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脫還是我脫

你脫還是我脫

“姑娘,我……我沒有嫌棄你的意思,只是不想你因我而受傷!”蕭鳳臨越說越小聲,這名女子真的好醜,他從來沒見過這麼醜的人,可是剛纔她放聲大哭的時候,那雙清澈的眼睛好漂亮,好像星星!

“可是我想爲你受傷!”水瀲星扁着嘴,蕭鳳臨又是一陣無措,“姑娘,你我素不相識,你無需如此。愛蝤鴵裻”

“剛纔是素不相識,現在面對面我認得你的長相,你也認得我了,不是已經很熟了?”

單純的蕭鳳臨嘴皮子可沒水瀲星那麼厲害,她的強詞奪理令他面露爲難之色,紅嫩的脣抿了鬆,鬆了抿,囁嚅了好久始終說不出一個字。

“公子,我勸你還是乖乖跟我們回去吧。”那勢必要帶走人的男人又開口了。他們也看出了蕭鳳臨的糾結,這樣一個女人怕是任何一個男人都忍不住想要吐吧澹。

不止是一字眉,還長了半邊臉的胎記,造孽啊!看那身段倒是穠纖合度,可惜了啊!

“回去告訴母妃,找不到星星,無法看到她安然無恙我是不會回去的!”蕭鳳臨站出來堅定的表決了心意。

他知道這些人是母妃派人找他的,從昨夜到現在,他已經被他們追了一天一夜,爲了逃開他們,他已經飢寒交迫纔會這麼輕易被他們傷到懷。

可是,他擔心星星,他知道皇兄已經派大批人馬在凌霄城裡搜索她的蹤跡,甚至在城門口貼上了她的畫像,現在的星星等於是被通緝了。

他擔心她不知在何處落腳,他擔心她不知是否吃飽穿暖。

“那我們只好得罪了!”說着,五六個大男人又再度揮劍抓人。

蕭鳳臨凝起內勁化作一個光球抵住朝他刺過來的劍刃,衣袂飄飄,鬢髮飛揚,純淨的眼瞳裡閃過一絲可有可無的戾氣。

可惜,他之前已經受了傷,此刻運氣丹田,凝在掌心形成的光球內勁漸漸淡去,眼看他就要支撐不住了,一隻白嫩的手從旁將他拉開,幾把劍刃撲了個空。

趁此,水瀲星在他們身後腳腳生風的踢了出去,動作快如閃電,手所落之處都能聽到骨頭斷裂的聲音傳出。

“叮叮噹噹……”

長劍落了一地,拿劍的男人個個的手都分筋錯骨了,軟趴趴的再也拿不起劍。

他們萬萬沒想到這個貌不驚人,語出狂言的女子身手竟如此之快,擒拿之術出神入化,明明沒有內力卻能輕而易舉的將人斷了手錯了骨。

這到底是什麼武功?

水瀲星如同一路過關斬將,只剩下最後一個,是這些人的頭頭,剛纔那個說話的代表人物。

“你是要自己帶人走,還是要像他們一樣才肯走?”水瀲星很尊敬的笑着問道,右手甩了甩,做手指運動,咯咯的脆響爲這一幕更加增添了戲劇效果。

“我絕不做臨陣脫逃之事!!”說罷,那男人發狠的舉劍朝她砍過去,水瀲星脣角的笑顏頓然收起,肩膀側身一閃,閃着寒光的劍鋒削落了她迎風飛揚的一小縷髮絲。

風彷彿靜止,這危險的打鬥動作也彷彿加倍放慢,讓人清清楚楚的瞧見她趁機出右手扣住了他握劍的手,右手手刀狠狠劈在他手腕上的硬骨,他吃痛的鬆開手,劍,應聲落地。

再摁住他的肩頭反手一扭,將他臉朝下扣押在桌面下,十足的女王範!

“還要抓他回去嗎?”水瀲星冷幽幽的問。

“不……抓了。”都是貪生怕死之輩,那臉貼着茶桌的男人貪生怕死的使勁搖頭。

得到他允諾,水瀲星這才放開了他,捋了捋微亂的額前髮絲,彷彿剛纔和別人打架的女人不是她。

“小心!”

