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拖往地獄

把她拖往地獄

剛一回頭,突然,一個小太監從頤和宮裡惶惶恐恐的走了出來,“玄公公,皇上要您把舒妃娘娘帶進去。愛豦穬劇”

語氣中還刻意咬清了那個‘帶’字!

“舒妃娘娘,您看……”小玄子遺憾的看了眼蕭御琛離去的方向,而後躬身彎腰眼珠子溜溜的轉。

“需要五花大綁的話我配合!”水瀲星伸展雙臂任他隨時綁。

“娘娘,您……請!”小玄子臉色微微一抽,連忙躬身做請漩。

“不綁了?”水瀲星湊上前刻意的問。

“不不不!”小玄子把頭搖得像個撥浪鼓,然後低下頭在做小小聲嘀咕,“奴才可從來沒說過要綁您。”

“嗯?也不知道剛纔是誰抓得我手脫臼來着。”說罷,水瀲星還有模有樣的揉了揉右手臂錈。

小玄子見狀立即殷勤的上前替她捏了捏,“娘娘,皇上正在等您,奴才也是希望娘娘好自爲之。”

經小玄子這麼一提醒,水瀲星的心更加緊張了,她之所以能在這種悲傷氣氛下還能這樣逗小玄子完全是因爲她不知道待會該怎麼面對他。

他不會再聽她解釋,她的解釋也沒有任何根據可言。

心裡百般躊躇水瀲星還是踏進了頤和宮。

寬敞冰冷的頤和宮裡燭光搖曳,方全的屍首已經被秒收拾,地上乾淨得不見一絲血跡,彷彿剛纔這裡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鳳榻前,一身龍袍的蕭鳳遙雙膝跪在那裡,手裡拿着金絲帕,輕輕的的替太皇太后擦拭脣角的毒血,一遍又一遍,好像榻上的太皇太后只是睡着了一樣,那樣安靜,那樣認真,讓人心疼。

水瀲星緩步走上去,站在他身邊雙膝一彎,也跟着跪在了太皇太后的牀前,她看了眼滿臉悲傷卻也冰冷若霜的俊臉,心疼的伸出手去握住了那隻彷彿流連在太皇太后嘴角邊的大手。

好冰!

她從來不知道他的手也有這麼冰冷的時候。

“蕭鳳遙……”

她輕輕的喚他,換來的是他緩緩射過來的如利劍般的眸子,那目光裡滿是憤恨。

“是不是他讓你做什麼都可以?”蕭鳳遙冷冷拿開了覆在手背上的小手,回過頭來看着她,心如死灰的問。

水瀲星飛快搖頭,想說什麼卻是什麼也說不出來。

蕭御琛和太皇太后有那麼深的怨恨,深到她無法想象的地步,原來這怨恨的背後居然是一宗皇室秘聞。

“你告訴朕,皇祖母有什麼錯?非要落得這麼個下場!”說到傷心處,蕭鳳遙發狠的扣住了她的皓腕,抖着她的手質問。

“我……”

“難道她守護兒女的清白名節錯了嗎?你們爲何非要她死不可?要說償命,也應該是皇叔!”

蕭鳳遙狠狠甩開了她,陡然站了起來,轉身,如同惡魔重臨人間。

“夠了,朕給他的時間足夠了,走得出皇宮證明他還可以多活一天,走不出活該他要爲皇祖母的死償命!”

說罷,他扔下手上那塊沾着血漬的黃帕子,對旁邊的小玄子道,“小玄子,傳令下去,五千禁衛軍及一千大內侍衛在皇宮裡全力緝拿殺害太皇太后的兇手!”

“奴才遵命!”小玄子躬身領命,轉身正要頒發命令去,突然……

“且慢!”

水瀲星叫住了要去施行命令的小玄子,看向眼前這個陌生的蕭鳳遙,“你這樣等於是昭告天下安逸王就是殺害太皇太后的兇手!”

“他,不是嗎?!”蕭鳳遙冷瞪她肯定的反問句,而後譏笑,腳尖轉向她,面對她,毫無溫度的大手輕輕托起了她的下頜,力度那樣輕,輕得讓水瀲星心裡發毛。

“朕防了所有人唯獨沒有防你,星兒,你就是這麼回報朕的嗎,嗯?”

