屬的圖書館成員所遭受的損失最爲慘重。
野陸戰鬥學院以及裡皮克學院在五大頂尖院校裡的排位本就墊底,遭受重創不出意料,反倒是鳳凰座圖書館,由於主要戰力被楊塵在眨眼間消滅殆盡,是以蒙受致命打擊。
相對而言,英靈座的參戰人員質量最高,實力最強,是以僅僅有亞格斯、閒紫與凱身受重傷(因爲直接面對天罰騎士與楊塵),而維奇身死,其餘人均只負了輕傷。
大陸第一圖書館果然不是浪得虛名。
作爲後起之秀,雖然鳳凰座飽受重創,但火凰魔武學院所呈現出的戰鬥力同樣令人讚歎,他們的戰鬥減員人數大抵與特拉福德第一魔武學院相當,在學院系統中並列最少。
原本幾乎整個國家有五分之一的七星強者圍聚在了這裡,如今死傷得只剩二十餘人。
這是從天禧城遠道而來的軍隊的情況。
從胡爾城奔騰而出的軍陣中,強者數目則明顯不及。除了擁有傳說級(九星及以上)實力的白鬚老人之外,只有兩人的實力能夠攀上七星,但他們在凱的眼中,卻是屬於能夠秒殺的貨色。
自從輝夜的首級被砍下送去了胡爾城後,修便彷彿是丟了魂魄一般地整天無精打采。是以在這次召集所有達到七星水準的軍官的會議上,同樣不見他的身影。
阿歷克斯•福格森因爲遭受了這連日來的打擊而顯得頗爲憔悴疲倦,高大的老人臉色終於不再如往日那般地紅潤。
“經歷了這幾日的戰事,大家應該明白我們面對的敵軍可怕所在。”阿歷克斯清了清嗓子,對着面前二十餘名實力頗爲驚人的強者說道。
“他們的陸行鳥和馬匹比我們多!”
“他們的裝備真精良啊!”
“你們都錯了!他們的可怕之處在聖女!聖女居然是這麼醜的女孩子!”
“難道他們打算用無數個這麼醜的女人來噁心死我們!?”
“太可怕了!”
“閉嘴!”阿歷克斯怒吼着出聲,激盪的魔紋頓時伴隨着他情緒的波動而飛舞起來,這股強悍到極致的力量使得迴盪在會議軍帳裡的廢話都消失無蹤。
所有人都用擔驚受怕的神情看着發飆的老人,再也不敢說那些沒有營養的話了。
“教廷軍中最可怕的,是他們的統帥。”
閒紫的傷還沒完全好,他遲疑地說道:“你的意思是……楊塵?”
“據我所知,他原本是英靈座的圖書管理員吧,”這麼說着,阿歷克斯往龐貝的方向投去了目光,矮小的老人在角落裡獨自不語,“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麼投奔教廷,並且獲得如此可怕的力量,但如今他作爲敵人,確確實實是我們最大的威脅。”
老人環顧四周,繼續說道:“在天禧城,他設計殺死了大賢者喬治,並且消滅了我們絕大多數的騎兵力量;之後將近一個月的圍城,看似沒有做爲,但在大局上卻是高明的招數,在期間我們的軍心以及平民對我們的期望值都跌破了冰點,這使得我們在全局上陷入了被動;再之後,他用一支軍隊誘惑我們離開天禧城,看情形,他是算準了我們會在勝仗與天禧之間選擇前者。待得兵不血刃地拿下了天禧之後,他沒有做多餘停留,以微妙至極的戰時切入了戰局,趁着我們都沒有留意的時候,繞開戰場,順延着山脈切入胡爾城的山路,並強攻下胡爾,使得我們猶如困獸。雖然在最後追擊之時,他犯下了錯誤,給了我們挽回顏面的機會,但這完全不減損他在我心目中的危險指數。”
“在這一個月的交鋒中,我深刻地察覺到敵軍統帥在大局觀,戰略設置,心理分析、地形利用甚至於行軍規劃上有着傑出才能,除了在戰爭時的臨場指揮稍有欠缺,使得教廷軍在攻守轉換之間頗顯凌亂之外,他的表現甚至可以說是超越人類地完美。”
出身於野陸戰鬥學院的尼洛深有同感地附聲道:“確實,他在奇襲胡爾城時,所選取的行軍路線以及戰機把握簡直可以載入我們學校的教科書!不過唯一令我奇怪的是,他在戰時指揮上表現出來的能力卻彷彿是從未打過仗的人一般,只知道任由士兵衝鋒陷陣奮勇殺敵,不知隊列與陣形。不過也幸好如此,不然在他們第二波攻勢之下,我們可能就會全軍覆沒了。”
阿歷克斯鄭重其事地說道:“總而言之,我認爲,敵軍的統帥不除,我們將永遠無法挽回失去的這一切!我希望你們之中有人能夠站出來,將他在胡爾城中,暗殺掉!”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他們知道這是一個九死一生的任務。縱然能夠殺掉那名爲楊塵的敵軍統帥,全身而退也將成爲一個奢望。
只是在所有人都沉默了的時候。
龐貝突然笑了起來。他微笑着走到阿歷克斯的身旁,踮起腳拍拍後者的肩膀,說道:“老友,這件事就交給我吧。”
阿歷克斯微微一愣,旋即便明白了英靈座圖書館館長的心中所想。
楊塵在某種意義上,是他一手培養出來的,如今他成爲了特拉福德的公敵,那剷除他的任務自也義不容辭地落到了他的頭上。
“我也去。”凱站了起來,雖然他的傷還沒有好,但他非常堅決地要求參與這個任務。
“那我也去。”閒紫苦笑着一邊啜飲咖啡,一邊說道,“上次在戰場上沒有殺掉他,這次不會那麼手下留情了。”
亞格斯也嚷嚷了起來,要求參與任務。
眼看着在衆人毫無反應的情況下,反倒是三個傷員如此積極地自告奮勇,阿歷克斯不禁爲其餘的人感到羞赧。
“那我也參加吧。”尼洛舉起手,說道。又是一名傷員。
不知是處於什麼考慮,一直看尼洛不順眼的眼鏡娘真希也舉手請求參戰。
眼下已有一名傳說級強者,五名均在水準之上的七星強者決定參與這項暗殺任務。但不知爲什麼阿歷克斯在心中還是有些沒底,他對於如此豪華的陣容還感到不太放心。
“豪氣!如此壯舉,怎可把老夫落下!”