正在她以爲事情已經圓滿解決的時候,倏然,身後傳來驚懼的呼喊,她回身一看,一個不知道生命可貴的小鼻子小眼睛的男人用左手巨劍搖搖晃晃的朝她當頭劈來,劍已經近到她無法阻止,只能任這把劍無數倍放大在瞳孔裡。

“呃……”

眼看劍就劈下了,倏然,那男人嘴裡發出一聲細微的悶哼,而後連人帶劍栽倒過來,水瀲星及時閃開,以免自己被屍壓。

千鈞一刻,是蕭鳳臨以全身所有的力氣拿起一雙筷子凝聚僅有的內勁從那男人身後貫穿過他的心臟。

看着被自己殺死的人從眼前倒下去,蕭鳳臨全身微微顫抖,這還是他第一次殺人,那種感覺好可怕,可是他剛纔若不出手死的就是那個女子了,不知爲什麼,他心裡並不希望她死,即便不是因爲他,他也不想。

見此,剩下的五個人倉惶的逃離。

水瀲星走過去豪邁的摟上蕭鳳臨的肩頭,“我家鳳臨最帥氣了!”

她強烈感受到他的顫抖,這孩子總是在她最危急的時候把潛藏在體內的暴力因子激發了出來,就是不知道這是喜還是憂。

她也希望這麼可愛的鳳臨能夠一直保持着那樣乾淨的心境活下去,這麼可愛的孩子沒有人忍心讓他的雙手沾上鮮血,更不忍心他純淨的心蒙上灰塵。

蕭鳳臨鄭愕,他剛纔聽到的可是‘我家鳳臨’,這不是星星最愛說的話嗎?每次聽到星星這樣誇他,心裡就如同心花怒放。

爲何這樣熟悉的話會從這個如此之醜的女子嘴裡說出來?

蕭鳳臨拿開她不知矜持的手,狐疑的盯着她,可無論他怎麼看都無法將那樣一笑傾城再笑傾國的星星聯想在一塊。

難道除了聲音和眼睛有些相似之外,就連她說話的口吻也有可能和星星雷同?

“姑娘,我還有急事要辦,就此別過吧。”他抱拳以示謝意,轉身要走。

“且慢!”水瀲星看着怒視沖沖走過來的店家老闆,她趕忙從腰間荷包裡拿出一錠銀子作爲補償拍在桌上,而後跑過去伸出雙臂攔下了蕭鳳臨。

視線落在他腰間的傷口,淡黃色的錦衣被鮮血染紅,儘管她知道傷口不深,卻仍是觸目驚心。

“姑娘,你……還有事?”蕭鳳臨有些吱唔的問,她該不會還要纏着他吧?他還要急着去找星星呢,可沒空理她。

“你知道納蘭寺怎麼走嗎?”水瀲星滿目希望的問。

“知道!呃……不……在下不記得凌霄城有個納蘭寺。”蕭鳳臨說完心虛的低下頭。他是知道的,只是害怕她趁機要求他帶她前往,如此一來就又耽誤了他要找星星的時間。

“哦!”水瀲星失望的垂下頭去,一個單音被她拉得老長。

見她那雙燦若星辰的眸黯淡下去了,蕭鳳臨心裡一緊,竟改了初衷脫口而出,“不過,我倒是聽說在凌霄城十里外的西山有個寺院,好像也是叫納蘭寺,不知道是否是姑娘要找的。”

他越說越小聲,眼裡滿是內疚,畢竟他剛纔撒了謊騙了她。

“真的?!”黯淡下去的星眸又再次恢復了耀眼光芒。

“嗯,姑娘若是不識路便由我帶你去吧。”爲了表示歉意,蕭鳳臨主動的道。

“好啊!”水瀲星飛快點頭,而後又凝起了笑臉,“可是,這會不會耽誤你,你方纔說要找星星。”

“無妨,姑娘的事要緊。”蕭鳳臨微微一笑道,天知道他說完這句話的時候花了多大的力氣緊攥拳頭才控制住想要擺脫她的念頭。

“那就好!真是太謝謝你了,等辦完了我的事,我就幫你一塊上天抓星星!”水瀲星高興的拍了拍他的肩頭,繼續裝懵扮傻,反正他要找的人就是她本尊。

這孩子也傻,善良得惹人疼,若是換做別人,他都不知道被騙到那個太平洋去了。

“我的星星……不用抓的,她是個人。”蕭鳳臨知道她把他口中的‘星星’以爲成是天上的星星了,他羞澀的低着頭道。

水瀲星被他頰邊的兩朵雲紅迷得心水!

喔!水瀲星,從了這小正太算了!這樣的乖男人上哪兒找!