他連語氣都柔得飄渺,目光卻陰冷至極。

面對他的第一次掏心話,水瀲星心痛得無以復加,她幾次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嚴重詞窮,什麼也說不出來,只能一再搖頭。

“朕原本想試着對你溫柔的,如果那是你要的話。如今看來,朕無論做什麼已然是多餘的了。”蕭鳳遙收回了手,習慣性的放在背後,一手於前。他淡漠的掃了眼她蒼白的臉色,起步下了玉階,停了下來背對着她,冷冷道,“饒是如此,朕亦不會放你走,更不會放過他!”

從一開始,不管是天堂還是地獄,他綁定了她!

此刻,他正打算把她拖往地獄。

一直處於怔忡狀態的水瀲星在他最後一句狠話中回過魂來,連忙一步並作兩步追上去。

“蕭鳳遙,我承認我沒有真正去體會過你的內心,那是因爲你的心我摸不清看不透,我從來不知道原來你對我已經有了那麼深的感情。”

她以爲自己只是單方面的,他以爲他寵她,縱容她只是因爲她比其他女人另類,她更以爲他充其量只是愛她那麼一點點一點點而已。

“現在,從此時此刻開始,我會很努力、很努力學習感受你的心好不好?”她雙手纏上他的手臂,輕輕搖晃。

還來得及嗎?還來得及在他的心正準備關上的時候走進去嗎?還來得及讓他繼續試着對她溫柔嗎?

蕭鳳遙斜下眸看着緊緊抓在手臂上的小手,那雙嵌在絕美臉蛋上的澄澈眼瞳巴巴的仰望着他,裡面盛滿了歉意和害怕。

害怕?

她也會害怕他拒絕她嗎?

背在後緊握成拳的手還是緩緩鬆開開了。

“皇上,再不下令怕是過了時辰了。”

小玄子的提醒如同一盆冷水潑醒了他的理智,讓已經想要伸出去握住纏在手臂上柔荑的大手停了下來。

她的害怕,她的擔心也許只是爲了皇叔,這會不會又是她虛以委蛇的一招?

可看着那雙會說話的美麗大眼,他於心不忍,不忍叫她失望。

“蕭鳳遙,不要對安逸王趕盡殺絕好不好?他真的沒有殺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她……”

“夠了!”

蕭鳳遙厲聲喝止,冷然撥開了纏在手臂上的小手,剛軟下一半的心又再次被她挑得冷硬起來,如同好不容易願意打開心門讓她進來卻突然開到一半發現她不懷好意又毅然關上了般寒心透徹。

“你以爲仗着朕對你的感情就能夠說服朕放了皇叔?那你可大錯特錯了,朕對你從來就沒有過感情!!”

水瀲星滿腦子還處於他剛纔生疏的撥開她手的畫面,再聽完他這番話,整個人恍如被雷劈了,站那裡四肢百骸毫無知覺。

她堅強的扯了扯嘴角,眨眨已經泛紅的星眸,昂頭望着他,“蕭鳳遙,有沒有人告訴你口是心非很不可愛?”

“那可有人告訴你自欺欺人可笑又愚蠢!”蕭鳳遙直接忽略她眼中那抹受傷的色彩,側過身不看她,“如果不是朕有意讓皇叔離開,你以爲他走得出頤和宮的宮門嗎?若你還想不明白,朕不防告訴你,倘若他走得出去是他的機會,一個可以奪走皇位的機會!若是走不出,這世上便不會再有安逸王!”

自欺欺人?

水瀲星心裡反反覆覆的循環着這四個字,在她以爲滿心期待着收穫愛情的時候他卻給她來了個自欺欺人。

她以爲只要堅守在兩人之間那一道誰也不先開口說愛的線條,就算有一天傷心了,難過了,失望了,走到盡頭了,也不至於輸了驕傲。

而現在,當她纏上他的手滿心害怕的央求他再給她一點時間走進他的心的時候,他卻突然給她來了個急轉彎——自欺欺人!

“呵呵……其實,你是皇上大可不必費盡心思的去遷就一個女人,那樣很容易讓人誤會的。愛豦穬劇”站在偉岸的身軀背後,水瀲星慘白着臉乾笑幾聲,兩隻小手指無措的對着,面對眼前這個背對着她的偉岸的男人,望着他的眸光也是閃閃淚光。

她就誤會了,如果換做是別人,或許都會問爲什麼?爲什麼對她那麼好,甚至超出了男女朋友的界線,爲什麼到頭來卻告訴她她是在自欺欺人?

