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開始

偌大的金鑾殿上很快就寂靜了下來,只剩下劉長生和劉長卿師兄弟倆人。

“師兄,黃維會怎麼樣?”長卿問的哽咽。

劉長生半響沒有回答,他只是望着皇帝身影消失的方向出神。這個答案很快就揭曉了,第二天黃維就被送回了相師府,雙腿盡斷,昏迷不醒,看來是連夜被行刑。

三日後,黃維才悠悠轉醒,睜眼時模糊看到牀邊有個白色的人影。

“師父。”微弱的一聲,把劉長生遊離在天外的神識給喚了回來,他已經坐在這裡衣不解帶三日之久。

“別起來,你傷的很重。”劉長生按住了欲起身的黃維,“傷口剛止住血,勉力而爲你可清醒不了多久。時間緊迫,曹巖的打算你可告訴爲師了。”

黃維蒼白的臉上泛上一絲轉瞬即逝的紅暈,“果然什麼都瞞不住老師。”

劉長生起身揹着黃維而立,“曹巖是怎麼說服你的?”

黃維咳嗽一聲,苦笑道:“用老師的命。”

劉長生霍然轉身,“你們?”

“大家都說我和曹巖是相門當代最傑出的弟子,是最有可能繼承相門衣鉢的傳人。事實上,我根本不能和曹巖師弟相提並論。只有他看出了師父殉道的決心,我卻毫無察覺。”

劉長生驚訝的看着黃維,“曹巖他?”

黃維點了點頭,“是的。他知道了老師和師叔的謀劃。他說老師是相門的柱石,相門可以沒有曹巖,不能沒有老師。這個劫是爲天下蒼生而渡,他願意一肩擔起。”

劉長生聽到這裡,榮辱不驚的臉色終於泛起了漣漪,而且一發不可收拾。他怒而拂袖將桌上的茶杯掃落在地,隨着陶瓷碎裂的響聲,“放屁,他以爲他是誰。他來扛,他憑什麼。輕易的就把自己的性命搭進去,天真的以爲這就是殉道,就能拯救天下蒼生。放屁,胡鬧,而你竟然被他拉着一起鬧。你們知不知道,整個相門都差點被你們拉去陪葬。”

劉長生的臉因爲憤怒而扭曲,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風範。黃維雖然被驚到,卻沒有失了方寸,接下來他的一句話,立刻就平息了劉長生滿腔的悲憤。

“那也比失去老師,整個相門羣龍無首,最終覆滅來的好。”

“胡說八道。”

“老師,曹巖是故意打草驚蛇的,爲了阻止您去以身犯險。師妹過世之後,曹巖就知道老師不會善罷甘休,但是表面上老師對陛下似乎比從前更忠心了。這中間肯定事有蹊蹺,從那時候起他就開始留意您和師叔的行蹤。”

劉長生無力的坐了下來,“你們,你們兩個。”

這時有人推開房門走了進來,正是劉長卿。

“師兄”

劉長生疲憊的擡眼看了看他,“你早就知道了?”

“不比你早。”劉長卿走到牀前查看了黃維的傷勢,“你傷的很重,不要再說話了。”

黃維剛纔說了那麼多,的確有些氣虛頭暈,這會緩緩閉上了眼睛,不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劉長卿見他呼吸平穩,這才起身走到師兄身邊。

“我剛在門外都聽見了,師兄你都看出來的事情,我又怎麼會不知道。兩個孩子是爲了相門,爲了你啊。單憑這份孝心,你怎忍再斥責。”

劉長生眼眶瞬間就紅了。劉長卿見了心裡不落忍,但有些話仍不吐不快,“師兄,原本我就不同意你的計劃,失敗了,我等以身殉國,這沒得說。成功了,師兄還是要殉道,相門要如何百廢待興,我自問沒有這個本事。朝堂上的事更是無人主持大局。虎頭蛇尾,這江山的未來真不好說。如今這個局面,或許是最好的。”

劉長生沉默了半響,就在劉長卿以爲他不會再回答自己的時候,他開口了:“這纔剛剛開始。”

劉長生又恢復了往日的沉靜如水,剛纔的憤怒,沉痛,悲情彷彿沒有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