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天空飄來的一道炸雷,驚醒了已經呆滯的越王李泰。
姬長安推開窗戶,把一隻手伸了出去。
不到三息的時間,姬長安的手已經被雨完全打溼了,姬長安收回手,轉身負手看着正在喝酒的李泰開口說道:“越王殿下,風雨已至,你,得做好準備了。”
李泰眉頭緊皺,語氣有點低沉的說道:“真正的風雨,還沒有來,難道,真的不可避免了嗎?”
姬長安一邊仔細觀察着李泰的表情,一邊慢吞吞的說道:“殿下,可以去勸一勸太子,儲君之位,關乎國本,我等,本也不願意逼迫陛下做出此等廢儲之事。”
李泰臉色變幻莫測,姬長安眼睛半眯,這件事情,算是成了一半了。
房間外面雷聲陣陣,卻沒有絲毫干擾李泰的思考,因爲此刻他的內心深處無比的掙扎,已經徹底忽視了外部環境。
一邊,是兄弟之情,一邊,是至高無上的帝位……他真的難以抉擇。
十八歲的李泰,還沒有考慮過太多,等自己的阿爺死後,自己的兄長繼位的事情。
所以李泰真的很糾結,如果真的廢太子,那麼無論是論嫡還是論長,他都是最有希望成爲新太子的人,這就意味着,只要他不作死,帝王之位簡直是唾手可得。
但是他對李承乾的兄弟之情,卻橫在了他心中,變成了一道他越不過去的坎。
姬長安輕輕的搖晃着李泰開口說道:“越王殿下?越王殿下?”
李泰回過神來,有點恍惚的問道:“我該怎麼辦?”
姬長安頗有深意的開口說道:“越王殿下你還是去好好的勸一下太子殿下,以全兄弟之情吧。”
“兄弟之情……”李泰直接起身,頭也不回的對外面走。
姬長安連忙問道:“越王殿下哪裡去?”
李泰晃了晃手:“本王去東宮。”
接着,李泰便直接步入了傾盆大雨中,他的步伐愈發快速了。
姬長安一邊笑着一邊大喊道:“恭送越王殿下。”
姬長安看着消失不見的李泰,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笑着笑着卻又不笑了,反而嘆了口氣。
姬長安爲自己斟了一杯酒,看着外面的風雨,一飲而盡。
姬長安突然開口吟道:
“風捲江湖雨暗村,四山聲作海濤翻。
溪柴火軟蠻氈暖,我與狸奴不出門。
僵臥孤村不自哀,尚思爲國戍輪臺。
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
“爲國戍輪臺……”姬長安長飲一杯酒,臉上滿是自嘲之色。
“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擡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我一個亂臣賊子吟這種詩實在是太不配了,哈哈哈哈哈哈。”姬長安笑得連氣都要斷了,可是,他的眼睛裡面並無半分笑意。
這一夜,註定無眠,姬長安一夜未睡,一直在飲酒,越王李泰深夜入東宮,沒有人知道,今天晚上的東宮會發生什麼。
夜盡天明,狼狽不堪的越王李泰臉色冰冷的從東宮之中走了出來。
臨走之前,越王李泰的臉上終於還是閃過一絲不忍,他回頭看了看富麗堂皇的東宮,終於還是沒有進去,該說的話,他都說了,不該說的話,他也說了,可惜……
年輕的越王李泰不再遲疑,拖着疲憊不堪的身軀,慢慢的踱步離開了東宮,他已經,下定了決心。
而此時,冠軍侯府中的姬長安也停下了動作,飲了一夜的酒,他也有點醉了。
姬長安看着外面的天色,開口問道:“於烈,時間到了嗎?”
房間內的一處黑暗中,於烈的身影浮現了出來,他語氣平淡的說道:“現在還沒有消息,黑鷹還沒有回來。”
姬長安點了點頭,走到了窗旁,看着矇矇亮的天開口說道:“應該快了,我們再等等。”
於烈一言不發,走到了姬長安的身後,一同看着天空。
他們在等,等一個消息……
一刻鐘後,天空之中傳來了一聲鷹鳴,於烈將一個骨笛放在口中狠狠地吹了一下。
但是令人疑惑的是,骨笛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出來。
不多時候,一隻黑色的雄鷹從天空之上落了下來,落到了窗臺之上。
黑鷹毫無戾氣,乖巧的的張開了自己的鷹嘴,姬長安把手伸入其中,拿出來了一個小竹筒。
於烈抱着黑鷹,直接走了,只留下姬長安一人,獨自看着從竹筒中取出來的字條。
“青雀自幼龍宮中出,似有留戀,卻未曾回頭。”
姬長安微笑着把字條給燒了,然後換了一套衣服,出了侯府,直奔東宮。
踏入東宮的姬長安,明顯感覺到了一絲壓抑的氣氛,這並不是姬長安第一次來東宮,不過,這卻是他闊別將近四載回來以後的第一次。
姬長安很快就見到了如今的大唐太子,李承乾。
李承乾的臉色十分不好,不過他看到姬長安時,卻也露出了一分笑容:“維穆,你怎麼這麼早就來我這裡了。”
姬長安沒有回答李承乾的問題,反而反問李承乾道:“殿下一夜未睡?”
李承乾痛苦的揉了揉腦袋:“維穆怎知?”
“因爲我也是一夜未睡。”
李承乾正準備開口,姬長安卻自顧自的說道:“昨天晚上,越王殿下找了我。”
李承乾臉色變了,屏退左右後連忙問道:“越王他和你說了一些什麼?”
姬長安面露爲難之色:“今日之事,臣希望出我之口,入殿下之耳,再無第三人知曉,不知道殿下可否答應臣?”
李承乾點點頭:“維穆你放心,今日之事,我必令東宮上下,守口如瓶。”
姬長安走近了李承乾幾步,輕聲開口說道:“越王,欲奪帝位。”
李承乾眼皮狂跳,差點大喊了出來,不過理智還是讓他壓低了聲音:“越王想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