不!她不會問!大家都是成年人,足夠對自己說出的話負責了,他既然已經這麼說,代表他知道這句話所造成的後果。

明知後果還執意而爲,那句話的真僞已經昭然若揭了,她怎麼敢再死皮賴臉的去爲他的話自圓其說。

蕭鳳遙用眼角餘光撇到了她像只受傷的小白兔一樣站在他身後,每當她不知所措的時候就會有對手指頭的習慣動作,那楚楚可憐的模樣依然狠狠鞭打他冷硬的心漩。

平日裡刁鑽狂妄的小女人一旦楚楚可憐起來最讓人動惻隱之心了,他有那麼一剎那想回過身狠狠抱住她,吻上那張快要被她咬傷的紅脣。可,腳尖剛動,他的理智全數歸位了。

他沒忘記,他身後的她身後還躺着屍骨未寒的皇祖母。

“如你所說,朕是皇帝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無需任何理由!”他對自己說出那句話做了這樣的解釋,然後眼神示意小玄子按照他剛纔的命令去辦事熠。

小玄子覺得可惜的看了眼水瀲星,趕忙匆匆退下了。

“蕭鳳遙,難道你就不再顧慮這份叔侄之情了嗎?”水瀲星斂起了所有憂傷,走過去正色面對他。

“人,沒了可以守護的東西,就再也無需顧慮了。”蕭鳳遙回身看了眼榻上太皇太后的儀容,彷彿看透了什麼般淡淡的道。

“你別這樣,太皇太后也不希望看到你這個樣子的。”

“不希望看到朕爲她報仇?還是不希望看到朕傷心難過?還是不希望看到朕傷了你的安逸王?”蕭鳳遙冷哧,句句叫人啞口無言。

他朝外喚道

“來人,把舒妃送回瑤安宮,沒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否則殺無赦!”

“所以,任何人是包括我咯!”水瀲星揚起自嘲的笑。

“你方纔親口承認是你殺了皇祖母不是嗎?”他深沉的盯着她。

“沒錯!我是說了‘太皇太后是我殺的’,可我沒說‘是我殺死了太皇太后’,殺可以分解成好幾種意思,比如我只是想殺某某某並沒有真的殺,再比如,我夢見自己殺了某某某也算是一種殺,還有許多比如請自行想象!”水瀲星巧舌如簧的道。

“朕再給你一個機會,說出你背後的主謀,朕可以當什麼都沒聽到什麼也沒看到,如何?”他帶着冷戾的譏笑看她。

“你何不乾脆叫我直接承認蕭御琛就是殺人兇手得了,何必還搞‘主謀’那麼陰暗的詞!”水瀲星又恢復了強悍無敵的內心,譏笑得比他更傲,“我告訴你,就算你把刀架我脖子上,姐姐我還是不會昧着良心說話!”

“很好!”蕭鳳遙對她死也要維護到底的精神很是憤怒,揮手道,“帶走!”

然而,兩個侍衛剛走近還沒碰到水瀲星的衣服分毫,已經被水瀲星一手抓一個撞一塊,戴着頭盔的腦袋經這麼一撞倆侍衛就這麼昏過去了。

水瀲星狂傲的拍拍小手,看向依然鎮定自若的男人,道,“給我點時間,我要還我自己和蕭御琛一個清白!”

“你在求朕嗎?求人要有求人的態度。”蕭鳳遙聲音清冷如月。

“你看到我哪個地方像是在求你了?”水瀲星張開雙手不屑的挑眉問道,彷彿在談論的事不是攸關生死。

“那麼,你認爲你要,朕就得給?”

“不!”

