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宏想了想,又望了一眼門外的天色,這個時候沈珞漓應該已經往回趕了,就算告訴了劉雅,此事也已經塵埃落定,劉雅也掀不起什麼風浪了。
如此一想,阿宏看向劉雅,雖然態度恭敬,但是一想起昨晚的事兒,心裡就一股氣兒。
他眼睛裡卻充滿了不屑,語氣不滿的說道:“你們以爲用在我房外監視的那種下三濫的手段,就能獲得消息?”
阿宏說到這兒,劉雅已經猜到,沈珞漓應該是看出來自己收買了她店鋪裡的小廝,她咬着牙,心裡暗歎自己太大意了,但是臉上仍舊帶着震驚的表情,誘導阿宏繼續說下去。
“你們的小動作是瞞不過我們掌櫃的眼睛的。”阿宏說到這兒甚是得意,有些忘形了。
他越說越多,越說越機密,“你們賣中等的布,我們掌櫃的就賣下等的布,這會兒應該已經全都賣完了回來了。”
劉雅聽到下等布三個字,心思快速的轉動起來,突然腦袋中靈光一閃,她急切的向前一步,焦急的問道:“難道沈掌櫃去了平民區?”
平民區就是帝都中下層人生活的地方,吃穿雖然不愁,但是都不算太富裕。劉雅想到這兒,又覺得不太可能,那邊的人基本手裡都沒有多餘的錢,怎麼可能成匹成匹的來買布?
再者而且通往平民區的那條路及其的難走,導致那裡的人幾乎和帝都都要隔絕了,沈珞漓難道真會費大力氣冒險去平民區?
阿宏一聽,呵呵一笑,一副你猜對了的表情,劉雅心裡更加的震驚,現在十分的想知道沈珞漓到底做了什麼,能讓阿宏如此的自信!
“小哥,你快說來聽聽,也好讓我長長見識。”劉雅餘光看了一眼天色,如果沈珞漓真的去了平民區,那這個時候已經往回趕了。
她眼裡閃過一抹殺意,要是真讓她成功了,她就得快點兒想辦法,動動手腳。這麼一想,劉雅見阿宏還是不說話,給了錦榮一個眼色。
站在劉雅身邊兒的錦榮急忙走過去,拉着阿宏的衣袖,甜甜的問道:“小哥,您快說說,榮兒真的很好奇!”
阿宏早就有點兒飄了,再被錦榮這麼嗲嗲的一問,身體一軟,想都沒想就自豪的說出來。
“我們掌櫃的拿了一千匹布去了平民區,掌櫃的出馬,這一千匹布肯定全都賣出去了!這頭籌掌櫃的得定了!”
“!”劉雅先是一驚,一想到一千匹,一直揪着的心又鬆了下來,舒了口氣。
沈珞漓人真的去那兒了,來回路程就得半日,她還真不相信沈珞漓有什麼辦法能在半日就把這一千匹布全賣了!不過不知道爲什麼,她心中仍舊隱隱不安。
錦榮見阿宏說的沒什麼大用處,又拉着她的衣袖,嗲嗲的說道:“那小哥,您知道沈掌櫃用什麼辦法賣這些布嗎?一千匹啊!那麼多,怎麼可能一天就賣出去!那沈掌櫃不成神了?”
阿宏一想到沈珞漓那魄力,自豪感油然而生,笑呵呵的說道:“在我們這兒買三匹布送半匹,買五匹送一匹。”
“平民區的人最會過日子,這麼大的好處,又有人送到門口,別說一年,十年都不一定遇到一次的好事兒,他們不搶起來纔怪呢!”
劉雅瞬間皺起眉頭來,沈珞漓這個做法很冒險,一般的店家都不會如此,這麼大的饋贈,如果不能大批量的賣出去,只會賠錢。
阿宏還不忘自豪的補充一句:“而且我們掌櫃的還做了一種適合他們幹活的帽子,買一匹布就贈兩頂,哪有這樣的好事兒!”
帽子!
冬日裡的帽子不是最常見的,劉雅轉了轉眼睛,看着阿宏那得意的表情,越來越覺得心裡不安,難道沈珞漓送的帽子和別人不一樣?
她急忙轉身離開,錦榮見劉雅走了,連看都不看阿宏一眼,轉身跟着劉雅走出去。
阿宏站在遠處,抓了抓腦袋,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一想到沈珞漓還有小半個時辰就回來了,臉上就一陣歡喜。
其實劉雅也沒有面上看起來這麼淡定,她一邊兒向自己的店鋪走,一邊兒半眯眼睛,快速的算起來。
突然猛地睜開雙眼,心裡一驚,如果沈珞漓真的賣出去一千匹布,雖然薄利但是多銷,這個錢數正好比她多一些!
劉雅一回到自己的店鋪內,直接抓着詩夏的手臂,急切的問道:“你現在能喚來幾個會武功的人?”
詩夏一愣,頓了一下才小心說道:“兩個,她們身手都和我差不多!”