水瀲星在心裡跟自己開玩笑,她知道這樣的話想想,或者說說可以,要認真起來很難。

這世上並不是每一個人都必須對那些對自己一往情深的人負責,就算她想要負責也來不及了。

她的心有先入爲主的功能,蕭鳳臨在她心裡的位置就是如同弟弟般存在,無法再扭曲過來……

軒雪樓

“皇上,有消息快馬加鞭送到,說是安逸王於今晨卯時已經回到東陵。”昨夜在瑤安宮歇了一夜的蒼軒和顧柏雪一早就渾身不舒服的竄出宮,所謂道,金窩銀窩還不如自己的狗窩好啊。

“蒼軒!”坐在大廳主位上的蕭鳳遙陰測測的叫道,冰眸如刃。

被蒼軒強抱在懷裡的顧柏雪輕輕戳了戳他的胸膛,示意他別再玩了,已經有人惱了。

“皇上,請您以後叫我的時候聲音稍微那麼溫柔一點點,一點點。”明明已經快火燒屁股了,蒼軒依舊不怕死的得寸進尺!

“溫柔?你確定自個受得起?”蕭鳳遙緊抿的薄脣微勾,那弧度令蒼軒夫婦毛骨悚然,直直後悔自己開了這個玩笑。

“當然!”話都說出口了,總不能就這麼被他一句話給打壓得縮回殼裡去了吧。

蕭鳳遙未達眼底的笑驟然收起,陰沉的起身幾步走過來,站定在這對囂張的夫婦面前,“朕正缺一個人來教朕何爲溫柔,不如這個角色由你來勝任?”

妖孽!

蒼軒心裡只冒出這麼個詞,雖然彼此長得都各有千秋,可他不同,他一冷起來如同千年寒冰,無法融化,一陰起來則是令人毛骨悚然,就像此刻,促狹着眸明明是被控的一方卻好像成了主控。

“如果你玩得過他,那不如你當皇帝好了!”顧柏雪對着自個丈夫搖頭輕嘆,再看向陰惻惻的蕭鳳遙,說出他只想要知道的答案,“安逸王是隻身一人回東陵的,也就是說,星星可能還在凌霄城!”

蒼軒被妻子嫌棄的口吻傷到了,他小孩似的埋首進妻子柔軟的xiong部裡尋找安慰。

聽完,蕭鳳遙素來不輕易變色臉驚現蒼白,甚至連挺拔的身軀都微微晃動了起來。顧柏雪明顯的感覺到了,趕緊推推這時候還不正經的蒼軒。

蒼軒擡起頭來順着她擔憂的目光望過去,只見他認識了十來年的兄弟神色不對勁,好像被人從體內活生生抽離了什麼似的,站在那裡手握拳頭,雙目寒到極致,彷彿在拼命控制着那股強大的害怕感。

他在害怕!

這個有如天地主宰者的男人居然也會害怕!

蒼軒忽然想到太皇太后入葬皇陵那天,天象異常,黑雲遮日,黑暗過後只剩下馬留在遠處,沒人知道舒妃去了哪。而他們只是以爲她和藏在梓宮裡的安逸王一同遠走高飛了!

現今,安逸王隻身一人回到東陵的消息傳來,蕭鳳遙的害怕不是沒有理由的。

如果如傳言那般,這位今非昔比的舒妃娘娘只是一縷幽魂附身,那麼,那短暫的黑暗裡到底發生了什麼,誰也不知道。

也許……

“你別擔心,她一定還在。”蒼軒放下妻子,走到蕭鳳遙面前面容嚴肅的道。

蕭鳳遙搖搖頭,“不!朕等不了,一刻都等不了,朕要馬上見到她,哪怕……不擇手段!”

不見到她,他難以安心!

顧柏雪被他眼底那抹陰鷙給嚇到,她偎進丈夫的懷裡,慶幸自己當初喜歡的男人不是他,否則一定很慘。

“我無法阻止你!”蒼軒摟緊妻子,無奈的嘆了聲,繼而道,“我認識一位得道高人,想必你也聽說過,那個深居淺出的穹山仙人,前幾日我已經休書去請他前來,想必不日就到了,等真的找到她,且看看穹山仙人有何方法能讓她連人帶魂留下吧。”

他知道這兄弟是徹底陷進去了,若不定了他的心,遲早走火入魔!