水瀲星答得飛快,分明在說‘你給的我還不屑要呢!’,氣煞了蕭鳳遙,他惱怒的等她的後話。

“想要我好好待在瑤安宮你只能答應我!”她一定要查出是誰殺死了太皇太后,是誰千方百計的挖這麼個陷阱給她跳,抓出來不整死他/她,她就一輩子不喝水得了,省得玷污了水這個姓。

“你是在威脅朕?”蕭鳳遙促狹,眸中迸發出涔涔冷光。

爲了皇叔,她可當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這不是在商量着嗎?商量你懂不懂!”既然他公事公辦,她也沒時間再傷春秋悲。

“好!朕就給你三天時間,三日後皇祖母入葬皇陵,若到時候你無法證明皇叔和你自己的清白,你必須無條件服從朕!”

無條件?這代價也太大了吧!

不過,沒關係,她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查得出來,怎麼說法證先鋒神馬的也看了不少是吧,這麼一單等同密室的殺人案她相信事在人爲!

“好!我答應你!”

水瀲星上前一步舉起手掌要與他擊掌爲盟,方纔眼中的閃閃淚光早就被倔強取代。

蕭鳳遙看了她好一會兒,緩緩擡起手與她的柔嫩的手掌輕輕貼合,只需要手指一彎便可十指交扣。

他深邃的望着她,她彷彿要迷失在那片深不見底的黑暗裡。

四目對望,各自的眼中均是心思百轉。

靜靜的,彷彿就這樣過了一個世紀之長。

最後,還是水瀲星先縮回了手,既然不是她的,那她就不該再貪戀了。等太皇太后這件事過後也該走了,再留下來也只不過徒增傷感。

蕭鳳遙強忍着要把那隻毫無血色的手抓回來的衝動,硬是收成拳不再看她……

“快!你們到那邊去,其他人都跟我來!”

頃刻間,皇宮上下燈火通明,五千禁軍在皇宮各處進行地毯式搜索,爲的就是抓拿毒害太皇太后的兇手。

雨晨宮

一抹黑影悄聲無息的潛入雨晨宮,一滴血漬滴落進地上的泥土中,消失不見。

“我以爲你死也不會來我這裡。”

殿裡,燭火點亮,顧婉婉穠纖合度的身姿站在蕭御琛面前,只着了身薄衫睡裙,看來一室的黑暗只是爲了等他的到來。

顧婉婉看到他左手捂着右臂,心知他受了傷,趕忙上前扶他坐下,而後忙不迭的轉身找來了金瘡藥。

顧婉婉出自武將之家自然很快就知道傷口在哪,她正要着手挽起他的袖子要替他包紮傷口,倏然……

“我自己來。”蕭御琛制止了她,接過她手裡的金瘡藥。

“如果你不想讓我替你包紮,一開始就不應該進來這裡!”顧婉婉帶着些許哀怨道。

聽完,蕭御琛只是頓了一下便起身,淡淡的道,“打擾了。”說罷,作勢要離去。

“現在這種時候除了這裡你還能去哪!”顧婉婉趕忙拉住了他,自惱不已,“爲什麼無論她說什麼傷人的話你都不會放在心上,而我只不過是一句氣話你卻如此當真?”

她知道他縱容那個女人的一切,只要是她,錯的也能變成對的。

她在旁邊看得幾乎嫉妒成狂。

“沒有爲什麼,只是因爲是她而已。”蕭御琛淡淡的解釋,不再抗拒她要替他包紮傷口。

方纔他離開頤和宮之後並沒有真正脫身,一撥又一撥的禁衛軍朝他追趕,雙拳難敵四手,他不小心就被利刃傷到了拿劍的這隻手,若不是想着她希望他安然無恙,只怕他已經支撐不下來了。

“你可以爲了她連命都不顧,爲何就不想想背後還有人會心痛?”顧婉婉輕柔的剪開他沾滿了鮮血的衣袖,幽怨的道。

“……”

蕭御琛沉默,與顧家小姐認識其實只是意外,他從來沒想過她會從此對自己死心塌地。

傷口在沉默的氣氛中包紮好了,顧婉婉起身邊收拾着桌上的血布和藥,手邊的動作有一下沒一下的慢了下來。

“你來這裡是有話要對我說吧。”她把金瘡藥放回木盒子裡,頭也沒擡的問。

慢慢恢復血色的蕭御琛擡起鳳眸,看着她好半響才道,“太皇太后……”

“不是我!”蕭御琛話剛說到一半顧婉婉已經斬釘截鐵的接了,“我是想過要爲你出一口氣,可我沒想過要殺她。”