劉雅目光閃爍,快速的轉了轉眼珠,思考了一下,一把鬆開拉着她的手。
她沉聲吩咐道:“通往平民區有一段兒必經的荒地,你先去探查一下,看看沈夕顏到底賣了多少,如果這一千匹布全都賣了,你們就……”
劉雅並沒有把後面的話說出來,但是做了一個殺的手勢,又快速的補充一句:“記得把她身上的錢拿走一小部分,如果殺不了沈夕顏,也要把那個記賬的小廝殺了!”
詩夏之前猜到她來這兒恐怕手上會沾血,沒想到劉雅的命令如此的簡單粗暴,她有點兒猶豫,忍不住出聲問了一句。
“沈夕顏死不足惜,只怕墨家的人不會善罷甘休,要是人殺了,最後還是他們奪得頭籌,那豈不是給娘娘找麻煩?”
“要是放她回來,那就真的沒有轉圜的餘地了,你放心,記賬的人一死,死無對證,賬無可查,我自然有辦法讓她白死!”
劉雅冷哼一聲,心裡對於現在才發現沈珞漓的小手段,很是不甘心。
她咬着牙,想她這三年來吃的苦、受的罪,她好不容易在商場上有文家商會這個造詣,居然還會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物給壓下去。
她怎麼會服氣!不殺了沈珞漓,這份奇恥大辱永遠會懸掛在自己的頭頂,她又怎麼會甘心!所以無論結果,沈珞漓都得死!
詩夏還想說什麼,劉雅瞥了她一眼,詩夏瞬間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升起來,吞了口口水,把要說的話給憋回去了。
劉雅平淡的補充了一句:“這是給你一個立功的機會,但是如果因爲你的散漫錯過了這次機會,詩夏,別說娘娘不放過你,我……也會讓你知道辦事不利的後果!”
劉雅說完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詩夏身體一抖,再也不敢耽擱,急忙快步出去。
這時小路上,兩匹馬拉着拖貨的空架子,緩緩向前走,沈珞漓正坐在架子上,看着上面省的幾匹殘次的布,面具下的容顏微微一笑。
坐在她對面商會大賽派來掌管錢財的小廝到現在嘴還合不攏,見沈珞漓悠哉的看着遠方,忍不住興奮的讚歎一句。
“沈掌櫃真是厲害,小的在這商會大賽幹活也有五年了,還是頭一次看見如此盛況,也少有人有魄力能像沈掌櫃這般,讓如此大的利!”
這小廝一說起來,想到剛剛那哄搶的場景,仍舊激動的面色通紅,他抓了抓頭上戴的帽子,突然想到什麼,臉上驚訝更甚。
他隨手把帽子摘下來,晃了晃,笑呵呵的讚賞道:“還有沈掌櫃這帽子做得真好,薄還護住了耳朵,給我們這些跑進跑出的人填了大福利了。”
他手上拿着的帽子只有薄薄一層,但是兩邊兒卻多了兩塊兒布,直接護住了耳朵,這方法簡單,但是從來都沒有人想過,這小廝看沈珞漓的目光更加的崇拜。
一個商人就應該心思活絡,注意到別人注意不到的商機,對面這個女子,不但眼光獨到,還大膽有魄力,一般的男子都比不上。
雖然這事兒和他沒有多大的利益關係,但是自己跟着的掌櫃能獲得第一,自己也覺得與有榮焉。沈珞漓輕輕搖了搖頭,似乎被這個小廝的激動情緒感染,一想到總算是在最後扳回一局,整個人都輕鬆了,笑着說道:“謬讚了,我只是抓住了薄利多銷這四個字罷了。”
駕馬車的車伕這時也笑呵呵的轉過頭,操着一口鄉下話感嘆起來:“沈掌櫃確實厲害啊!”
他也是平民區的人,一說起來感慨頗多:“這平民區少有商鋪,他們買布都得到城裡,我們總是被店鋪裡的人看不起,也就少有人過來了,如今沈掌櫃抓住時機,又這麼便宜,真是利己又利民呀!”
沈珞漓呵呵一笑,聲音清脆:“互利互惠罷了,老人家不要再讚揚了,沈某可受不起了!”
“呵呵,沈掌櫃刻受得起受得起啊!”老車伕讚歎一句,看了看天色,一仰手裡的鞭子,加快了腳程。
這時一陣清風拂過,夾着一點兒雪花,沈珞漓不禁縮了縮脖子,向前望了望,已經到了最爲荒蕪的地方,過了這段兒,就要到帝都了。
她轉頭看了一眼這個激動的面臉通紅的小廝,問了句,“這三天的銀兩加起來,可比的過劉家?”
不提還好,一提,這小廝差點兒激動的站起來,猛地點頭,剛剛收攏的笑容又揚了起來。
他把手上的帽子戴上,騰出手,從懷裡掏出一張紙條,晃了晃:“沈掌櫃放心,半個時辰前,飛鴿傳書,咱們逼她們多!這回贏定了!”
“嗯!”沈珞漓一聽,整個人也跟着放鬆起來,微微眯起雙眼,稍微往後靠了一下,找了個舒適的位置,等着進城。
就在他們三個全都放鬆下來的時候,沈珞漓突然猛地坐起來,眯起眼睛向前看了一眼,瞬間雙眼瞪大,驚呼一聲:“快停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