一名身材魁梧的老人,一邊大聲說着,一邊走入了帳中。
正是擔任胡爾城大賢者一職的白鬚老人!堅守了數十年的胡爾被人意外奪取,他心中的憤怒與憋屈無法與他人述說,只能用鮮血來淋滅!
“長鬍子老頭,就你這腿腳還想去參加暗殺?”龐貝皺着眉頭說道。
“廢話!這點小傷早就好了!要不我跑給你們看看?”白鬚老人中氣十足地說道。
阿歷克斯的臉上卻是終於露出了放心的微笑。
“塞斯克,你能去當然是最好了。”阿歷克斯算是准許了白鬚老人的請纓,他清嗓道,“散會吧,決定參加這次暗殺活動的人留下。”
陸陸續續地,帳中便只剩下了八人。
除卻阿歷克斯,帳中有兩名傳說級超級高手,五名七星強者——如此恐怖陣容組成的暗殺團,怕是會讓被暗殺的人到地獄去都會感到光榮萬分。
“既然塞斯克決定一同潛入胡爾,那就由你擔當此次行動的總負責人吧,”阿歷克斯說道,“在出發前,請你好好地規劃線路,爭取以最快的時間完成這一切。”
“什麼?”白鬚老人一愣,“讓我當負責人?我可不幹!我只認識從城門到我家的路,胡爾城這麼大個地方,如果放任我一個人走沒邁幾步我就得迷路。”
“……你在胡爾城呆了快三十年了吧。”龐貝沒好氣地說道。
“是啊,矮冬瓜。”
“喊誰呢!”龐貝怒喝着,“想死嗎?白鬚水牛。”
“你這矮冬瓜膽敢罵我……”
眼看着兩名傳說級強者怒目而視,就要因八字不合而大打出手,阿歷克斯只能擦着汗出面擔當起和事佬。雖然他費盡口舌,令得怒氣衝衝的兩人分開,但他們各自冷哼一聲,將頭擰向一邊,再也不正眼瞧對方一眼。
“好了,那就讓龐貝當這次行動的總負責人吧。我們現在來討論一下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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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在山勢起伏的十餘里外,胡爾城內,坐在鐘樓上一邊思索着問題,一邊無神地將目光在地面的廣場上四處遊蕩的楊塵,突然間被某些東西吸引了注意力。
他身形一閃,便來到了他目光方纔所聚焦的地方。
這是廣場的一個陰暗角落。
在少年面前的,是一名衣衫襤褸神情呆滯的金髮青年,他裹着一塊破布,蜷縮在廣場的角落,彷彿是被這個世界拋棄了一般。
從他身上的某些細節可以看出他也曾有意氣風發的時候,只是因爲某種不知名的變故,而淪落到了如今悽慘的地步。
“魯西恩。”楊塵淡淡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在他與輝夜取得了光明轉世之後,他們回程時曾又一次路過胡爾,只是那一次,他們花了整整兩個小時還是沒有發現魯西恩的身影,在前線戰事緊急的情況下,輝夜也只能放棄了尋人,與楊塵一道快馬加鞭地回到了天禧城外。
看着魯西恩失去了神采的呆滯臉龐,楊塵又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輝夜。
一道人影突然間竄入了楊塵與魯西恩之間,他背對着楊塵,蹲下身來,故作平靜與不知覺地抱起魯西恩的身子,轉身便要離開這裡。
但楊塵的手已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曾經是他的下屬吧。”
少年淡淡地說道。他可以感受到身前那懷抱着魯西恩的男子因爲某種劇烈的情感而全身顫抖了起來。
“回答我。”楊塵平靜地催促道。
只是那男子還沒有說話,輕輕地將魯西恩放到了地上,緩緩站起。
一道寒光從他的手中騰起,往楊塵的面門上掠來!
漆黑的光芒閃動,意圖襲擊楊塵的精靈頓時睜着不敢置信的雙眼,轟然倒在了地上。
魯西恩在他的面前,看着重傷飆血的他,眼眸裡露出了驚恐的神情。
“快……逃!快……快逃!”
阿陀口中冒着血沫,掙扎着吼道。
幾名負責防止暴動維持安定的教廷士兵發現了這裡的騷動,跑了過來。
在看到楊塵的容貌時,他們立刻尊敬無比地行禮。
“把他們帶到我住的地方去。”
楊塵把說完,身形一閃便消失不見。
幾名士兵急匆匆地跑上前去,將還試圖掙扎的阿陀毫不客氣地架起,魯西恩也被人戴上了鐐銬,夾着走了。
阿陀頻頻地回首,焦急無比地看向身後的前團長大人。
原本熱血而強悍的魯西恩,現在只知道茫然地瞪着眼睛。
“別東張西望的!精靈!”
一名教廷士兵重重地在阿陀的肚子上打了一拳,原本便身受重傷的精靈再也承受不了,終於昏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