蕭鳳遙眉峰一擰,他自然聽說過名滿天下的穹山仙人,聽說那個穹山仙人是普渡衆生的凡胎仙魂,別人肉眼看不到的東西他通通都可以看到,通曉天象地理,知道何時天晴,何時雨霧,聽說曾經以一滴血求甘霖,久逢乾旱的地方當天夜裡便下起了傾盆大雨。

如果換做過去他定然嗤之以鼻,可,自從有了她,他無法再不屑一顧。因爲,她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站在他眼前,引他認定了她,此生,非她不可!

“他何時會到?”蕭鳳遙冷冷的問,表示願意接受。

“最少也要三日後!”蒼軒知道他要的是一個肯定的答覆。

“三日,足夠了!”深邃幽沉的眸子裡迸發出詭異的光芒。

很快,她一定會回到他身邊,一定!

“脫衣服!”

“不要!”

“你是想自己來還是要我動手?先說好,我動手的話可沒那麼溫柔!”

“你可不可以轉過身去?”

“麻煩!待會我還不是要給你上!”

“你……真不知羞恥!”

“你到底脫是不脫,我耐心有限!”

“啊!我自己來!”

……

這段話,說曖mei也不曖mei,說令人浮想聯翩也行。可惜,事實並非如此。

水瀲星和蕭鳳臨離開了那家林間小店後,水瀲星拉着蕭鳳臨到了一條清澈的河邊,於是就有了以上的一段話,誰攻誰受,對號入座吧。

蕭鳳臨溫溫吞吞的褪完了自己的衣袍,羞怯怯的擡眸看向水瀲星,伸出手去,“姑娘,勞煩把藥給我,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忙着彎身在河邊幫他洗去染了鮮血的錦袍的水瀲星聽到聲音,回過頭去,目光對上那徹底裸露的纖細卻也精壯的上身,色女本能反應的嚥了咽口水才直起身抖了抖衣袍,鋪在旁邊已經乾枯的稻草上,再回到他身邊,蹲下身從沉重的荷包裡掏了半天,終於掏出了一個兩指大的小瓷瓶,專心致志的替他上藥。

她有手指沾着藥膏抹上那道幾乎從腰腹延伸到腰後的劃傷,藥力侵蝕傷口,蕭鳳臨吃痛的縮起血液,冰涼的手指偶爾觸碰到他傷口以外的肌膚,一股莫名的酥癢從心底滋生。

他悄悄的睨着這個看起來醜得讓人難以直視的女人,她不知道他在看她,只是一心一意的替他上藥,動作分外輕柔。

他甚至有個幻想,若是此時替他上藥的女子就是他的星星,那該有多好。

“小子,看什麼呢!”爲他抹好藥膏的水瀲星擡眸正好對上兩眼發春的蕭鳳臨,不客氣的一手拍過人家的腦勺,然後把藥塞到他手裡,“拿着!以後一天三次自己給自己上藥,直到傷愈爲止,不然發炎就難愈了!”

說罷,她起身,動手解下了纏在頸上當圍巾用的軟紗,一手拎他手讓他站了起來,用軟紗替他包紮傷口。

蕭鳳臨傻呆呆的任她擺弄,糟糕!她說話的語氣越來越像星星了,再這樣下去,他會不會把她當成星星啊!

“好了!”水瀲星打了一個看起來比較平整的結,起身過去把他的衣袍撿過來扔給他,“穿上,咱們該走了!”

她還得趕着去那個納蘭寺,這是她好不容易纔打聽出來的,可以說是無所不用其極,又是給人當苦力,又是賣弄姿色,又是損失錢財的,才終於確定了納蘭寺這條線索。

那日,太后拼着最後一口氣也要告訴她的最後一句話,在打開那個檀木盒後她才知道是什麼意思。

太皇太后臨死前終於放下心結願意原諒蕭御琛了,纔會撐着最後一口氣告訴她孩子的下落。

所以,不管她和蕭鳳遙怎麼樣?不管他和莫無憂怎麼樣?不管他要怎麼樣?無論如何,她都會完成自己必須完成的事,找到蕭御琛的孩子,讓他們父子團聚,讓太皇太后死得瞑目。

太皇太后是因她而死,她永遠都不會忘!

找到孩子成了她必須停留在這個世界的理由。

“姑娘,我好了,走吧!”蕭鳳臨穿好衣服,叫醒了神遊的水瀲星。

“嗯,咱們必須在天黑之前趕到納蘭寺!”水瀲星微笑點頭,沒注意到腳下所踩的石塊因長久被風化而分裂開,於是,在她擡起前腳,全身重量全都壓在後腳時,石塊徹底裂開了,她整個人往後面的潺潺河水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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