看着她無比坦然的神態,蕭御琛瞭然於心,他又低下頭去看了看手臂上的傷,微微動了下,還是疼得眉心微蹙,那一劍劈過來似乎砍到筋骨了。

他確定離得開後便起身要走,突然,顧婉婉從身後不顧矜持的抱住了他。

“別走!”她緊貼着他寬闊的背,“今夜,讓我陪你。”

所有人只記得太皇太后的死對皇上的打擊很大,卻忽略了最傷心的人是他。不止不能名正言順的看太皇太后最後一眼,還要被冠上弒母的罪名,無處藏身。

蕭御琛用沒受傷的左手輕輕拿開緊纏在腰間的手,什麼也不說用行動表示了拒絕。

“快!把雨晨宮包圍起來!”

門外忽然傳來了叫喊,一陣陣兵甲相撞的聲音清晰入耳,顧婉婉顧不上失落,她牽着蕭御琛就往裡面的寢殿走去。

“快,躺到裡面去!”顧婉婉焦急的指着牀榻的裡邊道。

蕭御琛只是看了眼那牀轉身就走,溫潤的臉色難得有了生人勿近之色。

“你現在出去就是死路一條!”顧婉婉跑上去攔下了他。

蕭御琛看也不看她一眼伸手將擋在眼前的她推開,忘記了控制力度,這一推就把顧婉婉推到柱子那邊了。

衝擊力太大,她的手臂狠狠撞上了柱子,臉色痛得立即冒虛汗。

蕭御琛見狀終是遲疑着停下了腳步走上去用一手扶起她,眼中有着明顯的歉疚。

“跟我來!”顧婉婉趁這會拉着他的手往內殿的屏風後去。

她知道爲了表示歉疚他不會再拒絕她的幫忙。

很快,十來個侍衛涌了進來,顧婉婉早就事先讓貼身婢女上前攔截。

“你們好大的膽子,居然未經同意就膽敢闖入雨晨宮!”

“吾等是奉皇上之命緝拿殺害太皇太后的兇手,不得有誤!讓開!”那侍衛一把推開了擋道的人,帶着人踹門衝了進去。

“誒!你們不能進去啊,娘娘正在沐浴!”那婢女在身後着急的叫嚷着。

“沫兒,讓他們進來,本宮倒要看看是哪個長了狗膽子敢看皇妃的身子!”

屏風後傳來嬌柔溫婉卻也凌厲十分的嗓音,爲首的侍衛趕忙讓所有人止步,並且都低下頭去,自己則偷偷瞄了眼過去,見屏風後面確實隱約有沐浴的身影,他立即紅着臉拱手作揖,“婉貴妃娘娘,是小的們放肆了,驚了娘娘,小的們這就離去!”

說罷,轉身一揮手讓一干人等跟着他出去了。敢看皇上的妃子沐浴有幾個腦袋可以砍的,何況這個還是當朝當紅大官顧舉的女兒,後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婉貴妃。

“沫兒,你去外面守着!”顧婉婉從浴桶裡起身拿起薄衫睡裙穿上,繫上衣帶,朝外面吩咐道。

外面的沫兒毫不含糊的應聲,趕忙出去了,並且帶上了門。

“出來吧。”顧婉婉走到寢殿裡的衣櫃把蕭御琛帶了出來。

“有勞你了。”蕭御琛避開她的攙扶,回到桌前坐着,不冷不熱的道。

“王爺何需跟我客氣,我早就說過爲你做任何事我心甘情願。”顧婉婉就爲他倒了杯茶。

蕭御琛接過茶輕抿了口,沒再說話,擰眉凝思。

“現在皇宮守備甚嚴,皇上又號令所有禁衛軍緝查你的下落,一時半會你是出不了宮了。”顧婉婉落座在旁邊幽幽的道。

“嗯。”蕭御琛淡淡應了聲,而後倏然看向她,“可有舒妃的消息傳來?”

顧婉婉愕然擡眸,生氣的道,“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要管她,現在你該擔心的是你自己的處境,而不是她!”

她以爲他剛纔是在愁怎麼出宮,沒想到居然擔心的是那個舒妃!這要她如何不惱,如何不氣?

