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珞漓看着聽見動靜跑過來的獄卒,一臉的無辜,又塞了一塊兒銀子過去:“獄卒大哥,我小表哥剛剛不小心崴了腳,你們多多照顧一下。”
沈珞漓說完不在看她們一眼,直接轉身離開,心中輕哼一聲,她如果不心狠手辣,現在都不知道死在他們手上多少回了!要論惡毒心思,只怕她不及他們千分之一。
一回到車裡,梅見就撲倒沈珞漓的懷裡:“小姐,謝謝小姐!”她自然知道,沈珞漓這一腳是爲了給她報仇,突然見她刺刺疼痛的右腿頓時就不覺得疼了,似乎全身都被一股暖流包裹。
“我不會讓你們受半分委屈的。”沈珞漓輕輕拍着梅見的後背,對於能爲她捨命的人,她從來不會吝嗇自己的感情。
涼月也想起之前沈珞漓爲她出氣的情景,雙眼微紅,不平的說道:“他們就是罪有應得,要不是大小姐機智,把夜櫻救活了,被她們倒打一耙就慘了!”
沈珞漓眼裡透着一點兒寒光,如果在夜櫻死絕了再讓她知道,恐怕這次真就無力迴天了,好在大夫人她們太過於自負了,以爲她沒有辦法救活夜櫻。
她微微一笑,也不和涼月多說這其中的兇險,省的她擔憂,只是囑咐一句:“時雨,這幾日注意那邊兒,估計她們不會善罷甘休。”
大夫人躺在牀上,一想到自己姐姐一家悲慘境遇,頓時臉色又白了一分,她突然坐起來,撐着身體就要下牀。
沈碧落一見她這樣子急忙上前扶住她:“母親,您身體還沒好,這是要幹什麼啊?”
大夫人卻一把扣住沈碧落的胳膊,一雙原本溫柔的眼睛這時並射出冰冷惡毒的光芒:“女兒,不能再等了,你父親還有半月就回來了,快想想辦法,一定要除掉她!”
沈碧落一聽頓時明白了大夫人心中的打算,她用力點了點頭,確實不能再等了。
明年一開春,選秀女的日子就到了,如果有沈珞漓在,長女優先,一定是沈珞漓先進宮,即使她也能進宮,父親也只會全力支持沈珞漓這個嫡長女!
而她一定要入宮,這麼多年她一直被蘇翩然壓制着,她一想到蘇翩然,心裡就不甘心,她長得不比蘇翩然差多少,怎麼會甘心一直是第二!
如今蘇家落寞,只要她要是能進宮,必定能和蘇翩然一較高下。可是這一切的前提必須是沒有沈珞漓這個絆腳石!
沈碧落眼裡閃過一絲陰毒的光芒,心裡冷笑一聲:沈珞漓必須死,怪就怪她擋了自己的路!
她心生一計,拉住大夫人的手:“母親,你不如給皇后姨母寫一封信……”
大夫人的病一半是被嚇得一半氣的,這會兒一聽有新的辦法整治沈珞漓,這病頓時就好了一半。
沈珞漓沒想到才消停了幾日,還沒來得及籌劃妥當去凝月灣的事兒,這邊兒便又來了一道皇后懿旨。
“三日後的歷山狩獵,武將家子女均參加。”
仁和民風開放,開國功臣大多數是女將,所以至今仍舊保留男女均學騎射的習俗,女子騎射大多數也不輸於男兒,所以女子去狩獵場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兒。
沈珞漓站在院子裡回味着道懿旨,擡頭看向沈碧落,又看了一眼大夫人,她倆居然出奇的安靜,事出常態便是妖。
只是沈珞漓現在還不明白她們打的什麼如意算盤,不過她到也不擔心,她上一世和這一世的騎射都很好,身邊兒又有暗鳶保護,暗殺這種事兒根本不可能發生。
既然猜不到,沈珞漓也不多費心,船到橋頭自然直,她看了沈碧落一眼,要是她們敢耍什麼花招,那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這三天將軍府內依舊格外的安靜,大夫人和沈碧落做事兒似乎更加小心,時雨根本聽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三日過去,歷山狩獵。
因爲平定將軍不在,所以是大夫人帶着他們前去歷山,沈珞漓爲了安全起見,讓暗鳶扮作新來的小丫鬟,和涼月一同陪她去歷山。
她一出將軍府門口,當看見安靜站在一旁的沈碧喜時,倒是沒有太多的驚訝,兩天前,時雨就和她說了,沈碧喜已經清醒了,只是她心思一轉,不知道大夫人暗地裡又打什麼主意,居然讓她出來了。
沈碧喜衝她行了一禮,雖然態度恭敬,可是卻絲毫掩飾不住眼裡的恨意。
視線一轉,當對上幾乎沒怎麼見面兒的沈碧佳,沈珞漓卻微微愣了一下。
雖然皇后懿旨說讓武將子女全都參加,但是她以爲大夫人會如往常一般自動忽略這個母親出身低微的五小姐。
沈碧佳因爲長期的營養不良,身形比較嬌小,一直低着頭,一副謙卑恭順的卑微模樣,一身湖藍色的長裙,外面罩着一件兒灰鼠的夾襖,夾襖似乎不太合身,顯得有點兒不倫不類。
沈碧落撫着大夫人最後一個到,沒想到大夫人看見沈碧佳居然反常的熱絡起來,親切的拉着她的手,柔聲說道:“佳兒真是出落的越發漂亮了。”
大夫人碰上沈碧佳手的一剎那,沈碧佳明顯身體因爲懼怕微微顫抖,連話都沒有說出口。
大夫人也不在意,自顧自的擡起頭看着面前的兩輛馬車,露出了一點兒爲難的意思:“珞漓,你看委屈你一下,讓你五妹妹和你同乘一輛馬車如何?”
