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崋認定懷幽是孤煌少司的人,是一己偏見。
懷幽其實很恨他的舅舅,他的舅舅並非如外界傳聞靠懷幽做了官,正相反,他是因爲賣了懷幽,纔有了這官做。所以,反而懷幽是因爲他的舅舅,才入宮做了這內侍。
我踹了他舅舅,他不會恨我,反而,會感激我。
這件事要從三年前說起。懷幽和鄰居家的女孩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當二人情竇初開時,曾在狐仙廟許下生生世世在一起的願望,還請了狐仙大人作證,兩人定了情。
狐仙大人是巫月國信奉的神,各地自然有他的神廟,莫說各地,不少家裡還供奉了他的神像。只是巫月國的皇族神廟只有皇族可以進入。
而只要有狐仙廟,或是家中供奉狐仙,狐仙大人,也就是我那騷包的師傅,就能用神通看到周圍的事物,聽到所有人對他的述求和願望。
所以,在懷幽和自己心愛的女孩兒在狐仙廟裡許願時,師傅自然知道,有時,我還會幫忙記錄他們的心願,但能不能達成,還要看他們造化。
可是,沒想到,懷幽的舅舅看中了懷幽的美貌,說服了懷幽的母親,把懷幽送進了宮,指望着懷幽能被女皇看上,即使寵幸一晚,也能讓懷家榮華富貴!
當時負責招收宮人的正是孤皇少司,孤皇少司見懷幽確實長相俊秀,而且爲人老實本分,估計那時他也看出懷幽應該會是一顆聽話的棋子,所以十分滿意,還賞了懷幽的舅舅一個小官做。懷幽的舅舅從此在官場上混得如魚得水。
以懷幽的長相,我估摸在巫月美男排名裡應該在前二十之內。
有趣的是,懷幽被送入宮的最初,他母親是求狐仙大人保佑懷幽能被女皇寵幸,可是這兩年,他的母親已經改成懷幽能平安出宮,她對當初的作爲後悔不已。
不過,懷幽還不知道。因爲懷幽入宮後再未回過家門。並非是後,宮不準,巫月國的宮規還是很人性的,宮人是有假期的。
也是從懷幽母親許願懷幽能回家看看的願望裡,我推斷出懷幽應該沒有再回過家門。他不回家的理由可能是孤煌少司命他時刻不離女皇身邊,也有可能是心裡還在記恨當年母親和他舅舅一起拆散了他與心愛之人。
懷幽喜歡的那個女孩兒也已經和別的男子成親,現在孩子都兩歲了。每年都許願家宅平安,孩子健康。
人世間,再沒有比被強行拆散情侶更痛苦的事,更何況懷幽的舅舅還因此做了官,可見懷幽心裡會有多恨他的舅舅!
孤皇少司千算萬算不會想到,我久居孤山十二年,卻能知道天下事,還是,他不知道的事。
但是,想靠這個外掛來打敗孤煌少司,是不可能的,這些訊息只能作爲一些參考,用來判斷他人性格的一些依據。
知人心,識人性,再加上一搏,才能從孤煌少司的人中,找出可用之人。
懷幽走了後,換了桃香進來向我問詢一些生活習慣。
“女皇陛下月信幾時?”桃香拿着本子有些激動地問。跟懷幽的鎮定謹慎完全不同,她顯得很興奮,還有種想要滔滔不絕的感覺,但礙於禮數,纔沒有把心裡的話倒出來。
“不定期,很亂。有時一個月兩次,有時兩個月一次。”這樣說,若是哪天我跟人打起來,如果受傷流血流在牀上什麼的,還能用月信頂一下。
桃香擔心地皺眉:“那要找御醫好好調理一下。女皇陛下有什麼偏好的顏色和花紋?我好讓製衣局爲女皇做新衣服!”她激動興奮地快要跳腳。
“恩……沒什麼偏好。我穿了一輩子粗布麻衣,你們看着辦吧!”
“是!那奴婢先把這冊子交給內侍官大人,若有吩咐,小云和蘭琴就在外面候着,隨時……”
“內侍官是男是女?叫什麼?”並非所有事師傅都知道,師傅只能看到供奉狐仙神像地方發生的事,聽到向狐仙大人祈禱或是懺悔的話。之外的事,師傅無法看到,也無法聽到。
而且在巫月國,很少有男人會供奉狐仙大人。
“啓稟女皇大人,內侍官大人姓白名殤秋。
“姓白?他是監禮司白霞的……”
“長子。”桃香說。
我點點頭:“知道了,你下去吧,我想休息一會兒。”
“是。”
白霞是孤皇少司的人,所以白殤秋也是孤皇少司的人。這個毋庸置疑了。內侍官這樣重要的官職孤煌少司還是放了自己的人。
原本還想着宮內是不是至少有一股勢力可以用,現在,是全軍覆沒了。內侍官,近衛營,身邊的宮婢全是孤皇少司的人,你說女皇怎麼可能活得久?
不急……不急……棋局纔開始,那碗烏冬面應該還捨不得讓我那麼快死……
在桃香離開後,我開始翻箱倒櫃,想找一件深色的衣服,可是衣櫃裡只有白色的**和彩色的衣裙。我拿出一件白色的**看了看,鋪在桌子上,拿出筆墨,開始磨墨。
“拜見攝政王。”外面傳來宮女們的聲音。
孤皇少司來了?
不知不覺快要晌午了。這是早會開完了?
我把白色的**疊了疊放到抽屜裡,鋪上了畫紙,繼續磨墨。幽幽的荷香從窗外飄入,揚起我纖細的髮絲。
孤皇少司不疾不徐走了進來,輕柔的髮絲在腳步中輕輕微揚。雖然瑾崋的髮質不錯,但是,還是屬於男人的髮質,有點硬,也有點粗。但是,孤皇少司的細如蛛絲,格外飄逸,比一些女子的還要柔順纖細一分。
“烏冬面你終於來了,我一個人好悶。”我一邊磨墨一邊說。
他站到我的書桌前,幽蘭之香已經隔桌而來:“瑾崋呢?”他看向大牀,大牀珠簾半垂,在陽光中晶晶閃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