“她,我不能不管。”蕭御琛幽幽嘆息了聲,起身就要離開。

“誒!你等一下!”顧婉婉沒料到他這麼固執,趕忙把他拉了回來,“我讓沫兒出去打聽一下,你好生在這歇着,帶着傷的人還想去逞能!”

實在拿他沒辦法,顧婉婉只好叨叨的說完,就趕忙出去交代沫兒了。

不一會兒,顧婉婉又回來了,看到蕭御琛正用左手倒茶,她趕忙上去接過給他倒了一杯,看着他因爲受傷而有些發白的臉色,心裡隱隱作疼,恨不得這杯茶能夠喂他喝。

“我讓沫兒順便捎信回家讓我父親進宮來一趟,你不用在我這裡待很久。”顧婉婉把熱茶遞給他,語氣有些略顯不悅。

她知道他不喜歡與她共處一室,更不喜歡在她的地方待,從進來到現在他就不停的皺眉,如果不是他除了這個地方可以選,想必他死也不會踏進這裡來吧。

“嗯。”蕭御琛又是淡漠簡練的應了聲,不再說任何多餘的話,或者是跟她無話可說。

大約一個時辰後,顧舉匆匆忙忙進宮來了。

“婉兒,你叫爲父來可是有急事?”

雨晨宮的外殿,顧舉剛坐下連茶都還沒喝就已經着急的想要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這在太皇太后剛剛殯天的當口要他入宮,要他怎能不急,就怕出了什麼岔子。

顧婉婉點頭,而後一臉凝重,“爹,女兒待會告訴爹一件事,還請爹莫慌。”

“何事?”顧舉深深擰起了眉,一顆心都被懸起來了。

坐在對面的顧婉婉起身走了過去在自己的父親耳畔悄聲耳語了一番,聽完後的顧舉立即勃然大怒,拍案而起。

“你……你怎麼會變得如此不知廉恥,居然敢跟除皇上以外的男人……暗度陳倉!你你你……”

“啪!”的一聲,氣得不行的顧舉第一次動手打了自己的女兒。

“你這個不知羞恥的,簡直丟盡了爲父的臉面!安逸王有什麼好,讓你像着了魔似的跟着他,如今連身子也……”

顧舉倏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他暫時斂起怒火,慎重的問道,“自進宮以來皇上可有寵幸你了?”

捂着被打到的那半邊臉,顧婉婉心裡委屈得不行,她看了眼內殿的方向,想到裡面心愛的男人正等着自己救,心裡一下子就明朗了。

爲了他她清白都可以不要了,一個巴掌算什麼。

想着,顧婉婉便放下了手,一派坦然的面對自己的父親毅然搖頭,“沒有!我的身子從頭到尾只是安逸王一個人的,也只有他才能碰!”

話音剛落,另一半邊臉又狠狠的遭了一個巴掌,力度大得她跌倒在地。

“我顧家怎麼就出了你這麼個不知廉恥的女人,不但做了那種事也就算了還把話說得這麼理直氣壯,狂妄至極!你當這裡是什麼?這裡是皇宮,你是皇上的妃子!瞧瞧,你現在都做了什麼?皇上都還沒臨幸你,你倒好,先把清白身子給了別的男人,此事若是被皇上知道,不滿門抄斬也得終身流放!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沒腦子的女兒!”

“爹,女兒沒錯!女兒喜歡的是安逸王,把清白身子給自己喜歡的男人女兒高興!”顧婉婉站了起來,目光迎上父親的盛怒,眼中依舊毫無悔意。

顧舉又高高舉起了手想摑醒她,可是看到她整張臉都被自己打得紅腫了起來,於是只好壓抑着氣作罷。

“都是爹不好,如果當年爹沒有帶你們倆出征觀戰,你妹妹也不會走失,而你也不會從此戀上安逸王,都是爹的錯啊!”打在女兒身痛在父親心,顧舉爲當年的錯誤決定而悔恨不已。

“爹,這不怪您,這都是命。”顧婉婉跪着上前握住了父親捶胸的手,“爹,命中註定女兒會愛上安逸王,您別自責了可好?何況我相信失散多年的妹妹現如今也一定會過得很好的,咱們一家人遲早能夠團聚的。”

“哼!命中註定?”說到安逸王,顧舉陡然站起身,猙獰着臉道,“爲父從來就不相信什麼命運,爲父命你立即肚子裡的野種打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