“可以。”大夫人原本只是試探性的問一下,並沒有抱着多大希望,沒想到沈珞漓回答的如此乾脆,讓她後面的說辭一下子全憋住了。
“母親,時候不早了,咱們快走吧!”還是沈碧落反應快,上前親切的挽着大夫人的手,然後輕輕拍了拍沈碧佳的手背,露出一抹親切的笑意:“五妹妹第一次出遠門,有哪兒不舒服一定和母親、姐姐們提。”
“謝……謝謝二姐。”這是沈珞漓第一次聽見沈碧佳的聲音,微弱如蚊蠅,透着濃重的怯懦,沈珞漓彷彿沒有看見沈碧落拍沈碧佳手背的親暱動作,垂眸不語,直接上車。
一到了車裡,沈碧佳立馬蜷縮在一個角落,那樣子拘謹小心,沈珞漓靠在一旁擡眸看她,突然把桌子上精緻的點心往她面前推了推。
“五妹,路途遙遠,吃點兒點心吧。”歷山在西郊外,照這個馬車速度,下午能到就算快的了。
因爲早起,沈珞漓的聲音透着一點兒慵懶,聽起來比平常柔和不少,可即使是這樣仍舊嚇得沈碧佳身體猛地顫抖一下。
她下一刻反應過來自己的失態,小心的吞了口口水,然後急切的擡起頭想要解釋什麼:“大姐……我……我不餓……”
沈珞漓這纔看清這個五妹的長相,小臉兒長得倒是十分的精緻,只是可能因爲長期營養不良,臉頰微微泛着一點兒蠟黃,大眼睛裡此刻因爲驚恐充盈這淚水,更添一抹楚楚可憐的風姿,惹人心疼。
“五妹不必拘謹,我又不會吃人。”沈珞漓隨口玩笑的說道,裝作低下頭看手裡的茶杯,可是餘光卻時刻的注意着沈碧佳。
不知道爲何,她總有一種感覺,這個沈碧佳沒有看起來這般懦弱簡單,否則依大夫人的手段,她和她母親怎麼能安好的活了這麼些年?
她可不認爲大夫人是心慈仁善,特地的放過她,據她所知,沈振威當初和自己母親琴瑟和鳴,是一段佳話,一次遊園會,大夫人對父親一見鍾情,最後御史大夫家施壓,用卑鄙的手段逼得父親必須娶她。
父親一氣之下在迎娶大夫人爲平妻的同一天納了十房姨太太,身份都不高貴,就是爲了羞辱大夫人。
如今只剩下三個姨太太,其他人哪兒去了,估計除了她那耿直的父親之外,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沈珞漓沒有再開口,只是在下馬車的時候,從衣袖裡拿出一小盒藥膏遞給沈碧佳:“女孩子,還是不要留下疤痕的好。”
沈碧佳微微一愣,下意識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手腕露出一塊兒傷痕,她急忙拉了一下自己的衣袖,恭敬的接過藥膏,連連道了幾聲謝謝。
待沈珞漓走了時,她才擡起頭,那雙一直帶着怯懦的眼睛,突然放出一點兒不應該屬於她的光華。
沈珞漓和沈碧佳住在一個帳篷裡,帳篷雖小,裡面卻五臟俱全,坐了小半天的馬車,沈珞漓覺得渾身痠軟,便出帳篷閒散的漫步。
突然不遠處的主帳傳來一陣騷動,沈珞漓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兒,突然被一旁的涼月拉着衣袖,半跪下去。
緊接着震耳欲聾的“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響起,所有在外面的人都跪了下來,沈珞漓的心微微一顫。
當她明白所跪何人之時,膝蓋碰觸地面的那一刻,就好像有千萬根細針紮在上面一般,疼的她一直淡然的眉眼緊緊的蹙在一起。
她低垂着頭,但是卻擡眼看着前方,皇上皇后和嬪妃的儀仗到了,沈珞漓現在的地方離主帳有近千米,再加上跪着,根本看不清楚。
只是那明晃晃的身影刺激的她雙目泛紅,放在地上的手狠狠的摳入泥土裡,才壓抑住心中洶涌的恨意,直到那麼黃色的身影消失不見許久,沈珞漓纔在涼月的呼喚中回過神兒來。
“大小姐,您是不是哪兒不舒服了?”涼月從來沒有見過沈珞漓流露出如此猙獰痛苦的表情,嚇得愣了一下才去扶她。